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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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光影江远川是个表面上看起来待人冷淡、难以接近，但其实内心里是个热心善良的好孩子。很难想象这是江远川奶奶对江远川的评语。
江远川对奶奶的记忆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很模糊了，只是依稀记得她是个很有气质的人，从来都染成黑色，然后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盖在腿上的毯子永远都会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江远川小时候最爱赖在奶奶家，那里对于当年的小江远川来说，无疑才真正是家的代名词。在夕阳下被镀上一层金色的，被修剪的漂漂亮亮的盆栽；柜子里流传下来的不知道什么年代的老物件；甚至是无聊时翻阅书架上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都会让江远川觉得有意思。
但那些过去的时光剪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窒息的白色纱布，再难以让人窥见。
从球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对江远川还算不错，让他搭上了最后一趟回家的班车。车上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神色各异的人，逐渐燃起的各色光亮在冰凉的玻璃窗面上混杂搅动。在流动的光影里，江远川径直走到了车厢的尾部，比较起出入方便的座位，他更喜欢角落的位置。
入秋后的气温降的很快，特别是在这种有晚风的傍晚。但还好包里早就带足了衣服，江远川把外套穿好，耳机被粗糙的套在了耳朵上面。躁动的音乐回荡起伏着，却没有在江远川的脸上造成半点情绪的波动。
车窗外的天色已经越来越黑了，当最后一丝霞光被吞没，笔直排列的霓虹街灯也就亮起来了。江远川打开手机，地图上显示的距离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班车缓缓前进，车外的繁华在投映玻璃上，江远川突然感觉自己有些饿了，可想起来家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父母因为各自的原因，要经常奔波于各个城市。就连转学到江城，也只是因为这里住着比其他城市更多的亲人，这对于离高考不远的江远川来说，也算有个不错的照应。虽说还是要孤零零去适应陌生的地方，但说到底，一个人的生活，对江远川来说其实也早就习惯了。
江远川在下一个站点匆匆下车。空气里弥漫的各种味道一下子窜进鼻子。江远川抻了抻衣领，不远处就是本市著名的夜市。朦胧的视线里人头攒动，各种热气氤氲，和诱人的食物香气交织着，毫无征兆地蹿进来往路人的鼻子，突然就让满是钢筋水泥的现代城市，多了一丝凡尘的烟火味。
夜市里最吸引人的大概就是各种各样的小摊美食了，那一块块银白色的煎板和烧烤架仿佛充满魔力，只要将朴素的食材和各种调教在这些器具上混合，就能产生特别调动味蕾的味道。
江远川一路穿行过拥挤的人群，高大的身影在发散的朦胧灯光下愈发显眼。江远川一向不喜欢这种噪杂的环境，所以比起美食的诱惑，他宁愿找个没多少人的小馆子点一份平常小面，一个人默默消化其中的味道。
外面的世界那么吵闹，可江远川却感受不到一丝丝人情烟火的热络。一碗小面吃完，突然才想起自己空荡荡的家中还什么都没有。洗发液、沐浴露，都还是来之前匆忙塞到背包里的旅行装。江远川付过钱，走出小店门口，街道对面里一片闪烁色彩的灯光，那里是本市的一家大型连锁超市，夜幕刚刚降临，来往在这个地段的人比一天中的任何时候都要多。
江远川走进超市，在寄存柜前把自己的背包寄存好，站在身旁的，是一位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
“妈妈，带我去玩会嘛。”小男孩的声音稚气未脱，让人听着感觉甚是可爱。
“哎呀，妈妈还要去买东西的呀。”
“一会嘛，就一会嘛。”
“唉，真拗不过你。”母亲笑着捏了捏小男孩的脸蛋“只准玩半小时哦。”
“好！”小男孩脸上抑制不住的高兴，兴冲冲的拉着母亲离开，江远川看着他们踏上商城的电梯，慢慢的消失在上下来往的人群里。
