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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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困啊。”沈杳真的觉得太舒服了，一点也不想起床，每次回到院里睡觉，院长妈妈都会让他多睡会儿，莫北麓叫他的时候，他闻着莫北麓身上好闻的味道，一下惊醒，这不是在院里了，小心地道歉：“不好意思，我……我没习惯，我这就起来。”莫北麓无奈，顺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没事，不用道歉，我也想让你多睡会儿，不过我们今天还要回……”沈杳一惊：“啊！我起了我起了。”莫北麓换好了衣服，看着沈杳笑了笑：“好了，总紧绷着也不好，偶尔想休息有什么不对的，走吧，起来换衣服，洗漱，吃完饭我们去院里好吗？”
莫北麓犹豫了下还是向沈杳伸手，大概是早起情绪敏感，而莫北麓又实在过于温柔，沈杳的眼眶有点热，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伸手握了上去，借力下了床。莫北麓见他站稳，放开了他，先下去了。
莫母给沈杳盛好粥：“杳杳，阿姨待会也想和你们一起去，很久没有回去了。”沈杳抿了口粥：“好呀。”莫母怀念地笑了笑：“那时候是结束了任务休假，阿姨年轻的时候闲不住，你叔叔恰好一直在资助那家福利院，阿姨就去那里想看看孩子们，刚好就遇到你了。后来任务越来越多，也没有时间去，退役前受了伤，一直有想找个机会再回去一次。”
“阿姨受伤了？没事吧？”沈杳有些担心，莫母摇摇头：“没事，都好了，我也不懂你叔叔商场的那些事，帮不了他什么，北麓也不用我操心。”沈杳腼腆地笑了笑：“叔叔和北麓都很厉害，阿姨早年累着了，现在多休息就好了，阿姨身体好了，叔叔和北麓也能放心。”
莫母用公筷给沈杳夹了点小菜：“是啊，杳杳，阿姨一直想问你，如果当初阿姨要带你走，你会跟阿姨走吗？”沈杳顿了顿，抬头：“会。”莫母松了口气：“虽然我知道现在讲这个有点太急了，但是阿姨忍不住了。”沈杳摩挲着勺子：“啊？阿姨有什么直接说就好了。”“阿姨想带你回家，虽然我知道现在已经有点不符合规矩了，但是，阿姨还是想你能成为我们家的一员，阿姨想了很多年。”
沈杳愣了，他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有点酸涩，有点复杂，有点胀，情绪太多，一时间将他冲击的有点不明所以，莫北麓一直没有说话，但静静地看着沈杳，莫母也不催他回答，给他时间考虑。沈杳想到有人带他走这件事，头有点痛，好像似曾相识，谁也曾经这么做过。
“杳杳？”莫父沉肃的声音响起，沈杳被拉出了思绪，头痛缓了些：“叔叔。”莫父早起处理了公务，为了待会能开车送他们回福利院，一下来就看见沈杳神色痛苦，但是不知道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莫北麓和莫母都不敢看沈杳，也就没发现他不舒服，这才出声，现在见沈杳神色稍缓，放心了一点。
莫母小声和他说了刚刚的事，莫父神色一凛，没有理会莫母所说的事，反而神色担忧：“杳杳，你是对刚刚阿姨说的提议有什么……？”沈杳看着莫父的神色，把“没事”两个字咽了下去：“只是觉得似曾相识，有点头疼。”莫父看起来更担忧了，莫北麓神色不明，手指微微蜷起。
吃完了，莫父心事重重地开车，莫母有些担忧丈夫的状态，但也没多问，沈杳看着窗外的景色，恍如隔世，上辈子高中毕业回去后，院长给了一张卡，里面放了很多的钱，足够他读完博士，说有人资助他，之后和他促膝长谈，大致意思就是，院里也挺紧张的，已经成年后，沈杳应该自己独立了，沈杳当时，脑中一片空白，院长讲了许多，他没听进去，他只知道，他在没有家之后，连唯一的归处都没有了。
沈杳像被剪断了根茎的浮萍，随波逐流，偶尔想挣扎一下，一点风浪就将那点心绪湮灭。莫北麓看着沈杳有些落寞的侧脸，心里一动，伸手握住了沈杳的手，沈杳感觉到手里的温度，低头，莫北麓将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里，沈杳静静地看着，唇角扬起一抹不明显的笑意。
“莫先生，莫太太。”大概是莫父提前通过电话，院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莫母浅笑：“这么久不见，沈女士还是这么年轻。”院长笑笑：“哪里。”她看到跟在莫父身后的沈杳和莫北麓，有些疑惑：“杳杳怎么……”
