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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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围着周围找了一圈，总算是把能找到的材料都找来了，虽然都是不怎么坚固的废木板跟锈蚀的铁钉，但也聊胜于无，加工一下勉强能用。不远处，艾凡吭哧吭哧的拖着一个长木板过来，他累的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感觉腰腿酸软的不行。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另一个小身板结实的很，两个肩膀一边扛着三块也不带喘气，身后还挂着一个娃娃。
卫以惜把搜集到的木板铁钉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堆放到洞窟旁的空地上。
从艾凡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黑发小人身后背着的红娃娃，娃娃注意到他的目光，瞪大眼睛眨巴眨巴那双无辜的大眼，他顿时脸上滑下几根黑线，忍不住开口:“你……能不能不要背着他？”这副景象放在这位大佬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艾凡觉得卫以惜在他内心树立起来的大佬形象顿时崩塌，化为了一个艰苦带娃的励志儿童，甚至还能联想出点不同寻常的精彩故事。
“……”卫以惜轻轻撇了他一眼，没理会，继续埋头往木板上钉钉子。他拿着一块随手捡的石头，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一丝不变的频率听得艾凡有些起鸡皮疙瘩。
艾凡撇撇嘴，随手找了块石头，望着天，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玩。
阴霾的灰色天空，仿佛一个灰色的玻璃罩，把他们这群人牢牢的禁锢在里面像是斗蛊一般互相残杀，压抑又绝望。在哪里看到过，天空是蓝色的，可是明明是这种讨厌的灰色。
记得在一个老人给他的那本书上写着，大海是蓝色的，比世界上最美的蓝宝石还要美丽，他虽然没见过世界上最美的蓝宝石，但想来一定是非常非常漂亮的，所以大海一定更加好看才对。
他扭过头，问那道一直在忙碌的背影，道:“卫以惜，你见过大海吗”
卫以惜动作一顿，抬眸望向艾凡，眼中带有一丝疑惑。
艾凡见卫以惜有了兴趣，嘿嘿一笑，“我听说啊，大海是由很多很多的水组成的，一眼望不到边际，把整个地面全部覆盖，比流星街界外的沙漠还要广阔无垠。”
他眼中燃起向往的璀璨光芒，好像有万数星辰在熠熠生辉。
“据说那里有数不尽的食物与水，没有人抢，想要的人就去自己拿，无人阻拦。”
“还有我最喜欢蓝色了，据说那里的天空是蔚蓝色的，海面是海蓝色的，一眼望去，全部都是蓝色，壮观美丽，震撼人心。”
一小撮火焰在灰眸里燃烧着，坚定的跳动着。
“我想去那个天堂看一看。”
是的，天堂，没有比这个词更符合他心目中大海的样子了。
没有什么时候比一个人诉说梦想时更令人感到鲜活的了。
看着面前之人兴奋的诉说着自己的理想，卫以惜有些触动，他自生下来便感情淡漠，除了想要守护阳儿平安以外，从未作过其他任何念想，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此刻，他忽然有些羡慕艾凡眼中的光彩。
艾凡粲然笑道:“到时我们一起去吧!”
