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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5章

天神小队陈平 陆通 17702 Aug 6, 2021 12:09:2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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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府百十号人顺次站列在正厅,李愿站在最前面。
  李愿的表情很复杂,给陈羽的感觉,更多的像是一种类似于幽怨。就好像她去外面偷腥被李愿知道了,李愿很生气但是又不能发脾气,只能硬忍着,还得委屈自己和她好好言语的表情。
  陈羽不知怎地就很心虚,明明她最近很乖,没有出去吃野餐。
  “你…怎么了?”陈羽终是磕磕绊绊问道。
  只见李愿表情愈发复杂,抬眼望向陈羽,又垂下了眼眸,突然矮了身形。
  “参见大王,大王千岁躬安——”李愿带头屈膝,她身后的人也都跪地高呼,声音震耳。
  陈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惊得一退,舌头与牙齿碰撞了好几回才想起怎么说话:“你…你干什么?!”
  “恭迎大王。”李愿半垂着头,双手叠放,与肩齐高悬于身前一尺,声音淡定得可怕。
  “你搞什么?!快点起来!”陈羽扔了圣旨冲上前想要扶起李愿。
  “谢大王。”不待陈羽近身李愿便起来了,陈羽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其余家丁侍女亦齐声高呼,起身。
  “你存心气我?!”陈羽无端有些委屈,她分明完成了李愿交代的事,李愿还对她这么疏远。Www.ЪǐMíξOǔ.COM
  李愿瞥了陈羽一眼,语气淡淡:“不敢。”
  “你就是存心气我!带着这么多人一起来气我!”陈羽委屈地要哭,狠一跺脚,冲上前拦腰捞起李愿,扛起她便向小院飞去。
  陈羽喜欢硬质的床,好在她的床乱得很,软枕棉被随意铺放,不然细皮嫩肉的长公主殿下指定摔得青紫。
  将李愿扔到床上,陈羽欺身逼问:“你说!你为什么要气我?!”
  背后一疼,紧接着便是陈羽放大的脸。不知道是怕陈羽真的走火入魔还是其他什么,李愿稍缓和了语气,道:“本宫未曾想过气恼大王,只是依制办事。”
  “你这就是气我!”
  “大王…”
  “不许叫我大王!”
  李愿的语气不知不觉又冷了:“可大王如今就是大王。”
  “你!”
  李愿推了推陈羽的肩膀:“请大王起身,您压疼本宫了。”
  “疼死你算了!”陈羽闷哼一声,终究是站了起来。
  李愿侧身借力坐起,亦站了起来。
  陈羽抱着手上下打量一番,哼道:“压着哪了?”
  李愿福身,谦恭道:“无甚大碍,多谢大王体恤。”
  陈羽一甩手,大吼道:“不、许、叫、我、大、王!”
  “大王即已受封,本宫自然应当改口。”
  “我怎么知道父皇哪根筋搭错了封我当什么明王?!我自己还懵得一匹呢刚回来你就气我?!”
  李愿一瞥:“你当真不知?”
  “不、知!”“你说!为什么要气我?!你要我去打仗我去了也打赢了,为什么一回来你就不理我还要气我?!”
  “本宫怎敢气大王?”
  陈羽气得颅内生烟:“不许叫我大王!你听不懂人话吗?!”
  李愿对上陈羽怒气腾腾的眼睛:“大王这是在命令本宫吗?”
  “你欺负人!”陈羽飞脚踹翻一张圆椅,“不就是个什么狗屁明王吗?很厉害吗?!你不是就是要我入朝为官吗?我现在对你有什么坏处你要这么气我?!”
  “不就是个明王?”李愿眼神一黯,幽幽然道,“大王可知“明王”意味着什么?”
  陈羽眼皮一跳:“什么?”
  “明王乃是嫡王之首,太子不测便可直接取而代之的国之贰储。”
  “那有什么…”陈羽一顿,瞪目结舌。
  她这才反应过来啊,李灿李炳不过是两个庶王便让李愿那般忌惮,如今她可是傍着陈家,有实实在在的兵权,还有整整二十城封地的嫡王之首!二十城,足够她自立为帝了。以她先前的表现,李愿自然完全相信她可以直接灭了天辰。退一万步,如今她是明王,哪天李焕“不小心”有个意外,李家江山就落到她手里了。无论哪个角度,她如今都是李焕甚至整个李家最大的绊脚石,李愿能不忌惮吗?
  见陈羽的表情李愿便知她是想通了,却仍赌气似的问道:“大王明白了?”
  陈羽则是满脸受伤地反问:“你不信我?”
  李愿淡淡道:“若大王与本宫易位而处,大王敢信本宫吗?”
  陈羽脱口而出:“敢。”
  李愿心跳漏了一拍,缓了一息,沉眸道:“大王雅量。本宫胆小,不敢。”
  “你知道我的身份。”
  李愿一哽。确实,不得已时大不了把陈羽的女子身份捅出去,那样陈羽自然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李愿沉了口气,仍道:“如今知晓大王身份的,屈指可数。”严格来说有可能把她身份漏出去的,只有她、子离和李意三个人。
  言下之意,只要陈羽狠一点把这三个人灭口,便再无威胁。三个非亲非故的人而已,换位思考,李愿自认她绝对会下手,而且是赶尽杀绝。
  “我不会害你的。”
  “为何?”
