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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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凭空里出来了小六，好像她就在哪里等着呢，是她精心设计的圈套，要在这大清早把大老粗羞辱一顿，这一招是颇为狠毒的一招。
    大凡男人在大清早与女人有口舌之争，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小六有心要大老粗倒霉了，哪个叫他处处与她做对，她小六容易吗？她一人供三口，昼夜不停留。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大老粗的肥料担子打翻了∶“你个狗扒的大老粗，原来是个贼。”
    大老粗两眼一瞪∶“好你个黄毛丫头，红口白牙青天白日含血喷人。”
    大老粗心痛肥料，不能将它白白地送给小六，他才是肥料的真正主人，他要拾回来。
    小六哪里肯，扑上去就来撕大老粗的衣服。
    大老粗的对襟洋布褂子被她从领口撕起，撕成了两半，就像一面破旗。
    一个大老爷们一个生产队队长，被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给撕破了衣服，说出去人家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复杂的事情发生了呢。
    大老粗火冒三丈，抡起粪耙子就要给小六两家伙。
    他举着的粪耙子还没有落下来，出事了——小六裤子掉了，她没有穿裤头，她只有一条裤头，头一天换下洗了。
    大老粗连忙拾起肥料筐，抄起粪耙，捂着眼睛逃跑了。
    小六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想起来把裤子拎起来，那时她觉得裤子拎起来不拎起都无所谓了，她已经没脸见人了，回家之后她一绳子就吊死了。
    木有久在吃早饭的时候，发现小六吊在梨树上，舌头都吐了出来，已经死透了。
    一声哀嚎如箭镞一般从他的嘴巴里吐了出来，他想不明白小六为什么会上吊。
    “老婆子快来呀，不得了啦！”
    正好武子福扛着大锹经过小六家门口，他刚才铲田坎结束，回家吃早饭。
    见小六妈王一兰哭得昏天黑地，这老娘们大清早有什么想不开的，哭得如此伤心。
    王一兰是武子福的梦中情人，尽管武子福比王一兰小了二十多岁，但武子福不管，他就喜欢王一兰。
    武子福凑到跟前一看小六死了，舌头伸得老长的。
    他四下瞅瞅，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迹象，但空气里有严重的新鲜粪肥味道，他的脑袋瓜顿时出现了一道亮光，他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十分把握又带有讨好的口气说∶“你家小六我知道她为什么寻死，我早晨去田里劳动，看见大老粗跟她拉拉扯扯的，大老粗想调戏她，小六不从，大老粗还伸手打了她，是大老粗把她害死的。”
    王一兰和木有久闻听此言，停止了哭，大脑里顿时升起了一股火苗子，腾腾地燃烧了起来。
    别看木有久是个残废，王一兰是个小脚，可厉害了，他们老两口子抬着一桶大粪一路撒泼着抬到大老粗家门口，大老粗家大门锁着，他们就把大粪糊在他家的大门上，还把小六尸体抬到他家门口。
    小六父母没有见到大老粗家的人，就一腚坐在大老粗家的大门外，呼天抢地地哭起来了。
    胡二鬼傻愣愣地站在王一兰家的梨树下，白色的梨花落了满满的一地，风将它们掀起，又落到了另外的地方。
    木有久将小六从梨树上卸了下来，放在铺好的干草上，她身上被梨花铺盖了起来，看上去就像盖着一条白点的花毯子，小六如睡熟了的睡美人。
    要不是大舌头伸出来老长，根本看不出她已经死了。
    二鬼亲耳听到了武子福与王一兰的对话，这事与大老粗有关，天啦，死大老粗闯祸啦。
    她赶紧跑着回家，看刚才王一兰与木有久吓人的表情，大老粗要遭殃了。
    原来小六与大老粗表哥干仗了，大老粗调戏她。
    二鬼不知道何为调戏，大老粗是怎么调戏她的呢，这个大老粗谁不好调戏，偏偏调戏小六，现在她死了，王一兰肯定要打你了。
    二鬼在心里嘀咕。
    她胡二鬼刚才有了个朋友，兴奋了一夜，正划算着与朋友一起，开创新的出路，思路还没有打开，这个朋友就永远见不到了，这让她感到很失落，也很伤心。
    为什么我二鬼的命这么不好，连一个朋友都保不住。
    她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六，妈呀吓死人啦，小六我是你朋友二鬼，你别吓唬我，我是来邀请你去拾肥料的啦。
    小六头发扎煞着，像是要一飞冲天，她没有死？她还活着，拾肥料去吧，别死好吗？二鬼舍不得你死，二鬼要跟你一起拾肥，还要上山采蘑菇呢，你说的嘛，怎么不算话呀。
    二鬼眼眸里两滴大泪珠顺着两颊流了下来，这是为小六流的。
    这事让她站在那一边呢，一边是朋友小六，一边是大老粗表哥。
    她活到十岁还没有遇到这样大的事，表哥是爸爸最疼爱的人，她不能见表哥有难不救，而且表哥是被她咒的，那次她说过表哥要倒霉，她这嘴咋就这么毒呢，果然把表哥给咒上了。
    她心下有些发急，脚步有些轻飘，此时蓝色的天空上飞来了一行大雁，雁阵排成一个之字形，“山岭崎岖水渺茫，横空雁阵两三行，忽然失却双飞伴，月冷风清也断肠。”
    和早前一样，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来，大坝埂的老槐树依然是枝繁叶茂，一切都没有变化，唯一的变化是小六死了。
    那条与二鬼十分要好的小花猫睡在路上，她一脚踩着了小花猫的尾巴，猫乌咪一声惨叫着逃走了去，老远还回头望她，这人咋滴啦，吃错了药？
    二鬼脚步快得像去救火，因为王一兰和木有久很快就要上门来找大老粗了。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遇到了点棉花回来的头号坏人叔伯姑父，二鬼想起了姑妈那天在送饭路上说的话，她不假思索地跟姑父说：“矮子，你要注意，姑妈可能要谋杀你。”
    这小丫头说的什么话没头没脑的，姑父听了把头摇摇。
    二鬼没空多说，赶紧往家里报信。
    妈妈正在石捣臼里碾米，二鬼老远就叫：“坏了，大老粗调戏小六，小六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