第29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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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幅画里的唐梨花，大概十一二岁，比七八岁时自是大有不同。长开了，也开始变得更美人。但令人震惊的是：
“这是？这不是姒珍？”
“这是姒珍吧？”
姚驰音等人不由问道。
唐雨沐疑惑地问：“姒珍？是谁？”
姬云继的娘是唐梨花，可以说是天下皆知。但姒月姬的娘是姒珍，虽然知道的人不少，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愿把这秘密公布出去，故而唐雨沐自然不知道。
皇甫秀山抢过画像，看了半天，想起来他也没见过姒珍，忙道：“快！快去把仁抚找来！”
刘仁抚算得上是核心人物，但为人太过单纯，这类议事参加了也没用，所以一直和丛明去做别的事。如今他被找来，也是一脸疑惑。丛明怕有大事，也跟着过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刘仁抚问。
他边问边接过那幅画，看了一眼，道：“这不是识夫人嘛，那时候正年轻着吧。这个，这是……阿珍？阿珍……”
他抬头望向大家。“你们画阿珍干什么……”
又不等人答话，低头再看那幅画，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皇甫秀山咬咬牙，道：“这不是姒珍。”
“这就是姒珍啊，谁画的？这么像。”
“这不是姒珍。”皇甫秀山搂住刘仁抚，“你不是说姒珍还有个双胞胎姐妹吗？这是唐公子画的唐梨花。”
刘仁抚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在皇甫秀山怀里瘫软了下去。
“唉，我就知道还会再来一次。”窦贤赋过来，给刘仁抚喂了药，帮皇甫秀山把他放到床上，又给他施了针。
刘仁抚很快醒转。窦贤赋拍着他的脸，道：“你先别急着晕，也先别急着哭，这还有很多事没弄明白呢。”
唐雨沐等刘仁抚缓一缓，先把刚才讲的事再讲一遍。
刘仁抚一边听，一边哭，一边配合道：
“没错，我哥当年是把阿珍的胞妹抱给了一对柳姓的夫妇。”
“他们居然把她卖到了妓院？！他们还骗我哥说是给他们找了户好人家。”
“谢谢你救了我侄女啊。”
“我那苦命的孩子啊——”
刘仁抚且哭着，大家心中疑惑就更多了。
如此看来，这对双胞胎长得十分相像，达到一眼就能认错的程度。只是为何至今为止，无论荣府还是姬府，还是姒珍的夫家康盛公府，竟无一人发现？
这些事情，还得找宫里的老人来问问。于是姚驰音就把自己的大太监东珠东公公，和已经去了姬云继府里的杜公公找来，让他们看那画像。
巧了，两位公公凑巧都见过唐梨花，虽然印象不深，但还是想起来了。
东珠第一次见唐梨花，是在姬贯虹与荣君的大婚典礼上。而杜公公更早些，他早年一直在宫里做杂役，而不是专门伺候哪个主子，因此见得人更多些。一次皇上给荣太傅赏赐的时候，他跟着抬箱子，见过唐梨花一眼，之后在婚典上又见过一次。
但也仅此这一两面而已，他们都对唐梨花没什么深刻的印象。无论荣府还是姬府，都是在宫外，平时下人没机会进宫，宫里的人也没多少机会到宫外看一眼。加上府里的丫鬟不像小厮，也不是总有机会出门的。因而像杜公公这样有机会看见唐梨花两次的，已经算是少见的。
而姒珍在进宫之前，一直待在老家，没人见过也正常。她进宫之后没几天，就被康盛公看上，带回了家，那时候康盛公在皇宫外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见过姒珍的人，主要是府里的人，那些人在康盛公意图造反之后，已经被杀光了。而外面的人，见过姒珍的，的确是非常少见。
还有一点，大概是因为荣君太过耀眼，没谁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边的小丫鬟上。
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时间差。须知姬云继比姒月姬正好大了一轮，也就是唐梨花和姒珍在京城出现的时间，相差至少十年。唐梨花进了荣府的时候，还不到八岁，死时也不过十四岁左右。而姒珍进宫之时，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十年的年龄差，在样貌上本就会有很大的变化，何况唐梨花还只不过是个陪嫁丫鬟，和姒珍比起来身份差别太大，因此就算是像东公公、杜公公这样两个人都见过几面的人，也不可能跨越十年的时间，把二人联系到一起。
至于姚驰音的父亲姚胤和康盛公姚裔，都是对姒珍怀有深情的人，若他们看到唐梨花，难免会认出来。只是他们和唐梨花比起来，算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就算他们有机会看到唐梨花，唐梨花于礼仪上不能抬头直视，他们更不会特意去细看一个小丫鬟的脸，因此就算错过，也实属正常。
只有一人例外，就是识夫人荣君。她在唐梨花幼时对她很好，在唐梨花偷换孩子之后，又极为恨她，不可能轻易淡化对唐梨花的印象。而她与姒珍同为命妇，见面的机会也不止一次，早晚会发现端倪。
可就算如此，也有很多事情对不上。据识夫人说，她最初创建神秘组织，是为了寻找被姒珍换掉而流落在外的儿子。律甲又说玉容与荣君因理念不同分开后，实际上彼此一直在联合。所以荣君见过姒珍以后，必然会怀疑唐梨花本是姒姓后人。但她既然恨唐梨花，又怎会与意图复辟姒姓王朝的玉容继续合作？还有姚顺宇在里面做了好久孙掌柜的梨花居，明显是识夫人建起来的，她怎么会用最恨的人的名字做店名？
解释不通的事情太多，线索好像多了，但更加扑朔迷离了。
东公公和杜公公伺候刘仁抚出去哭之后，大家看向唐雨沐的第三幅画。
唐雨沐道：“我看梨花过得还不错，不敢打扰她，又不放心，就在京城附近找个镇子住下，偶尔能听到荣府的一些消息。”