江远川听着他们的对话出神，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好像也有过这样快乐的时光，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从来都不缺少陪伴，而那些温暖的日子，在他记忆里，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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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虽说只是个二三线城市，但该有的各类城市基础设施和配置在档次上也还算拿的出手。就拿这座连锁商场来说，各类装潢和入驻的商家也并不比所谓的大城市差多少。
江远川搭着电梯一路缓缓向上，周围站的全是成双成对的人，孤身而立的江远川就那么一个人站着。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他摸了摸脖子上的耳机，正准备戴上的时候，身后几人人突然快速的擦身而过，恰好撞到了江远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方大概三四个人，其中一人见到撞了人，赶紧转过头来道歉。
江远川摆摆手，还未来得及开口说没事，那人就被同伴回过身拉走，江远川无奈笑笑，隐隐约约听见那人同伴急切的催促：“快点快点，可不能让那小妞给装成功了。”
“放心好了，咱哥几个通城投篮机一霸，还能让个女的给干趴下了不成？”
对话的声音渐渐被距离吞没，江远川看着他们一路穿过电扶梯上的人群，朝着二楼的电玩城直奔而去。那里似乎陆陆续续的涌进了不少人，但江远川来不及多看，便被拥挤的人群裹挟着上了三楼。
不到十分钟，江远川就差不多买好了缺少的日需品，他不太挑牌子，也没什么选择困难症，所以挑选的过程下来也算轻轻松松。从便利店结完账，下到二楼，电玩城里闪烁的灯光在明亮的环境里依然耀眼，那个别人嘴里的比赛、笨笨的投篮机，又或许是那些听起来很厉害的人，都让江远川的心里涌现出一丝好奇，这种感觉突然如水纹扩散般包裹着他，驱使着他的步伐慢慢朝着视线的尽头移动。
噪杂的声音在交织的灯光里肆意传播，忽略过不时投过来的，年轻女孩们带有好感的眼光，江远川拿紧了手里的东西，默默地站在队伍的末端，等待着身前的长龙走完，
“要多少钱的币？”柜台上的服务员低着头敲击键盘，江远川转头看了看周遭，噪杂的声音让他微微有一点不适。
“一百”江远川拿出手机，扫了扫二维码，服务员这时才抬起头来看到江远川“先生，充值两百送五十，只要一百吗？”
“不需要这么多。”江远川付完款，接过递过来的一盒游戏币，服务员结算完，对江远川说：“今晚电玩城开业活动的最后一天，先生如果有兴趣，可以考虑多充值一些。”
“不用了。”江远川第二次拒绝了服务员的建议，艰难的挤出排队的人***织的灯光和各色人群快要把江远川给淹没，江远川一时无措，全然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干嘛，于是只能缓缓移步到抓娃娃机旁边，一个人玩起了这种和机器置气的游戏。
二十分钟不到，满满一盒的游戏币就只剩下了十来个，还好江远川心态不错。离开娃娃机，江远川一路闲逛，突然周围的人都像被什么吸引，朝着同一个方向赶去，江远川跟着人流，这些人慢慢都聚集到了投篮机旁。江远川在围着的人群外围停下，从围绕的中央穿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叫好，有惊讶，还有懊恼。在江远川看来，这里似乎在进行着什么比赛。
“这里就是他们说的投篮机比赛吗？”江远川心想。一路向前穿行，好不容易挤过层层人群。一个坐在投篮机上垂摆着修长双腿，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少女霎时映入了江远川的眼帘。
少女明亮的双眸紧盯着旁边正在投篮的玩家，随着小皮球不断的从框中掉出，少女的嘴角的笑意也愈发明显起来，当投篮结束，屏幕上的命中数停留在60时。少女从投篮机上下来，摇着头拍了拍手，环顾四周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还有人嘛？要是没有，奖品我可要拿走啦！”少女转过头，目光聚焦在了不远处那个巨大的机器猫毛绒玩偶上。
拥挤着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没有站出来应战。而那位刚刚被击败的玩家似乎还心有不甘，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少女摇动的食指堵了回去。
“不可以耍赖哦。”少女清澈的声音格外好听，被击败的玩家顿时失去了辩驳的勇气，只得无奈叹了口气，低着头躲进了人群里。
“谁上啊？”
“太没面子了！竟然被个女生..........”
“唉........没办法，一百个球人家进了87个，这怎么玩嘛？”
“要不是我今天手感不好，我一定..........”
