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离别与生死

　　在徐元的眼神威迫下，林如意唯有突然有事，悻悻然的离去。
　　徐元背着王玲，沿流徐徐而上，带她参观不同地方，王玲就像一个乡巴佬走进大城市般，怪叫连遍，也不管看到的是什么，先叫为敬，本就引人注目的二人现在更显眼了。
　　“哗！这⋯⋯”
　　“它就是一间普通的中式建筑物，你别动不动就大惊小怪啊，你不害羞我都替你尴尬了。”
　　王玲俏皮的道：“嘻嘻，只要我不尴尬，那就只有别人尴尬的份儿！”
　　“在下佩服，不愧为第一高中的无耻怪⋯⋯”
　　“失礼失礼，小女子怎敢跟鼻祖相提并论呢，你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两个厚脸皮的人全然不顾其他修士的目光，吵了起来，徐元回着头与王玲跘嘴的模样，着实有些滑稽，旁人纷纷私语起来。
　　”狗日元背着的女是谁啊？“
　　“是那个小可爱吗⋯⋯咦？她叫做空⋯⋯空什么？”
　　”我也记不清楚⋯⋯但那她好像是个凡人？“
　　八卦之魂纷纷点燃，有人直接向徐元搭话，二人无视，完全浸醉于他们的世界里。
　　从药坊到山水观，回到小红桥，继续沿流而上，两人难得沉默，一会儿后，徐元率先开口道：“要走了吗？”
　　王玲伏在徐元寛阔的背上，声意软糯的嗯了一声，说道：“我要早点出院了，有很多杂务要处理⋯⋯”
　　徐元点头道：“也好，快点回去适应生活，努力备考，记得留意有没有校外的试考班啊。”
　　王玲又嗯了一声，喃喃道：“对不起，现在这个时候离开⋯⋯”
　　徐元不以为然的道：“没什么，我那个没心没肺的老子早已经出院浪迹天涯了，你有跟我说声已经很好了。”
　　说到此处，徐元不由得一阵恼火，骂骂咧咧的道：“实在太过份了！走也不通知我一声⋯⋯自己女儿都昏迷不醒了，还自己一个自顾自逍遥！倒是很潇洒啊！”
　　“冷静点啦，叔叔这是信任你们能自己解决的⋯⋯”
　　⋯⋯
　　徐元王玲来到祖师堂，只见一位身材娇小的白裙女子背对他们，呆呆的站在木屋前，徐元放下王玲，随意捡起地上的石子，随着王玲“啊！”的惊叫，石头已砸中女子，女子应声倒地。
　　王玲惊慌道：“你怎么还打人呐Σ（ﾟдﾟlll）？”
　　徐元淡然道：“那个不安份的家伙想偷入我家。”
　　“吓？就是这简陋的屋子？如意带我看其他人的宿舍都很好看很舒服啊⋯⋯还有他们都不关门的，可开放了！”
　　“吓？真的吗(ﾟдﾟ)？”
　　王玲小鸡啄米般点头。
　　徐元一阵咬牙，他还一直以为山上生活都是如此⋯⋯拳老你他妈⋯⋯
　　那个女子挺起身来，愣了一下，自己刚刚陷入幻术了？
　　女子回头，那是一副甜美无暇的靓丽面容，满面桃红，微微沁汗，大眼睛迷离若失，唇瓣光泽诱人，看见二人，立即冲到徐元脸前哭嚎道：“呜～你怎么可以玩弄完我便弃之不顾(つД`)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了！”
　　王玲：“？？？？？？？”
　　徐元一脚踩住“女子”的脸，连忙解释道：“别听他疯言疯语，他是个男的！”
　　王玲呆了一呆，随即恍然大悟，“哦！他便是那个女装上瘾的空明子⋯⋯真美啊！”
　　“不是的！我是空美子(;´༎ຶД༎ຶ`)！”
　　说到男扮女装，立志成为纯爷们的空明子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当日还是被徐元强行背着自己在天山四处奔跑，唯恐天下不乱般的四处宣传“空美子”，他差点就崩溃了。
　　但之后自己照照镜子，自己也很好看嚒⋯⋯这之后，大家都懂的，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他又偷偷的穿着女装去偷窥了。
　　这是空明子二十年来，第一次偷窥失败，吓得空明子当场用变声术伪装起来⋯⋯之后竟然愈来愈多人向自己搭讪，自己的存在感竟奇迹般的上升了！
　　而按徐元的说法，就是配合上徐元自身的存在感，令别人引起对空美子的关注，别人对你感兴趣，真的关注你了，只要加以宣传，再主动一些，自然可以提升存在感。
　　如果不是徐元眼神中那藏不住的心虚，他差点就信了。
　　但过了大概一个月，空明子发现自己的存在感又降低了，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女装了⋯⋯于是唯有去找那个玩弄自己的男人，结果来到祖师堂，偷窥癖蠢蠢欲动，就搞成刚才的局面⋯⋯
　　徐元收脚，空美子抺了把脸，急道：“徐元你要帮我回复存在感啊(;´༎ຶД༎ຶ`)！他们开始发现不了我啦！”
　　徐元不耐烦的道：“你好烦⋯⋯迟点吧，现在我们要去看徐夕，你去不⋯⋯”
　　“我去！”
　　配合王玲的步速，三人徐徐而行，王玲不断揉捏换回男装的空明子，时不时发出亲昵的笑声，空明子那副“请你一直这样搞我”的幸福表情，看得徐元咬牙咧嘴，妈的老牛扮嫩草⋯⋯但不好发作啊。
　　来到幽谷前，又见一名制服女子在洞口旁踌躇不前，女子彷佛留意到背后的慢慢迫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又是一个美娇娘，但在场的三人全都认不出她是谁。
　　女子见三人走来，立即施了个万福，声音婉约，说道：“师兄师姐好。”