  “爱”字在嘴边徘徊,却无论如何逃不出去,陈羽只得道:“因为你对我很重要,你是我在这里最重要的人,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你也说过你会信我的。”
  李愿沉默了。
  她心底确实有一个名唤“直觉”的声音在不停地劝她相信陈羽,可是那声音一冒出苗头,就会被理性无情打压。
  从驸马到大帅再到明王,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她措手不及。当陈羽变成最大的“威胁”时,她真的不敢再相信陈羽尽力相助的承诺了。
  这一次,直觉败给了理性。
  “所以,”陈羽声音颤抖,“你要…杀我?”
  李愿似乎给吓到了,浑身一颤。下一秒李愿便恢复了正常,淡淡道:“大王如今有什么好歹,何人嫌疑最大?”
  当然是储君太子。所以即使李愿想动手都不行,非但不能动手,还得小心护着陈羽,以防李思李恩的栽赃。
  陈羽倔强地追问:“所以你是想杀我的。”
  “是。”掷地有声。
  陈羽突然勾唇一笑:“想杀我为什么不动手呢?我保证不会牵连到你的。”
  陈羽的笑容实在扎眼,李愿不得不撇开视线。“于焕儿名声不利。”李愿的声音有些乱了,内容却更加扎心。
  陈羽嘴角愈发高扬,啧啧道:“你真是一个好姐姐,想杀我都要照顾李焕的名声。”
  只用余光都遭受不住陈羽的笑了,李愿不知自己怎么了,只想逃离。于是李愿背过身,抬步欲走。
  “李愿。”陈羽轻唤,李愿顿步。
  陈羽想上前抱住李愿,又不敢。“如果哪天你要杀我,我不会反抗的。但是,我希望是你亲、自、动、手。”
  李愿没有答复,脚步有些慌乱。
  “殿下。”子离在门外候着,见李愿出来便迎了上去。
  “驸马事先不知。”李愿眼神幽深,这样一来就是父皇一意孤行了,竟瞒得如此严实,看来是铁了心要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父皇如此做,究竟是为何呢?
  子离眼神闪动,思量一番后又躬身禀报:“殿下,三殿下方才来过了,请您入宫一叙。”
  李愿眼神一黯:“知道了。”
  宣安殿。李愿走进时两杯清茶还冒着热气。
  李意笑得灿烂:“本宫就知道姐姐会准时的。”
  李愿坐下,却不动桌上幽香淡雅的佳茗。“唤本宫前来,何事?”
  李意端起自己的茶盏呷了一口,道:“没事就不能请姐姐来叙叙旧吗?”
  李愿斜眼一瞥:“你可知错?”
  李意咂咂嘴:“本宫无错。”
  “那我们便无旧可叙,告辞。”说着李愿便要起身。
  李意摁住李愿的手,无奈道:“姐姐总是这么无趣,真是心疼姐夫,摊上姐姐这么个不知情'趣的枕边人。”
  李愿打落李意的爪子,正襟危坐道:“你再不说本宫便真的走了。”
  “好啦好啦,本宫就是想跟姐姐说一声,本宫先不搬到公主府了,再在宫中待几年。”
  李愿眉毛一跳,显然有些吃惊:“府邸已然竣工,为何?”
  “最近本宫发现了一些好玩的的东西,是母后留下的。”
  “母后?”李愿一愣,随即明白了所谓“东西”指的是什么。
  李愿犹豫了一会,终是提醒道:“很危险。”
  李意满不在乎道:“总要留一个人在宫里,难道姐姐要搬回来?”
  李愿不语,李意继续道:“通过这些东西,本宫方才知道一件事,一件姐姐现在非常在意的事。”
  “什么?”
  李意贴近了一些,轻声道:“司衣局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秘密着手准备明王衮冕及各式王袍。”
  李愿凤眼微瞪,三个月前,大约就是父皇阅兵之后,父皇早在那时就定了心思?!
  见李愿震惊,李意轻笑一声,继续道:“母后当真神鬼之智,这么多年了,竟还能留下如此强力的东西。”这么多年了,皇帝秘密进行的事情都能从她留下的情报网中探听出来,恐怖如斯。
  “母后…”谈及母后,思及母后临终前还未她们费心布局,李愿心中酸涩不已。
  “呐,”李意怒其不争地瞥了一眼,继续道,“本宫又想了想,确实太危险了。”
  李愿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认真听李意的后话。
  李意嘴角一钩,继续道:“姐姐想啊,如今你们三人争位,煊儿是早早明确不争的。到时候就算李灿李炳走运赢了吧,只要我们姐弟安安分分的,他们为了显示仁爱也不会拿我们姐弟怎么样;可是这样一来,本宫就相当于站队了,是拿着本宫和煊儿的命在赌啊。”
  李愿凤眼微眯:“你想要什么?”
  李意笑得愈发灿烂:“要什么姐姐都给吗?”
  李愿警惕道:“那要看是什么。”
  “放心吧,不会要走姐姐的心头好的,就要一个对姐姐来说无关紧要的,人。”说罢李意还俏皮地歪了歪头。
  “人?”李愿眉眼一凝,“你看上了本宫的暗卫?他们可不是无关紧要。”
  李意捏着下巴思索一番,笑道:“对姐姐来说应该比暗卫更无关紧要。”
  “你该不会看上了哪个家丁?”李愿眼神一转,补充道,“或者侍女。”
  “现在不告诉你,等大局定了本宫自会上门讨要的,姐姐不要抵赖才好。”
  “本宫从不食言。”李愿起身告辞,却见李意跟在后面。
  “你做什么?”
  “去找小鱼儿呐,”李意笑道,“她高升了不得请本宫喝酒?”
