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这对父子，串通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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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长江依旧热闹，大桥上车来车往，桥下货轮不断，两岸灯火通明。江水发黑汹涌，汽笛声浮在水面，由远到近，再由近到远，拉扯着人的思绪。江风猛烈，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大桥桥栏上，每隔十步都刻着“珍惜生命”的大字。沈修虽是南京人，却是第一次脚踏实地地走上长江大桥。传闻，在此跳桥自杀的人特别多。
身旁的叶子牧俯身趴在桥栏边，手里握着半罐啤酒，风将他的头发衣物吹得向后，露出沉思的脸，衬衫紧紧贴着他单薄的胸膛。
沈修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远方，黑漆漆的长江水，好似没有尽头。
经过桥底的两艘货轮同时鸣响汽笛，盖过了周围所有声响。叶子牧的表情渐渐哀伤，他举起手中的酒灌了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漏出来。
一罐喝完了，他向沈修伸手：“再来！”
“第二罐了哦！”沈修特意提醒，叶子牧酒量真的很差。
“我自己拿。”叶子牧弯腰去拎沈修脚边的塑料袋，上桥前沈修买了六罐金陵。本来叶子牧是要牛二的。
被沈修拦住了：“我给你拿。”他握上叶子牧手腕，叶子牧猛得甩开：“别碰我！”
他已经有醉意了。沈修再次问他：“真的还要喝？”
叶子牧仰着下巴，高傲地坚持着：“对，还要。”
沈修无奈地叹息，后悔买了六罐。他本来想买两罐就好，可叶子牧坚持，如果不买牛二就要买很多啤酒。他拗不过叶子牧，取了酒打开给他，叶子牧接过便猛喝。
叶子牧想灌醉自己，沈修知道，他说过“不清醒，会快乐”。可这种快乐，是真的快乐吗？沈修心疼叶子牧，但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他想想开了一罐酒，两口喝完又开了一罐。
他喝得太快，叶子牧停下来看他：“你为什么喝这么快？”
“陪你。”沈修又开了一罐。
“你陪我？”叶子牧疑惑地呢喃。
“嗯，陪你！”沈修特别坚定，两口喝完手中的酒后，打开了最后一罐。他松了口气。Μ.5八16０.cǒm
叶子牧突然抬起右腿，做出攀爬姿势。沈修急忙拉住他手臂：“你干嘛？！”
“我跳下去你也会陪我吗？”
叶子牧指着桥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沈修。沈修毫不迟疑地摇头，他看到叶子牧眼睛里的光瞬间暗淡。
“我就知道！”叶子牧很失望。沈修往他身边靠了半步，半边肩膀抵住他的背，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我会拦住你，不让你跳，我不想你死。”
叶子牧突然转身，拦腰抱住沈修，贴着他的脸问：“那条鱼，是你吗？”
“什么鱼？”沈修没听懂，但主动投怀送抱的叶子牧让他高兴，虽然满嘴酒气。
叶子牧的嘴离他耳朵很近：“人鱼，沉在水底，一动不动。水底，无法呼吸……”
呼吸打湿了沈修的耳朵，也打湿了他的心。他用力地抱紧叶子牧。叶子牧说：“要是能再见就好了，人鱼。”
“什么人鱼？”沈修抱紧叶子牧，只有喝醉了，叶子牧才会让他如此靠近。
“就是上次啊，人鱼……”叶子牧像在撒娇。
沈修总算明白过来了，轻笑着咬上了叶子牧的唇。
那年叶子牧六岁，隔壁婶娘告诉他：“堤上的香河，最后是要流到长江的。”
婶娘还说，长江的尽头是大海，海边有个大城市，叫上海。那里的楼很高，马路很宽，城里人很有钱。村里很多人都在上海打工赚钱，回来盖大房子。
“只要人不懒，就能在那边赚到钱。”婶娘说：“小牧啊，你以后也要去上海打工，赚钱回来给你爸妈盖大房子，盖了大房子他们会喜欢你的！”
一年后，叶好出生。婶娘再也不说盖了大房子他们会喜欢你的，只会一边偷偷塞给他吃的，一边在他背后叹息：“他亲爹妈也不想着接回他，真可怜！”
村里的人都在他背后这么说。
叶好一岁时，叶建国给他摆周岁宴，家里张灯结彩，大摆流水席宴请宾客。叶子牧站在角落，看着所有人都围着叶好，说着各种祝福的话语。叶建国笑个不停，崔秀终于抬头挺胸。
叶子牧突然想去长江看看，想去上海看看，于是他偷偷爬上了香河到长江的船。那是一艘货船，船上装满了晒干的茉莉花。叶子牧躲在茉莉花中间，香得快要晕过去。
在他快要晕过去时，船夫发现了他。他们把他拎到了船舱外，江上的空气带着厚重的水汽扑面而来，他很快从茉莉花香中清醒。
三个光膀子的中年船夫围着他：
“是个小女孩，这眼睛长得真好看！”
“你多大了，你怎么上船的？”
“是不是隔壁李三堂客和人生的野孩子啊？”
“那野孩子不是淹死了吗？！”
“哪有，被藏起来了，不然李三为什么疯了！”
“别说，和李三那个爱偷人的堂客长得还真香！”
他们脸很黑，笑得时候露出满嘴黄牙。有口水喷到了他脸上，他缩在角落里，害怕地一声不吭。他们笑得更大声，伸出很多手，把他按在了地上。
他的裤子被扒掉了。他们像看到天大的笑话，指着他大笑：“哈哈哈，看起来像个丫头，却长着小jb！”
他们的笑声像一把把尖刀，从四面八方割着他的肉，让他无处可逃。他尖叫着爬上船沿。船下的香河水，像碧玉一样，泛着幽幽的绿，浪花却是白色的。风里茉莉花的味道渐渐浓郁。
他闭上眼睛，纵身跃下。碧玉被他砸开，白色的浪花迅速裹住他的身体，温柔又猛烈。
浪花裹着他在碧玉里起伏，沉入碧玉时全身发紧，比箭快的小鱼擦过他的脸庞和身体，皮肤刺痛，眼前看不到光，吸入鼻子里的都是黑色的液体，让他喘不过气。浮出碧玉时身体轻柔，眼前蓝天白云，风中的芦苇飘荡，茉莉花香味一直不散，让他迷醉……
“嗡嗡嗡——”
手机震动不停，沈修烦躁地睁开眼睛：“谁啊，一大早的！”
有那么一瞬间，沈修以为自己在梦里，周围一切太陌生，脑中有太多空白。但床头震动的手机提醒他，他不是在梦里。片刻后，昨晚的记忆汹涌地扑过来，瞬间淹没了沈修。
脑中的空白迅速被各种潮湿的画面填满。
“我想要你。”
“别推开我。”
“用力爱我。”
“不要不爱我。”
……
最后的画面是叶子牧趴在他身上，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从来没有人，真正爱过我。从来没有。”
之前的伤口又在痛了，沈修捂着胸口拼命深呼吸。昨晚叶子牧哭了很久，不管他怎么安慰都没用。
叶子牧哭着哀求他：“弄坏我。”
而不是“你爱我”。
沈修摸着床头另一侧的枕头，上面已无任何温度。他对着四周大喊：“叶子牧？”一遍又一遍，只有震动的手机回应他。
他垂头丧气地拿过手机，是陌生号码。他按了挂断，对方马上又打来。未接记录显示，之前都是这个号码。他划下接听。
“我是叶好，叶子牧弟弟，你见过我的，我现在在你店门口，我要跟你聊聊！”
电话里的叶好气势汹汹，完全不像文弱书生。
“好。”沈修正好也想找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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