围观的人小声议论着，却没人能站出来回应。
“我来。”一声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数十道视线的中心，江远川从人堆里缓缓走出。议论声在一瞬间猛地多了起来，更多的是对这样一个外在如此优越的少年的惊叹。
少女打量着这个显目的少年，口中没有停下过对糖果的咀嚼。“你最好快点，活动可是在九点就结束了”少女把帽檐拉低，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过，我看你也没多大希望。”
江远川的目光没有和少女对上，只是径直走到机器前，把手中的最后几个游戏币一个个都塞了进去。投篮机上的面板上，显示着最近的投篮排行。
少女见江远川并未搭理自己，索性再次跳着坐上一旁空置的投篮机，抱着手，继续刚才的姿态。
江远川拿起小皮球，这种篮筐虽然让他一时不太适应，但长久积累下来的无数次投篮，还是让江远川在面对这种游戏时没有半分的压力。一个、两个，掉出框外的皮球屈指可数。江远川这就样扎扎实实的投进了数十个球，没用多长时间，屏幕上显示的排行榜就出现了一行崭新的玩家序号。
围观的人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叹，排行榜的记录被不断刷新着，江远川仍然面无他色的继续进行着机械的动作，一旁的少女却有些坐不住了，虽然看不见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但篡紧的拳头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紧张的情绪。
当江远川的命中数不断迫近自己的记录时，少女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她从投篮机上跳下，赶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把闪烁的光线都给遮挡住了大半。少女的脸上一片黑色阴影，一些人已经开始起哄，开始发泄被压抑的无奈情绪，仿佛此刻的江远川，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七十、八十，江远川继续着自己的命中数，在侧身拿起滚下来的气球时，视线的余光却突然瞥见站在一旁的那个少女。此时的她，拉耸的双手无力的垂在两边，全然没了刚刚的神气，虽然还是一副不太在乎的样子，但相较刚才，气势上已经弱了不少。江远川隐形听到一些讥讽的声音从四周的角落传出。而少女任由这种声音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只是把目光死死地锁在那块小小的屏幕上。江远川不知道为什么少女会对一个普通的比赛这么在意，难不成只是想要个玩偶吗？
时间如涓流潺潺，恍然间，江远川的命中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80，所有人都笃定少女要输了。还剩15个投篮，江远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投丢这些再简单不过的投篮。江远川视线的余光再一次瞥见少女，大概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果，少女已经在一旁无聊的吹起了泡泡。滚落下来的皮球越来越近，江远川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下一秒钟，从手中投出的皮球在小小的铁框上滚动了三四圈后，慢慢的掉落了下来。
接着是一个、两个、三个。江远川仿佛换了个人般，连续投丢了五六个投篮，所有人的心都像被吊到了嗓子眼，一瞬间下来，四周变了安静了许多。当最后一颗球掉进框中。所有人都把视线聚焦在了排行榜上。
“叮”，86球。
当江远川的命中数停留在第二行时，现场围观者的情绪仿若一只泄气的气球般迅速降了下来。少女指着排行榜瞪大了眼睛，欣喜的差点快要跳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兴奋，还是因为嘴巴里嚼着口香糖，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
输掉了稳赢的比赛，围观的人都摇着头，满是遗憾的离开，可惜之声也在人群里慢慢弥漫扩散。
江远川倒是不太在乎，收拾好一旁的随身物件，正准备离开，突然看见少女逆着人流的方向，朝自己跑来。
“多谢啦。”少女摘下鸭舌帽，高高扎起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江远川一时无措，少女看到江远川的样子，笑了笑伸出手：“我知道啦，你是故意输给我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谢谢你！”
少女明眸皓齿，额头上的一缕头发飘过眉梢“我叫李君潇，你呢？”
混杂各色灯光交映在少女写满青春的脸上，江远川这才看清楚她的模样，两道如丝绒般细密的眉毛下是如闪烁宝石般点缀的清澈眼睛，纤小挺立的鼻子和奶油般光滑的皮肤因为夜里愈加冷冽的空气而有些微微发红，光影和声息在感官里混杂，江远川只看到少女饱满的嘴唇启闭，却一点也听不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江远川愣了愣，一时竟有些无措。他摆手笑了笑，拉起了背上的背包，也不再在意身后的少女，转身消失在了攒动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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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