  李愿皱眉:“驸马似乎不太高兴,你莫要去触她的霉头。”
  李意假得不能再假地一惊:“她还能有不高兴的时候?一定是你气她了。”
  “……”
  见李愿不说话李意笑得更加放肆了,脚尖一点先过李愿出门,还不忘留下一句:“姐姐慢慢走吧,本宫先行一步了!”
  早晚打得你求饶。李愿一哼,迈步向外走。
  李意降落在陈羽小院,看见一个落寞的背影。
  陈羽很郁闷。现在不管她走到哪里,但凡遇到个活人都叫她“大王”,她让他们改口他们就噗通噗通地跪倒说“不敢”。用脑毛想都知道谁指使的!
  “谁敢招惹我们大王啊?”李意上前拍了拍陈羽的肩膀。
  陈羽怒气冲冲地转头,见是李意,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便一脸受伤。
  “连你也跟着凑热闹!”陈羽大吼一声,飞身向屋顶掠去,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得,李意耸耸肩,真碰着逆鳞了,还是一击即中,还是想想一会怎么哄吧。李意于是又背着手晃晃悠悠到李愿的书房等某人。
  陈羽一路在屋顶是飞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熟悉的房间。
  还是白天,时夜应该在楼下,房里没人。
  陈羽打断窗栓翻窗入内,翻找出几坛酒,仔细一看,还是她送给时夜的。
  那就是烈酒了,陈羽拍开泥封直接抱着坛子吹。
  午后困意最浓,日头也最烈,正常人都躲家里午休了,包括那些个嫖客。客人稀少,时夜终于有空上楼休息一会,怎料刚一进门便看见大开的窗户。她正要喊人,余光便闯入一抹熟悉的白色。
  主君抱着酒坛躺在地上,似是醉了,边上还散落着几个空坛。
  “主君?”时夜轻声上前,跪在陈羽身侧,小心地将她扶起,“主君您怎么了?”
  陈羽迷迷糊糊地睁眼,突然发力,倾身将时夜压在身下,随即又无力支撑,直接趴在了时夜身上。陈羽略微昏沉地嘟囔道:“我还以为连你也要叫我“大王”了…”
  圣旨颁布之后便昭告了天下,此等大事如今已然全城皆知。
  时夜虚虚扶着陈羽以防她跌落,柔声道:“主君无论是何身份都是时夜的主君,时夜怎敢妄自改口?”
  “她们就没有你这样的觉悟…嗝儿…”陈羽翻动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打了个酒嗝。
  “主君,您醉了。”如此浓烈的酒气,只有主君赏赐的那几坛烈酒可以做到了。
  “我没有!”陈羽大吼一声,又突然脱力,低声嗫喏,“我从来不醉…”
  “主君,时夜伺候您寝下可好?”
  听烦了“大王”,这一声声“主君”真听得陈羽浑身舒畅,“嗯…”
  陈羽趴在时夜身上睡着了,时夜轻道一声“恕罪”,抱着陈羽将她小心安置在床上,去打了温水为她擦拭。
  主君生得真俊俏。丝帕划过陈羽的面庞,紧紧跟随的,还有时夜倾慕的目光。随即又恍然明白自己的胆大包天思绪,时夜吓得一抖。随后时夜敛了露骨的眼神,却压不住眼底的柔情。
  饮了如此多烈酒,醒来怕是要头疼。思及此,时夜起身去厨房熬了一碗醒酒汤,小心地喂陈羽喝下。
  喂入最后一小勺醒酒汤,时夜正要起身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别走,”陈羽嘟囔,“陪我睡…”
  时夜内心波涛汹涌,面色仍旧如常,温声道:“主君,您认错人了。”
  陈羽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使力一拽将时夜拉到怀里抱住,嘟囔道:“没错,你是时夜…今天我不高兴,就要你陪我睡…”
  碗从手中飞出去了,碎成几瓣。时夜被陈羽锁着,动弹不得。第一次与主君上床只单纯的睡觉,有些奇妙。
  陈羽醒时天已经黑透了,脑袋有些昏沉,却不痛。
  怀里有什么软软的东西,陈羽低头一看,正好逮到时夜落荒而逃的眼神。
  “主君您醒了?可安寝?”盯着主君看了这许久,还被逮个正着,怕不会被主君罚吧?时夜没来由得慌了,却不知道她究竟希不希望被主君罚。
  陈羽坐起来揉着头发,有些懵:“我怎么睡着了?”
  “主君还说呢,”时夜亦坐起来,伸手帮陈羽整理衣襟,声音好似狐狸,“主君突然将时夜压着,却自个儿睡得深沉。”
  “还委屈你了?”陈羽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时夜,眼神危险。
  时夜一缩,喏喏道:“时夜可没说…”
  “哼!”陈羽一把抓住时夜的手将她摁在床头,“你这个女人,惯会勾引我。”
  “主君…”时夜轻轻挣扎。
  “乖乖,今天我们玩点不一样的。”陈羽将床幔撕成长条,将时夜绑在床头。
  逍遥处堂口的人发现自从这天之后,他们堂主就没碰过笔。
  “咔哒”竹木碰撞的声音。“咳咳…主君…”时夜扭着腰,忍不住咳嗽,“主君宽恕,饶了时夜…”
  “天还没亮呢…”陈羽解开床头的布条,想了想,踮脚绑到了床顶。
  这床幔的质量真好。
  “真的受不了了?”陈羽偏头问道。
  “……”时夜垂眸不语。
  陈羽一哼:“口是心非的女人。”
  破晓,陈羽搂着疲惫得昏睡的时夜躺下。她在逃避,她不想回去。
  亲王受封,须斋戒沐浴五日后前往太庙祭告祖宗。对陈羽来说这斋戒沐浴自然是摆设。
  祭祖前一天,宣安殿。
  “小鱼儿,你难受就哭出来嘛,这样憋着多难受?”李意轻轻拍着陈羽后背,无奈道。
  “李愿就是想气死我,咳咳…”陈羽灌了一口酒,又呛出来大半,“杀一个人那么多手段,她干嘛偏偏想要把我气死?!”陈羽将酒坛一甩,曲起腿虚软一蹬,圆桌倾倒,上面的酒坛杯盏碎落一地。
  “愿姐姐究竟怎么气你了?”李意小心地将陈羽拉到另一张干净的椅子上,“你一来就喝得烂醉,满嘴愿姐姐气你,你又不说她如何气你。”
  “她就是气我…”陈羽倒在椅子上,仰望雕梁画栋。
  “李愿,你有喜欢的人吗?”