莫北麓叫了声阿姨，之后就不说话了，莫父和院长握了握手：“杳杳和北麓是多年同学，刚好昨天有事，住在我家，今天我们都想过来看看，所以就陪着杳杳一起回来。”院长点头：“原来是这样，快进来吧。”沈杳看着面前的建筑，有些茫然空洞，自重生醒来第一次回来，但是上辈子从18岁到生命结束，大约也有数年光阴，而这只有自己的数年光阴，又被无限放大，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莫北麓眸中情绪一向浅淡，看着沈杳紧紧捏着包的手指，低头：“带我去你房间看看？”沈杳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嗯。”
莫父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的背影，笑意减淡，眉目郑重：“沈院长，我们夫妻有件事想和您商量，借一步说话。”院长也收敛了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不合规矩。”听了莫家夫妇的来意，沈院长有些惊疑不定：“莫先生，莫太太，不是我不相信您二位的人品，而是规定如此，杳杳他已经不符合领养条件了，这孩子很懂事，也很聪明，他现在已经高二了，很快他就能有自己的生活，会有自己的生存能力，而您二位贸然把一个大孩子，即将成年的男孩子，接到家里去，这可能不仅会对杳杳有影响，对您二位家里的公子也有影响，莫先生和莫太太还是……”
“我们考虑的很清楚，而且杳杳对我们家没有任何排斥，北麓也很欢迎杳杳，他也很照顾杳杳，我知道杳杳是个好孩子，我也清楚一旦他成年了，大概沈女士就会让他独立出去。”莫父听完沈院长一番话，很快接了话，莫母也应声：“我和杳杳很多年前就有一段交情，这么多年我都很遗憾当年没有条件带他回家，现在，不说给他一个家，我们只是想，在他成年之后，不至于一个归处都没有，以后上大学了，放个假，同学都回家了，他也能说，他要回一个地方。”
沈院长握紧手：“我没有告诉杳杳这么多年都是莫先生在资助他，莫太太，您的话给我很大触动，但这件事非同小可，毕竟杳杳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我觉得，我们应该也和他一起谈谈这件事。”莫父莫母相视一眼，莫父点头：“好。”
沈杳的房间没什么东西，没有玩具、游戏机等等一些青春期男孩子该有的东西，只有一些旧书和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但是都被保存的很好，莫北麓站在逼仄的房间里，这里不乱，不脏，虽然沈杳很久没回来了，但是屋子里依然有股清香。
沈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有些日子没回来了，应该有阿姨给我每天开窗通风，但是也落了些灰，就不坐了吧。”莫北麓正想说什么，看到莫父打来电话：“嗯，我知道了。”莫北麓打完电话看着沈杳：“我父亲叫我们过去，说有事。”沈杳愣愣地放下东西：“哦，好。”
“杳杳，叫你来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着莫先生和莫太太一起生活。”沈院长尽量温和的语气去问着沈杳，虽然沈杳很懂事，但是院里的孩子多多少少心理敏感脆弱，尤其是在和别人一起生活这个点上，格外容易受刺激……想到这，沈院长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暗了几分，有几分心疼，几分难过，莫父看着院长心疼的神色，皱了皱眉，想到一些过去的事。
沈杳一时间没有回话，那个词叫什么，寄人篱下……“不是寄人篱下，成为一家人未必一定要血缘或者一些迫不得已，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喜欢。”莫北麓突然出声打断了沈杳有些自弃的想法，他怔怔抬头，莫父温和地看着他，莫母温柔地笑着，莫北麓没什么表情，但是一直专注地看着他，还有沈院长……
“没关系，如果……”“我愿意。”莫母话没有说完，就被沈杳小声地打断了，莫父和莫母很惊喜，小声问着沈杳：“杳杳，你说什么？”沈杳心头慌乱，对上莫北麓的眼神，心突然定了下来，他听见自己清晰坚定地说：“我愿意。”
沈院长也松口气：“杳杳，我知道有些话不应该这个时候对你说，其实原本每个孩子，成年之后就会得到一笔足够到工作的资助独立，那时候就算我再想把你留在身边，也不合适，如今你愿意接受莫家，我很为你高兴。”这些话可能上辈子院长也说过，只不过当年的他孤身一人，什么也听不见，如今有人支持着他。