卫以惜看着他，刚要张嘴，忽然，身后的婴儿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艾凡小脸一皱，捂着耳朵蹿出去老远，一脸嫌弃说:“你瞧瞧，你瞧瞧，这小累赘这么快就饿了，这可怎么整？”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张纸，撕吧撕吧塞在耳朵里，好歹阻挡了噪音的直接伤害，才缓缓走到卫以惜的身边，拿手指戳了戳小娃娃的脸蛋，印上了两个脏脏的指印，“所以我说赶快扔了他吧，趁着还没养出感情。”
卫以惜沉默片刻，接着把襁褓从背后解下，一把塞到艾凡怀里。
“！”似乎是没料到有这么一出，艾凡瞪大双眼，一下子愣在当场。
等他回过神，卫以惜早已经跑出去老远了，他看了眼怀里的“真”噪音来源，又看了眼只剩下个背影的卫以惜，生无可恋的在风中凌乱。
……
傍晚，橙色的光线斜斜打在地面上，柔软了线条。
艾凡拿着从地上随手拔的一根狗尾巴草，蹲在一旁不停的搔着放在地上的小婴儿的脸，深深的叹了口气，“唉～他怎么还不回来啊，连你都哭累了。”
小婴儿被这无边无际的骚扰烦的直皱眉头，无力的用小手微作阻拦，然而却那个烦人精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忽然，艾凡动作一顿，“难不成他被人给杀死了？”
紧接着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动作继续，“乌鸦嘴，乌鸦嘴，他肯定不会死的。”
小婴儿享受安静还没两秒钟，那根毛绒绒的烦人东西又凑上了他滑嫩的小脸蛋，他顿感委屈，嘴巴一抿就要张口。
艾凡见此，脸上挂起一抹恐怖的阴笑，带着阴森森的口气道，“要是他不回来，我就把你剁吧剁吧煮了吃。”
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发冷，小婴儿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没敢哭出声，只是两团委屈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经过刚才一想，艾凡也没心思逗孩子玩了，他手脚并作，三下两下爬上一座垃圾山，坐在山顶向远方望去，一脸惆怅。
……
在隔着大约二十几座垃圾山的地方。
一个身形单薄的矮小人影拖着一个又大又沉的黑色布袋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
他身上的衣服被各种各样的刀具割出一道道口子，割破的血肉流出鲜红色的血液，流淌到衣裳上，然后被吸收浸染，黑色的锦衣竟然微微透出红色。伤口虽然看起来密密麻麻，繁多可怖，但是都不是很深，唯一称的上重的只有折了的右腿。
因为腿脚不便，他只能慢慢向前挪动，身后的袋子里发出铁罐子卡啦卡啦碰撞摩擦的声音。
在他似乎毫无察觉之时，一道黑影飞快的袭向他的身后。
卫以惜早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所以一直在保持警觉，但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意识愈发模糊，所幸在他失去意识前，那人终于忍不住了。他脚步微顿，左脚一转，腰身紧跟着猛然转向后面，抬起呈现扭曲弧度的右脚一扫，正好扫中那黑衣人的腹部，那人躲避不急，一下子飞出去，后背狠狠的撞上一座垃圾山，那座垃圾山猛然崩塌，哗啦一声，大大小小的垃圾砸在那人的身上，把他整个人埋了起来，看起来好生悲惨。
飞坦吐出一口血，狠狠的瞪了卫以惜一眼，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施暴者漂亮的转了一个圈，面无表情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拖着腿继续赶路。
经过路上的这个小插曲，卫以惜终于回到了家。
远远瞧见那个站在垃圾堆顶四处张望的人影，他忽然感觉头有些晕，脚步开始漂浮，像踩在云彩上一样软软的没有力气，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连跑带爬过来的艾凡一脸焦急的脸。
……
一如既往的破旧木板，上面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一条可怖的裂缝，让人觉得它随时有可能坍塌下来。
卫以惜眨了眨眼，浑身上下隐隐作痛，似乎有许多只小虫在啃咬一样，火辣辣的疼，他勉强撑着坐了起来，然而右腿处传来的刀割般的剧痛，令他脸色猛地一白。
一片艳丽的红色映入眼帘，他往下一看，身上正盖着一张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破被子，忽略上面隐隐漏出棉花的破洞，勉强能看出绣着的一朵朵鲜艳的大红花，格外鲜艳，到是跟婴儿的襁褓相得益彰。
忽然，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卫以惜，你醒了！”
他微微转头，正好看到一个头发杂乱的灰发小孩从洞口好不容易的挤进来。
“……”
为什么洞口变得这么小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艾凡脸色有些不自然，僵硬的笑了两声，尴尬道:“我怕影响你休息，就抱着孩子去外面了，谁知这洞这么脆弱，一声不吭的突然就垮了一半，吓得我连忙跑过来，还以为你被埋在里面了，扒了一会，终于找到了洞口，幸亏只是洞口稍微受到了一点影响，里面没有大碍，要不然你就要不知不觉被压死了。”
他才不会说是他出去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塌了一半。
艾凡伸手轻轻拍了拍卫以惜的肩道：“啊哈哈，看来还是你人品好，连老天爷都保佑着你。”
“……”侥幸逃过一命的卫以惜一点也笑不出来。
“不是，就算你人品好，你也不能这么拼啊！你知不知道你失血过多，差点就死了！”艾凡强硬的转移开话题，并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摆明问题的严重性。他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差点就没了啊!