  “焕儿?”
  “除了太子呢?还有没有?”
  “父皇母后。”李愿思量许久,在心里补充上“意儿”。
  “我是说,除了亲情,就是其他的…喜欢?”
  李愿眉眼一颦,不满道:“大王是指情爱?”
  “昂~”
  李愿语气含怒:“情爱误人,如今大敌当前、时不我待,大王现在却要与本宫谈论虚无的情爱?”
  “虚无吗?爱情是人类的生活必需诶。”
  “本宫如今没空谈情说爱,大王若是实在清闲可以去寻长安,她大概有此闲心!”说着李愿起身送客。
  “你的意思是等你有空了就可以谈情说爱了?”
  陈羽没有等到回答。
  李意好生无奈,心下闪过同情,却又开口道:“愿姐姐自小通读史书,深知情爱误人误国,故不喜谈论情爱。”
  陈羽看向李意。
  “所以,”李意深深一叹,“很难。”
  “她说现在没空,等李焕当皇帝了是不是就有空了?或者,”陈羽眼中闪过杀气,“或者我直接杀了李灿李炳…”
  李意摇头:“不可,以我对愿姐姐的了解,若你如此做了,你们之间定然是你死我活,你们俩至少得死一个。”
  “那只能等了…”陈羽喝了一大口酒。
  “为何要执着于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呢?”
  “为何?”陈羽微愣,随即一笑,灿若星河:“因为本天才就是喜欢挑战不可能!”
  “挑战不可能?”李意微愣,随即勾唇浅笑,“确实挺有意思的。”
  陈羽坐起,哪还有方才的颓丧:“你知道李愿喜欢什么吗?”
  “愿姐姐?”李意眼神一飘,道,“当然是喜欢焕弟啊。”
  “你存心恶心我?!”陈羽抬手打去,“我问的是她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东西?”李意旋身躲开,扶颔思索一番,道,“一叶清。”
  “一叶清?那是什么?”
  “产于南疆群山之中的一种茶,一叶入水、满堂清香,故名一叶清,愿姐姐最爱喝了。不过那是贡茶,她每年都是从内务府领的。”
  “嗯…”陈羽若有所思,接着问道,“除了一叶清还有什么?”
  “似乎是没了,愿姐姐不怎么看重口腹之欲和那些身外之物的。”
  “不看重吗?”陈羽眼睛一转,想起馋酒的某狐狸精。
  陈羽思索片刻,又道:“那送书?精神食粮。”
  李意仍是摇头:“愿姐姐博古通今,当世藏书她大多都有涉猎,除非你能找到些国子监都没有的孤本。”
  “那不多的是吗…”陈羽眼里闪动的都是精明,“她喜欢哪一类的书?”
  “那自然是国史权谋、帝王经书。”
  陈羽眼睛一转,敲定了书目。
  下午,陈羽从皇宫回去,半路上却被人捞走了。没错,真的是捞走的,拦腰直接扛走,过程比德芙还丝滑。
  终于踩到了结实的地面,陈羽仍心有余悸,捂着胸口控诉罪魁祸首:“阿爹你干什么?!你不是在北城吗?怎么回来了?”
  陈丘双目微红,语气却听着冷静:“羽儿,你老实与阿爹说,你当真想当那明王吗?你若是不想,阿爹能让李洪把圣旨收回去。”
  陈羽呡了呡嘴,答道:“我想护着她。”
  陈丘好似中了一箭,受伤似的向后一踉跄:“你当真…心悦李愿?”
