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两军初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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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办公室，把手上的剧本扔在桌上，林思南心中仍有些气不过。
    故事乏味，人物形象单薄……
    自己苦心孤诣写出来的剧本，真就这么一无是处吗？
    缓了一会，平复下心情，林思南直接把沈悠的剧本又拿了起来。
    哼，说我写的剧本不行，我且来看看你又能把名伶柳瀚辰的故事改编成什么样子。
    《风雪夜归人》，平心而论，这剧名起得倒是清新雅致，诗意盎然。
    只是，和柳瀚辰的故事似乎并没有什么深切关联吧。
    翻开剧本，故事发生在冬天一个大雪之夜，地点是燕京某座庄园的后院。
    序幕一共列出来五个人物：两个藏身在庄园后院躲避风雪的小乞丐，一个满脸伤痕，形容枯槁的落魄老者，一个吃斋念佛的庄园主人和一个天真烂漫的丫鬟小兰。
    看戏的人常要知道每一个戏演的是什么时代，什么地方的故事。
    我这个戏，是在什么时代呢？
    是永无止境的人生中的一个段落。
    那时代也许可以算是刚刚过去了，也许还没有完全过去，然而，那时发生的故事却也许不免在将来重演，因为时代纵易，江山纵改，人性却是常常不移的。
    看到这段引言，林思南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了。
    故事是永无止境的人生段落，江山和时代不断变迁，人性却是常常不移。
    这种认识太深刻了。
    大格局，大气魄，寥寥几笔，写尽了沧桑啊。
    慨叹一声，林思南对沈老师看不上自己的作品也有了一丝理解。
    不说旁的，单就剧本的创作格局而言，与沈老师相比，自己的格局确实有点小了。
    引言看完，开头是一段跳进又跳出的景色描写。
    当剧场的灯熄了，大幕彻底拉开的时候。
    我们就看到了大雪后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在一个“富人家”的后花园里，那些昔日春光里葳蕤皎洁过的花树都枯萎了。
    花树之间，露出一座小楼的后墙。
    ……
    佩服！
    沈老师的文笔太细腻了，寥寥几笔，随意一勾勒，就是满满的画面感。
    画面描摹地足够丰富，再加入一点点声音，就把人物引出场了。
    而人物一出场，故事也就随之开始了。
    “善心的老爷太太……，有剩菜剩饭，赏一碗吃吧！”
    雪后黄昏，荒凉、冷寂的后花园外边，两个小乞丐正冲着灯火通明的庄园高声乞讨。
    见久久无人搭理，他们便从破墙边翻进庄园，在后花园一处可蔽风雪的边角生起火堆来取暖。
    天渐渐入了夜，北风呼啸，大雪又一片片落了下来。
    正当两个小乞丐对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庄园和庄园主人议论纷纷的时候。
    忽然，从后院侧门，跌跌撞撞走进来一个满身风雪的落魄老者。
    那老者穿着一件破衣烂衫，形容枯槁，脸上遍布伤痕，在黑暗中伸出两只影影绰绰的手，迟缓地向前摸索前进，摇摇欲坠。
    “什么人？不会是鬼吧？”
    两个小乞丐吓呆了。
    “小兄弟，
    ……过来……扶我一把。
    我不是鬼……
    是走路的……病人。”
    听到这话，两个小乞丐上前把落魄老者扶到火堆边取了会暖。
    过了一会，那老者神智清醒了一些，便胡言乱语隐约透露了一些自己的故事。
    “我不该到这里来……，
    可是，我又到这儿干什么？”
    一边说着，落魄老者一边断断续续地凄然惨笑道：“我来这儿，是要找我回的影子……我要找回我留在这儿的脚印子……，
    我回来了。
    ……可我马上就要走了。
    辛苦了一辈子，也该歇着了。
    ……好大的城啊……
    好多的人……
    好难过的年月……
    好热闹的世界……
    一场大雪，把什么都盖住了。
    ……雪下得不够，
    还得下……，还得下……
    玉春，玉春儿，你在那里……”
    低声呢喃两句，落魄老者彻底倒在了风雪里。
    他这番莫名又其妙的话，虽然是当着两个小乞丐的面说出，却不是说给两个小乞丐听，而是要直接传达给读者和观众。
    林思南看到这里，眉头已经微微皱起。
    这落魄老者是谁？
    他和这座庄园有什么关系？
    玉春儿又是谁呢？
    风雪夜归人，他就是那个风雪夜归人！
    那他又会有怎样哀婉动人的故事呢？
    落魄老者死后，其中一个小乞丐取走了他藏在袖子里的金镯子，而他们这番动静，也终于引起了庄园里其他人的注意。
    丫鬟小兰带着下人赶走了两个小乞丐，只留下落魄老者的尸体。
    风起，雪花飘落，序幕也随之缓缓落下。
    带着序幕中留下的诸多悬念，林思南继续往下看了下去。
    第一幕。
    时间往回数到二十年前的样子。
    那病人临死前所说的“好大的城”，就是这个大城了。
    正是太平年月，四海无事，士大夫整日流连笙歌……
    嗯，这燕都名伶魏莲生应该便是津门红伶柳瀚辰的化身了。
    只是行当从老生改成了花旦。
    后面依次出场了长随李榕生、旧识王新贵、苏弘基、徐辅城和苏弘基的四太太玉春。
    玉春？
    这么看的话，那序幕里的落魄老者便是魏莲生了。
    只是，与四姨太玉春暗通款曲之后，魏莲生竟然没有如柳瀚辰那般被直接击毙，只是被毁容流放，这个结果是否有些不符合常理呢？
    嗯，按照沈老师剧本里表露出的意思，其实也能说得通。
    首先，楚瑜甫的化身苏弘基不再是一名无法无天的军阀，而是成了一个道貌岸然的文官，手段就不能那么激烈了。
    况且，毁容流放更加阴毒，更符合苏弘基的性情和身份，比直接杀了魏莲生更让人心疼，起码，他不用再多受二十年颠沛流离之苦。
    还有比较隐晦一点的是，苏弘基对魏莲生也有那种别样心思。
    他舍不得杀死莲生，从他晚年对莲生的怀恋就能看出一丝端倪。
    舍不得杀他，却能毁了他的容貌，让他尝尽人世间的苦楚，晚年又开始吃斋念佛，这种复杂的人性还真是值得细细玩味。
    这就是沈老师所说的人物形象足够丰满吗？
    好像确实如此，在《风雪夜归人》中，不论是主角还是配角，人物的形象都挺丰满的。
    就连那个当初被魏莲生举荐入苏府任事，后又揭破魏莲生和玉春奸情的王新贵，也不能单纯只要好坏来评断。
    诚然，他揭穿莲生确实是忘恩负义之举。
    但在此之前，他早就发现了莲生和四姨太的事，也多次提醒莲生不要和四姨太来往过密。
    直到，他们决定要彻底逃离苏家，王新贵跑才到苏弘基那里举报了他们。
    因为，王新贵知道，他是魏莲生举荐的，莲生和四姨太一跑，苏弘基找不到人，肯定不会放过他这个管家。
    ……
    真不敢相信，这么好的剧本，竟然是一个才刚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写的，沈老师真是个天才。
    林思南倒是不怀疑有人代笔，因为，剧本里那种文字细腻如女子般的感觉以及伶人特有描述视角，都与沈悠身上的气质十分相符。
    唉，找个机会给沈老师赔礼道歉吧。
    创作时格局小了可以，做人的格局可不能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