没了的话，他岂不是又要面对被围殴的风险出去找食物，甚至更可能饿死在一个角落。
“唉，你说你一次敛来这么多奶粉干啥，你要开奶粉店吗？”他数了数有好几大罐，也不知道去哪里抢来的，带着一身这么严重的伤势回来。
他回想起卫以惜晕倒时的画面，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痕，伤口流出的血液浸湿了衣服，像是泡了水一样，还有扭曲的右腿，若不是他跟卫以惜一起捡到的婴儿，他都不敢置信会有人为了素昧平生的人拼命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是在流星街。
艾凡越说越来劲，不知道为什么火气直往上冒，“看看这量，你还真是一次抢了两个月的啊！你是不是傻？看你抢了这么多奶粉，是个人都会聚堆来堵你，你这光折了条腿还真是算轻的了，要我肯定被砍的连骨头渣都没了，你可真是厉害啊！”
语气越来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昂，辞藻越来越偏激。
艾凡的理智觉得自己现在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停不下来，莫名的怒火支配了他的大脑。
“就为了这个就见过一面的小狐狸，你连命都能搭上!没看出来啊，难道你还是个恋｜童｜癖？”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卫以惜默默道，“……我只是觉得他像我弟弟。”
艾凡冷哼一声，气哄哄的说，“我不管他是不是像你弟弟，反正你要是再这么乱来，轰不走那个小狐狸，我走还不行嘛，正好眼不见心不烦，就算我死外面也没这难受劲……儿……”
一说出这句话艾凡就后悔了。
他的刚才沸腾的大脑仿佛被泼了一桶冰水，一瞬间就凉了下来。
他……刚才都说了啥……
不仅头脑发热骂了大佬一顿，还主动提出要走？？
内心划过一万个“完了”的艾凡僵硬的转过脑袋，小心翼翼的瞅了垂着头的卫以惜一眼。
不!!那小狐狸不走他也不走!!千万别答应啊啊啊啊!!
沉默了良久，卫以惜才悠悠出声道，“……明白了。”
!!!
艾凡的心仿佛一下子从天堂跌倒了谷底，陷入一片冰冷。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过线了，卫以惜对他的容忍宽容，让他自恋的认为自己已经是他不可抛弃的伙伴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艾凡嘴角咧开一个苦笑，怎么时至今日，还是放不下呢？
他忽然明白了刚才心底火气的来源，是嫉妒。
一个陌不相知的婴儿都能让卫以惜拼命保护，可是他却没有那样对他的人这令他心生妒火。
他明明那么努力的去寻找了，却什么都没有寻到，还弄得自己满身创痕，无处躲藏。
这种认知令他此刻恨不能找个黑暗的地缝钻进去，一个适合他的，阴冷的狭小的阴暗的地方。
在他无地自容的时候，忽然耳畔响起了一句语气平淡的话语，仔细听里面还夹杂了一丝无奈。
“我答应你不会乱来，能给我个木板吗？”
艾凡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不是要赶他走吗？
卫以惜注意到他不可思议的表情，心中微感疑惑，“周围应该还有木板，我固定一下骨折的地方。”
“哦哦。”艾凡这才回过神来，偷偷抹了把脸，然后赶紧在周围寻了一块合适的木板递给卫以惜。
他看着卫以惜把木贴在小腿处，然后撕下了衣服的边料把木板固定住，略带歉意看向他，“抱歉，可能这两天暂时没办法动弹了，你能坚持住这两天吗？我在奶粉的袋子里还放了些食物跟水。”
艾凡感觉眼圈一热，心道这个人怎么这么温柔。
点了点头后，他开了一罐奶粉给婴儿服下，因为水很珍贵，所以艾凡没敢倒多，只勉强冲成奶糊给婴儿服下，婴儿因此还呛了好几次，但还是坚强的咽了下去，没哭也没闹。
艾凡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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