  陈羽点头:“是。”
  陈丘倔强道:“你年纪尚幼,或许不知何为心悦,或许只是…喜欢她的容貌。”
  陈羽语气坚定:“我确定我爱的是李愿这个人,虽然包括她的容貌。”
  一个“爱”字击碎了陈丘最后的防线,他的身形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阵风都能吹得乱翻。眼眶发酸,陈丘急忙转身,几乎就在他背过身的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陈丘一语不发地飞走了,只留陈羽一个人在原地。
  城东
  绿水映着青山,焕发着勃勃生机,显得可爱。
  青山绿水间,一处山坡缓地,前方是潺潺的溪水,背后是钟灵毓秀的丘峦。
  缓地上并排拱起一座小丘,立着两块碑,像一对恩爱依偎着的夫妻。
  “大哥!”陈丘跌落在缓地上,几乎滚着撞上左边一块碑,“大哥啊!”陈丘浑然不觉疼痛,抱着青石号啕大哭。
  “大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祖宗啊!我没能保住羽儿啊!大哥——”陈丘满脸涕泪捶胸顿足,哭至伤心甚至以头抢碑。
  “大哥——”
  哭得疲累,陈丘瘫在碑前,音色仍带啜泣。
  “大哥,若我当年狠心做个了断,也不至于如今这般锥心刺骨…”
  “大哥,你会不会恨我?早该结束的,我偏偏再将羽儿拖入轮回…”
  “大哥,…………”
  “大哥,羽儿是个好孩子,聪明得很呢,长得像你,俊俏…”
  “可是…”陈丘又压抑不住哭腔,“可是为什么他的性子也随了你…”
  “大哥…我们陈家的孩子怎么都这样命苦…”陈丘拍着冰冷的墓碑,希冀着那个如师如父的人可以出来,像儿时一般安抚他。
  耳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陈丘斜眼一扫,仍旧碎碎自语。
  陈肆行至陈丘身前,放下手中的竹篮,单膝跪地:“二公子节哀。”
  陈丘描着石碑上的字,木讷道:“如若本公子要你杀了李愿。”
  陈肆神态恭敬,言语却很严肃:“佑严卫不杀李氏嫡脉。”
  “那大哥就绝后了…”
  “主君遗命高于一切。”
  “命,都是命…”陈丘神情木讷,晃晃悠悠地站起,踉跄着走下山。
  陈肆一拜,起身面向石碑。弯腰摆上贡品,双膝跪地,三稽首;起,再跪,再三稽首;再起,再跪,再三稽首,然后便如此跪着了。
  “主君,属下来看您了,”九尺男儿竟也落泪,嗓音竟也颤抖,“即便宿命难逆,属下也会舍命护少主周全,护李家江山不衰,您便好好休息,不要操心了…”
  随后陈肆便无声守着,一如他当年,直到另一阵脚步声闯入。
  二人心照不宣地沉默。李洪放下手中的篮子,拿出两份贡品,分别放在两座石碑前,各自拜了三拜。
  陈肆最后一稽首,起身,望着石碑满眼不舍。
  “小将军还在恨孤吗?”李洪也盯着另一块碑,二人眼神并无交接。
  良久的沉寂,安静到四周的鸟雀重新开嗓鸣叫。
  “恨你,主君便能回来吗?”不知过了多久,陈肆转身,冷眼盯着李洪,“若是恨你能换主君回来,本将巴不得一日恨你千万遍。”
  “若真能如此,孤也不劳烦小将军费心了。”
  见陈肆不语,李洪自顾说道:“宿命如此,如今这样还能为天下万民谋福,姐夫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主君所愿从来不是天下万民,她才是。”
  李洪眼底闪过落寞:“后来,也不是了…”
  “不论是不是,本将都请殿下管束好儿女,若是再有个不长眼的伤了少主,”陈肆眼一斜,“主君遗命说的,也只是不伤性命,而、已。”
  李洪低头轻笑:“陈家好本事,如此多英雄豪杰都为之鞠躬尽瘁。”
  “本将本就是陈家家臣,”陈肆一瞪,又道,“再有本事也比不过李家的女儿有本事,勾得陈家整整十代人丢了魂,丧了命。”
  “命命命,都是命,”李洪旋颈向天,叹道,“陈家丢一个儿子,我李家也要舍两个女儿,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陈肆的眼神登时又凌厉了许多,李洪苦笑着安抚道:“小将军放心吧,孤定然会让陈羽“寿终正寝”的,绝不让他横死。”
  “但愿如此。”
  陈肆也走了,空荡的地方只剩李洪一人。
  “姐姐,姐夫,”李洪盘腿坐着,分别倒了两碗酒,然后自斟自饮,“我好累啊,你们在下面你侬我侬逍遥快活,留我一个人独面那些糟心事。”
  “姐姐,你别怪我了,我也是按照姐夫的意思办的,他才是幕后主谋。你要是气不过,寻个机会挠他两下,你放心,姐夫不会反抗的。”
  “姐夫,“对不起”你怕是都听烦了,可我还是得说。对不起,我祸害完你,现在还要去祸害你的独苗。愿儿她…和姐姐很像,陈羽也和你很像。如今我只能盼着焕儿不要像我。”
  “姐姐,你说朕现在算不算一个好皇帝啊?朕多听话,那么多诱惑朕硬是忍住了,没有变成一个昏君…”
  “姐夫,朕还是放不下小时候的梦想,如今你的梦想实现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我想尽量让他活得久一些,趁这几年,或者十几年,打造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天辰。”
  “姐夫,你知道吗?你这儿子可没有你老实,他被陈二哥养得古灵精怪的。大早上来找我谈条件,还知道以退为进呢,从我手上要走了数不尽的金银粮草,还有什么五年免税,什么不得干涉内政,什么生杀予夺全凭他愿,明日那些老东西知道了,又要嗷嗷叫唤老久。”
  “姐姐姐夫,你们在下面到底过得好不好啊?”李洪声音渐渐颤抖,终是没忍住,抹了一把泪,“我也没做错什么啊,怎么你们都不到梦里来找我的?还是你们团聚太高兴了,把我忘了?你们不能这样的,我会生气的…”
  突然间狂风乍起呼呼作响,枯枝烂叶被卷得漫天飞舞,石碑前的两碗酒被刮得倾倒。
  李洪猛一转头,惊喜交加,“姐姐!姐夫!是不是你们?!”