　　徐元问道：“你是⋯⋯”
　　女子回答道：“我叫雪儿，刚觉醒灵根，晋升内门⋯⋯我是来拜访徐剑仙的⋯⋯但听闻⋯⋯唉⋯⋯”
　　三人与雪儿聊了一会，终于明白为何徐夕会在当日胡来了。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的话，恩公也不会弄成这样⋯⋯对不起⋯⋯“雪儿恹恹闷闷的道，看来的确非常痛心，徐元只是淡然道：“别自责，她自己决定的，一切结果都是自找的。”
　　王玲偷偷捏了一下徐元的腰，根本没用，只得气呼呼的踩踏徐元的脚。
　　王玲收脚，瞥了眼徐元，说道：“我们正好要去看一看她，你要跟来吗？”
　　雪儿双眼放光，小脸红噗噗的道：“真的可以吗？”
　　王玲笑道：“嗯，走吧。”
　　徐元率先走进幽谷，破开无形屏障，让三人进来，没办法，实在有太多不安份的家伙偷窥了，即使有白仙在，徐元还是与宣明商量，决定设下这个禁制。
　　领着三人走到一半，徐元忽然停下，对其余三人笑道：“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去吧。”
　　三人愣了一下，没有多言，继续沿流而上。
　　徐元回到洞口，打开屏障，没好气道：“进来吧。”
　　一头白毛从洞口旁探出，正时林如意，她悻悻然的问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你的味很大。”
　　林如意立即嗅了嗅自己，慌失失道：“什么Σ（ﾟдﾟlll）？真的吗？！”
　　徐元置若罔闻，又道：“不进来便算了⋯⋯”
　　“我进！咦？你不去吗？”
　　徐元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走出幽谷外等待。
　　⋯⋯
　　黄昏，空明子仍留在泉眼，雪儿亦自行离去，徐元林如意便把王玲送到中流区，一路无言。
　　来到通往下流的瀑布处，王玲微微一笑，说道：“不用再送了，送多远也是一样，我考完试后立即回来看你们！”
　　二人默言，王玲左右手同时伸出，摆出小拇指，二人一呆，随着笑着伸出小拇指。
　　三人齐声道：“谁违约就是狐狸先生！“
　　⋯⋯
　　二人不停挥手，王玲走下石梯，沿流而下，直到被拉长的黑影消失不见，二人才缓缓停手。
　　林如意轻轻扯了扯徐元的衣角，小声道：“徐元⋯⋯真的还能再见吗？”
　　“当然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最后说的话吗⋯⋯百年⋯千年，甚至万年后⋯⋯我⋯⋯”
　　徐元笑道：“到时别怪我不懂跳舞啊。”
　　林如意用力的点头道：“嗯！”
　　长生路上，敢问有多少同伴能一起走到最后？要经历多少离别才能习惯？而这一别后，真的后会有期吗？
　　凡人会死，但练气士资质各异，那些整天一起吵闹的同伴，也未必走得远⋯⋯
　　林如意怕得不敢想像下去，徐元连想都不敢想。
　　⋯⋯
　　如何到来，便如何回去⋯⋯
　　徐夕有点恼火，你们这些山上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直接一点不行？会死的吗？还真的是天机不可泄漏啊！
　　徐夕思前想后，好吧，无事可做，冥想好了。
　　徐夕凌空盘腿，静默枯坐，无视身边不停环绕的光丝，她很想吃了它们⋯⋯但现在的自己实在太浪费了。
　　枯坐很久，徐夕终于入定，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脑中浮现出一个问题。
　　何为生与死？
　　那天大雪纷飞，万物寂寥，站在生死的边縁，没有经历人生走马灯，有的只是疑惑。
　　这样轻易就死了，那辛苦的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徐夕看到一个又一个画面。
　　春风轻拂之时，万物生长，百花齐放，秋霜降临之际，落叶飘飞，草木凋零，一草一叶，皆是经历过成长的生命，但生命终将凋零，这过程的意义何在？
　　徐夕又看到一颗小小萌芽，不断吸取自然的养份，终结成鲜艳夺目的鲜花，但不一会儿，鲜花落入泥浆，高贵之气荡然无存。
　　徐夕一直盯着那朵残花，日复日，终是化作春泥，在它之上，又结出一朵娇嫩欲滴的鲜花。
　　这只是其中一幕，生命的索取，死亡的回馈，在大自然里，这种光景比比皆是。
　　徐夕悟了。
　　风吹枯叶落，落叶生肥土，肥土丰香果，冬去即春生，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生死互根，有生有死，没死没生。
　　一切为自然而动。
　　徐夕嘴角上扬。
　　生命的本质为掠夺，死亡的本质为回馈。
　　他们修行，掠夺，长生，然后死在自己剑下，不论是资源，还是经验，他们的生命都回馈给我了。
　　生死不过如此，既然这样，那皆为我所用好了。
　　⋯⋯
　　白仙本来睡得美滋滋的，然一惊，狗躯一震，直接震碎整个凉亭，又跳出数丈外。
　　白仙怔怔的看向徐夕，只见徐夕身上散发着缕缕黑烟，盘坐的地板正在一点点的化作黑色粒子，缠绕在徐夕周身，不断发出“滋滋”怪声。
　　牠一部份的狗毛烧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