他听说那天姬贯虹接到了楼上飘下的梨花，以为荣君对他有意，便上门提亲，谁想荣君竟然答应了。当时京城无数才子闻之伤心欲绝，白日买醉、夜里寻死的大有人在，以致他们大婚时都不消停，姬贯虹还奏请皇上，派了禁军帮忙维持秩序。
那天唐雨沐也去了，为了看一眼唐梨花。许是他看得太专注，唐梨花隔着人群，竟与他目光相对。好在唐雨沐早在躲避追杀的时候就蓄起了胡须，唐梨花根本不可能认出来他。
他看着唐梨花没事就往人群里外看，看到骑马的就会多看几眼。也看见他看着来迎亲的姬贯虹，又低下头，眼底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
他还听说荣君到处拜佛烧香求平安符，说是给唐梨花求的。他有一天也的确是偷偷看到过，唐梨花腰间光香囊就挂了三个。
他曾经不止一次想把血红舍利子还给唐梨花，又怕舍利子已经沾染了他的霉运，给了唐梨花反而会连累她。既然已经有人替她求福保平安，他也就放下了这个想法。
唐雨沐也不可能时时听到一个陪嫁丫头的消息，何况荣君已嫁做人妇，他也不好总是借着打听荣君的由头去问别人，所以当他知道唐梨花死了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了。
那天唐雨沐像疯了一样，借了一匹马往山上跑，他想问问荣君的平安符到底是不是给唐梨花求的，他想问问唐梨花既不害人，甚至救过他，老天爷为什么不开眼，为什么好心没好报？！
他先去了普善寺。接待他的和尚不是之前给他们解签的和尚，是一个年纪更大的。但听到他指着自己的光头指着菩萨像一顿大骂以后，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唉，师兄跟我说过您和那位小施主的事。施主，因果循环，一切自有天意。有些事能够改变，是因为天意未定；有些事，如果天意既定，就算您插手让它发生了些许变化，早晚天意还是会把它转回原路。
“施主，您的命，本来应该是顺风顺水、官运亨通、子孙满堂、无忧无虑、安详晚年的命，但就因为您当年执着于为那位小施主改命，天意将您的气运转给了她，她才得以安然度过这些年。施主，她已经得了您的大恩惠，并且，她一直记得。每次她来拜佛，其实都是为您祈福。
“倒是您，违反天意的惩罚还没完，如今她也不能再为您祈福了，您今后，一定要更加小心！切记，切记啊！”
唐雨沐的脑袋很长时间都是木的。
唐梨花一直记着自己？明明他们只共处了一个多月，而且她那时还只是个孩子。
唐梨花为自己祈福？明明她才是命运多舛的那个。
他又想起她总喜欢在骑马的人中寻找……可明明他在她面前唯一一次骑马，是他最最狼狈的时候。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让人难以理解。
他想笑，又想哭，以至于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就这样木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问：“那她本来的命，是什么样的？”
那和尚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她本该在那天就死去。”
什么意思？哪一天？他第一次见她，把她偷跑的那天吗？
唐雨沐忽然觉得似乎自己好冷，因为他浑身都在哆嗦。
“她本来，会如何死去？”
和尚不再说话了。
唐雨沐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抓得死紧，声音却很轻，就像害怕听到答案似的：“她，她本来是怎么死的？”
和尚摇了摇头。
“那她是好死？还是，死得很惨，很痛苦？”
和尚又摇头。
“你什么意思？！她本来是怎么死的？！”唐雨沐忽然大喊起来，抓着和尚的胳膊猛摇了一下。
和尚专注地看着他，很认真地摇了两下头。
唐雨沐忽然明白了。
在那样的地方，被人强拖进去，一个不到八岁的女孩。尽管他那天喝多了，他仍然能听到，虽然不清晰，那屋子里热闹的声音，兴奋的讨论，让人心里发麻的笑声，很多人……
如果那天他没有把唐梨花偷走，唐梨花，她，她怎么可能好好地死去！
唐雨沐忽然觉得恶心，胃里极度地翻涌，以至于他连上涌都没来得及，一偏头，一口极苦极酸液体喷涌而出，是黑色的。
那和尚身上还是被溅上了一点，但他就像没发现，倒了一杯水给唐雨沐。
唐雨沐接过来就仰头喝了。他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和尚又倒了一杯给他，说：“簌簌口。”
唐雨沐就接过来漱口，然后那口水就含着嘴里，也不吐，也不咽。
和尚说：“吐出来吧。”
唐雨沐就一偏头，吐在他刚才吐出的东西上面。
许是画面太过辣眼睛，唐雨沐总算反应过来，撸下袖子就要去擦。
和尚拦住他，说：“所以说她得了你的气运，是她的大恩惠。施主，不亏啊。”
“那他这次是怎么死的？”
和尚向后坐了坐，道：“施主放心，小施主死时，几乎没有痛苦。”
唐雨沐忽然嗤笑一声，“我听说姬贯虹是一刀抹了她的脖子，可不是没有痛苦么。”
唐雨沐忽然笑起来，又很像哭。他站起来，趔趄一下才站好，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那和尚在他身后说了一句：“因果必有报，施主，您若能活下去，必会看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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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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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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