  狂风瞬间消停了,只留草叶缓缓飘落。
  李洪耷拉着脑袋,俯身添上两碗酒,“你们好无赖,骗我的酒喝。”
  ……
  这一天,李顾正在城门口等到天黑,才等到双目微红的陛下。
  鲜有人知道,在两座石碑对面,比两座石碑稍低一些的地方,还有一座无字的青石碑。它伫立在另一座山头,与左边的石碑遥遥相对,像一个默默守护的倾慕者。
  第二天。
  陈羽大早上被拖起来,洗漱干净,小兰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帮她把衣服穿好。陈羽奇怪,小兰却一语不发地走了,临走前让她在寝室里等着。莫名有些凉,陈羽拽了件衣服披上。刚一系好布带便听见身后有动静,陈羽以为是小兰,一回头,竟是李愿走进了她的寝室,径直在圆椅上坐下了李愿冷着脸,陈羽想和她说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独属于宦官的尖细声音,然后是侍女入内的声音。陈羽看得分明,八个侍女手上捧着的,竟然是一整套衮冕。侍女放下衮冕后又顺次退下,屋内只剩陈羽与李愿。
  衮冕乃天子太子及诸王参加大朝大祭所着服饰,分为衮与冕两部分。衮为章服,天子十二章,太子及诸王九章;冕既旒冕,顶为綖板,前后各有旒珠。
  照例太子衮冕为十一旒十一珠、亲王衮冕为九旒九珠,然明王身份特殊,特赐十旒十珠,服饰仍为九章冕服。
  现下这冕服摆在面前,李愿的脸色难看的紧。
  “我找过父皇了,他不同意。”陈羽思量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李愿则面无表情:“帝王召令,岂有收回之理。”
  陈羽封明王她早闹过心了,如今给她添堵的是另一个问题。
  依制,君、储、亲王之祭礼衮冕当由嫡妻亲手为其穿上。母后在时父皇的衮冕便是由母后打理,母后仙逝之后,父皇的祭祀礼服便改由贤、德二妃共同操持;焕儿年幼无嫡妻,他亲政祭祖时的衮冕便是她代母穿戴的。
  如今陈羽封王,她与陈羽又是名义上的夫妻,虽然陈羽是入赘的。
  “扣扣”敲门声。
  “殿下,”小凌打破了僵局,“陛下遣中官来请驸马爷尽快启程。”
  李愿似乎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起身。“你们进来吧。”
  小凌等八位贴身侍女鱼贯而入,托起案上排列着的衮冕套装,跟在李愿身后。
  李愿行至陈羽身前,微一福身,道:“请大王更衣。”
  “啊?”陈羽一愣。
  李愿耐着性子重复一遍:“请大王更衣。”
  陈羽轻轻嘟囔:“我说了我不喜欢你叫我“大王”。”
  “大王,祭祖册封乃是大事,莫要闹小脾气,教父皇及百官久等,”李愿再行礼,“恭请大王更衣。”
  “恭请大王更衣。”八位侍女齐声道。
  “你又凶我…”陈羽嘟嘟囔囔,伸平双臂。
  李愿伸手去解陈羽的腰带。
  “诶诶诶,你干什么?”陈羽显然受到了惊吓,捂着腰带猛地一退。
  李愿耐着脾气解释:“为大王更衣。”
  陈羽扬起下巴一指:“不是她们吗?”
  李愿深呼吸,道:“依制,亲、王衮冕当由嫡妻操持。”
  陈羽哪能不知道李愿的膈应,当即道:“这里又…又没别人,让她们给我换,一样的。”
  “大王是要本宫带头坏了规矩?”
  陈羽低声嘟囔:“我这还不是体谅你的心情,好心没好报…”
  李愿面色一僵,随即上前一步拽住陈羽的腰带将她拉回来:“请大王更衣。”
  陈羽终是被摁着换上了厚重的衮服,然后又被带到镜前坐下。李愿先将她的头发束起,然后盖上一看就重得不行的旒冕,系上朱缨,最后插'上玉簪。
  然后是腰带。按理说皇帝、太子才有资格环玉带,且天子玉带九玉,太子玉带五玉,亲王都是金带。还是因为明王特殊,腰带为一玉八金,最中央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玉,上错金丝青龙。
  然后是腰佩。左边是一组近三尺的青玉禁步,和象征皇族身份的驸马玉牒;右边,李愿愣了一瞬,系上了一只陈羽平日戴的,花纹极为繁琐的香囊。
  这么长的禁步?陈羽不老实地拨弄,顿时一片嘈杂的叮铃。
  “啪。”“莫动。”呜,小爪子被打了,狐狸精好凶,陈大王委屈。
  终于穿完整套,李愿松了口气,后退一步端详。
  挺合适。李愿第一眼得出这么个结论,随即又在心里一哼,乳臭未干的穿这么重的衮冕,当心压得长不高。
  “李愿…”陈羽看上去有些紧张。
  “嗯?”李愿回过神,一挑眉。
  “这个…”陈羽指了指长得离谱的禁步,“我…我不敢走…”
  李愿让陈羽试了三步便忍不住叫停,顺便暗戳戳揉了揉耳朵。当真是魔音贯耳。
  李愿只得屏退众人然后亲自示范,为陈羽讲解步伐体态。幸好陈羽天赋异禀,走了几轮之后节奏就能入耳了,否则指定落人笑柄。
  由礼官引着,陈羽登上足有一间屋子大的六驾雕龙马车,前后各有百余禁卫军护佑,一行人便这么浩浩荡荡向太庙去了。
  这一早上直拜得陈羽头脑昏沉,回到小院便直接瘫在床上,又因为旒冕顶着,陈羽只能趴在床上,将脑袋露在外面。
  “咚咚咚。”綖板被敲了,陈羽抬起眼皮一瞪,李愿。
  “嗯嗷~~你干什么?!”陈羽不满地晃动脑袋,旒珠哗啦乱响。
  李愿端手立着,淡淡道:“起身更衣。”
  “我不!我都快累死了!”
  “如此沉重的衮冕穿着岂不更累?”