沈杳很认真地听完了沈院长的话，起身鞠了个躬：“我真的很感激您，您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童年。莫叔叔，莫阿姨，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找到工作之后我也一定能孝敬你们。”莫母浅笑：“好孩子，叔叔阿姨想多一个儿子想很久了。”莫父颔首：“我们等着老了之后你和北麓养我们。”莫父难得的玩笑话将凝重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后续就是大人之间的事了，莫北麓看着沈杳握紧手，走出去后示意他停下，轻声问道：“以后别人问起知道怎么说了吗？”莫北麓说的模糊，沈杳却很明白，耳根染了红意：“知道，我有家的，有家人。”Μ.5八16０.cǒm
但是沈杳心底重复告诫自己，一定不能给莫家惹麻烦，要乖一点，等以后有能力赚钱了一定要对莫父莫母好，至于莫北麓……沈杳突然心里没底了，他欠莫家的太多了，而莫父虽然那么说，但是莫家的希望在莫北麓身上，他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私心去把一个人拉入自己的世界，莫北麓应该结婚生子，有他门当户对的妻子，有能支持他，在困难时刻帮助他的人，有属于他自己的孩子。虽然想到这里，沈杳心里有点窒息，但是从小锻炼出来的潜意识占了上风，这才是现实，这才是应该做的事。
莫北麓看他脸色变来变去，本来听到他回答扬起的笑容也消失了，皱着眉，但是没有打断沈杳，他知道沈杳的想法观念根深蒂固，很难扭转，这就像你要一个从来没有吃过糖的孩子提起糖就能想到甜，就能欢乐欣喜地去向身边人炫耀糖多好吃，是什么人买给他的。但莫北麓只希望，沈杳能多放松一点，能多依靠别人一点，多一点有家的觉悟。
“北麓，你去和杳杳收拾东西吧，今天就搬到家里来。”莫母突然在不远处冲莫北麓喊了声，莫北麓应下，沈杳和他并肩走着。沈杳也没什么东西收拾的，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就走了，莫北麓看着那些被保存地很好的小玩意：“这些不带走吗？”
沈杳看了眼，单手拎着包，浅笑着摩挲了下：“不带走了，东西不重要，回忆在就可以了。”莫北麓看了眼沈杳，没有多说，他尊重沈杳的决定，只是短促地拍了下沈杳的肩，带他转个向：“那走吧。”沈杳点头，跟在他身后，走了会儿，沈杳突然听到莫北麓说：“那些回忆不必多想，因为你会有更多美好的记忆。”
沈杳没有接话，心涨的满满的，他不知道说什么，莫北麓也不需要他回应什么，他只想直观地让沈杳知道，以后别人有的他都会有，没有必要像缺食的熊，守着自己的小蜜罐，只有饿到受不了，或是被其他人刺激了，再小心翼翼地打开罐子，舔一两口，好像这点甜就能支撑自己过完下一个季度。
关于上户口这事，沈杳和莫北麓都不同意，沈杳心情很复杂，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莫父怕他还是拿自己当外人，刚想劝导，莫北麓却也不同意，莫父莫母有些不解，莫北麓沉默了几秒，和莫父单独谈了谈，也不知说了什么，莫父同意了。
沈杳不会多想，他从小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真心和假意他能感觉出来，莫北麓不同意上户口的原因肯定不是不接受他或者其他什么抢家产之类狗血的理由，既然不是他最担心的不接受他，那其他理由无关紧要，反正他可以天天看到莫北麓，也有回去的地方了，而且莫家也会把他当孩子一样教育，供他读书，他有能力了再反过来赡养莫父莫母，看着莫北麓按部就班，平安顺遂地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家庭，到时候他攒够了钱就出去旅游，年老了找个小区住下，和大爷下下棋什么的。
想到这，沈杳笑了，想到自己跟老大爷一样下棋喝茶，可能还会养条狗，莫母看着他的笑脸，眸中沁满了温柔。莫父回来后小声和她说了什么，思虑了后，原本对于有些莫北麓阻拦的嗔怪都消失不见了，继续温柔地看了看沈杳，笑了：“杳杳，我们回家。”沈杳闻着身侧莫北麓身上好闻的气息，心绪安宁，小声重复着莫母的话：“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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