  “可是我现在不想动。”陈羽一扭腰,滚到了床里面。
  “驸马不热吗?”
  “热啊,”陈羽盘腿坐起,开启抱怨模式,“我说这玩意儿到底谁想出来的?这大三伏天的,让我穿着这么厚的衣服到处跑到处拜,还他妈是全黑的!”
  “欲居高位,必承其重,驸马应当知道这个道理。”
  “嗯?!”陈大猫这才反应过来称呼的不同,登时耳朵一抖,眼睛冒光。
  李愿轻轻一哼:“出来,更衣。”
  “好嘞!”陈大猫屁颠屁颠爬出去更衣了。
  “额啊~”陈大猫舒坦地瘫在圈椅上,喟叹道,“从来没觉得这衣服这么舒服。”
  李愿净了手,拿帕子擦干,坐到陈羽对面。
  “父皇说让你三日后之藩。”李愿晃了晃茶壶,又起身去烧水。
  “这么快?”陈羽猛一激灵,那岂不是见不到李愿了?
  “北境新归,大局未定,须驸马前去拨乱反正。”要等水开,李愿干脆直接坐在了矮榻上。
  “去了还能回来吗?”陈羽比较关心这个。
  “按理说亲王之藩无诏不得入京,只有年节可回京述职,还有就是父皇的生辰、每年的秋猎还有三年一度的祭天。”李愿没有告诉陈羽的是明王是京王,陈羽又是第一个有封地的嫡王,其实是处在规则的边缘的。
  陈羽瞪大眼睛竖起四根手指:“就四次?”其中一次还是三年一触发的副本?
  李愿一瞥,道:“三次,父皇生辰之后便是秋猎。”
  陈羽明显萎靡了:“我能不能不要封地了,就留在这里?”
  “自然不行,”水开了,李愿走回圆桌,“有封地的亲王都必须之藩。”
  陈羽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什么齐王李煊不也有封地吗?他怎么还待在天都?”
  李愿将水倒入茶盏中,淡淡道:“煊弟尚未成年,待加冠后也要之藩的。”
  陈羽不平道:“我也没成年啊!”
  “你是父皇特旨,不一样。”
  “臭不要脸!”不知是在骂谁。
  “喝茶。”李愿将茶盏推到陈羽面前。
  “今天这么好?”陈羽端起茶盏,要不是着从水到壶全是她的,她简直怀疑李愿下毒。
  陈羽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幽然道:“这杯茶不便宜吧?”
  李愿轻呷一口,道:“对驸马来说应当不贵。”
  “到底是什么?先说好蛤,太过分了我会生气的。”
  “不急,先喝茶。”说话间李愿已然饮了半盏。
  “小奸巨猾的狐狸精…”陈羽嘟囔一句,一口闷了温热的茶水。
  陈羽把滴水不剩的杯子怼到李愿面前,还晃了晃:“可以说了吧?”
  李愿放下杯子,道:“亲王有招揽贤士、任命内臣之权;明王府内臣品级受朝廷认可。”
  “so?”陈羽缓了一会,试探道,“你要我把这权力让给你?”
  李愿点头:“是。”
  “行啊,反正我又不在京城,让给你正好不浪费。”陈羽捻着腰间玉佩又想了想,觉出那里不对劲。
  “不对啊,”陈羽坐直了一些,“太子也有招揽内臣的权力吧?”明王都有了太子还能没有?
  “确实有。”李愿为陈羽添上清茶。
  “那你搁这叠…”陈羽愣住,瞪大了眼睛,随即自嘲一笑,“不至于吧?这么提防我?”
  李愿放下茶壶,直视陈羽眼睛:“大王要反悔?”
  “别别别,”陈羽连连摆手,“我给你,我给你,天都明王府一切事物都交给你打理,行了吧?”说着递上一块二指见方的白玉小玺。
  “多谢驸马,”李愿翻过一看,将小玺收入袖中,思索片刻,终是问道,“你将王玺交由本宫,如何节制北境?”
  “有这个啊。”陈羽又摸出一块三指宽的墨色令牌放在桌子上。
  李愿定睛端详,是上等的墨翠,四沿雕着青龙纹,中间阳刻着着“敕封明亲王令”,另一面应该是“陈羽”。
  陈羽又补充道:“这是王令,管北境的;那个是管明王府的。”
  “父皇思虑周全。”李愿眼神晦暗不明。难道父皇早料到她会…
  陈羽突然把王令向前一推,叠手笑道:“要不然我这个也给你?你跟父皇说让他换个人去,或者你帮我找个替身?”
  “胡闹!”李愿皱眉,“这是欺君。”
  “这么凶干什么…”陈羽嘟嘟囔囔地把王令收起来。
  这三天长公主府的屋顶不怎么太平,有冲着陈羽的,有冲着李愿的,也有冲着她们两个人的。陈羽总是半夜被这些声音吵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胡思乱想到天亮。
  三天后,天都城北
  一万黑甲骑兵和数百满载粮草金银的牛车整装待发,却不见他们的统帅。
  此时陈羽正身着墨色王袍,坐在小院看小兰给她整理行礼。
  看着地上的大包小包,陈羽忍不住咽口水。
  “小兰,我觉得差不多了。”
  小兰一边继续打包一边说道:“爷,您惯不懂得照顾自个的,还不让奴婢和小黑子跟着,可不得准备齐了吗?”
  “要不干脆我叫人来,把小院整个搬过去?”
  小兰回头,两眼放光:“可以吗?”
  “当然不行了!”陈羽无奈一吼,“带几件衣服就差不多了,你这大包小包的,去了北境也没人整啊!”
  “您可是大王,还愁找不着服侍的丫鬟吗?这还能劳烦您动手?”小兰无情一瞥,又整出一大包。
  “………”这话怎么咋听咋不对呢?
  小兰终于整好了陈羽的生活用品,整整三大车,本来是五车的,还是陈羽说以后还得回来住,小兰才删减成了三车。
  正厅,李愿为陈羽送别。说了些客套,二人举杯对饮,李愿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陈羽突然倾身抱住李愿,小脑袋埋在李愿脖颈。
  众人皆惊,低头回避,嘴角却都带着了然的笑意。
  “驸马,”李愿身体僵直,轻轻拍了拍,“大庭广众…”
  “别动,”陈羽抱得更紧,“不会白抱你的。”
  整整一刻钟陈羽才松开,一松开便飞身上马,李愿想打她都打不着。
  “我在书房藏了礼物,记得去拿!”话音未落,陈羽抬手扬鞭。
  “驾!”白启眨眼间窜出许远,李愿再看时,只剩上黑下白的背影。
  不知怎地竟然气紧,李愿缓了好几息才平复下来,转身入府。走到岔口想了想,转脚去了陈羽书房。
  只见陈羽书房的书桌上明晃晃放着一个大盒子,上面写着巨大的“礼物”二字。
  “藏?”李愿不自觉轻笑一声,打开盒子。
  里面是三本书,封皮上写着《论语》、《权谋残卷选》、《厚黑韬晦选集》(注)。
  李愿翻开《论语》,第二页是白的,左下角竖着写了一列锋芒毕露的字。
  看不懂,是陈羽用的那套字。不过第一个字像“山”。
  李愿再翻开另外两本,第二页也都有同类的字,她隐约能猜出一两个字形,却不知句意。
  李愿暂且将之抛于脑后,继续翻了三本的内容。只消几眼李愿便被内容吸引,干脆直接坐在了圈椅上,打算先读为快。
  先读哪一本呢?李愿扶颔思索一番,拿起了《权谋残卷选》。
  边读边品,读至精彩还要摘录批注一番,不知不觉便到了黄昏。着实精彩绝伦,读完最后一句,李愿看着满满一张的摘注,仍觉意犹未尽。
  李愿再次翻动着书本,无意间瞥见最后一页似乎有不正常的墨点。李愿细看,原来是墨透纸背。于是李愿翻到下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小段字:好看吧?不过这是借你看的喔,要看就得在我的书房看,不、外、借!
  李愿第一反应去翻另外两本书的末页,都是白的,只有这本有字。被算计了,李愿摇头,笑得无奈,随即又想不通,那小皮球如何算出她会首先读这本,并且会在她的书房就地读完呢?
  “不外借”三字陈羽故意写得老大,生怕她看不见似的。
  “奸商。”李愿暗骂一句,随即又陷入思索。
  还想将这些书给焕儿看看呢,如今该如何是好?
  李愿盯着书案,突然,余光瞥见左上角放着一沓崭新的空白书本,再看右边的笔架,整齐放着三支毛笔。陈羽从来不用毛笔。
  套路,都是套路。李愿此时觉得陈羽的口头禅实在是太应景了。
  李愿无奈地拿起空白本子,刚一翻开,一张纸条安静地躺在页间。本是一张普通的纸条,偏偏李愿从它身上看见了某人嚣张的嘴脸。
  “一本抱一刻钟喔~~谢绝自带。”
  “奸商!”李愿又骂一句,然后又改口骂“强盗”。这分明是抢劫,哪里是什么礼物?!
  李愿忿忿不平,却还是添水磨起了墨。
  天色暗了,李愿唤小凌进来掌灯。李愿从黄昏抄到深夜才只抄了一半,这样太慢了,李愿盯着左右两册笔画粗细各异的书,若有所思。
  陈羽这些书也是手写的,她近日寻花问柳、到处逍遥,没见她有什么时间写。
  她为何就写得这般快?李愿思索再三,将目光锁定在笔上。
  李愿上下翻找一番,在抽屉里找出一支鹅毛笔。回忆一番陈羽执笔的动作,李愿沾墨下笔。
  适应了几个字之后抄写果然快了许多,硬质的羽管与软趴的毫毛在速度上有着天壤之别,而且鹅毛笔写出的字可以更小,线条更加清晰,还省纸。
  陈羽知道后:*****(优美中国话),本天才失算了。
  又一个多时辰后,李愿抄完了全部三本,偶尔添上注释笔记。李愿起身舒缓了筋骨,拿了书本抬步欲走,又驻足想了想,回身顺走了鹅毛笔。
  此后李愿便时常光顾陈羽的书房,而且一待就是几个时辰,只因她发现陈羽书房中总能找到一些短小但是内涵丰富的文章,直教她爱不释手。
  然后,殿下思念驸马爷,时常去驸马爷书房睹物思人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了。
  且说陈羽这边,与大军汇合后一行人一路向北。行了大半个月,众人登上了天恒山顶。
  那里伫立着百座锥形石碑,每一座都有丈余高,刻着征北军所有军士的姓名以及他们的功绩,每个人的名字都有半个巴掌大。
  将士们欢天喜地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找到了必定要拉着周围同袍炫耀一番。
  陈羽负手立在山顶,极目北望,那是战争之后的又一个战场。看得眼疼,陈羽转了个身,不顾疼痛再次极目而望,企图看见些什么。
  待将士们欢舞够了,陈羽下令集合,打马向着北境腹地进发。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第713章联手对敌免费阅读https://笔迷楼为你提供最快的陈瘾更新,第60章之藩免费阅读。https://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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