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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八百四十五章 耀世之光

豪婿 韩三千苏迎夏 3775 Sep 22, 2021 11:49:4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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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煦和有点慌。他打小就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方才回答的那些问题之所以能蒙混过关,靠的都是和薛谦演练了好几遍的结果。如今直视着国师的眼睛,回答一个毫无准备的问题,谎言很有可能被戳穿,他只好老实答:“读过。”
    “那郎君对这句话怎么看?”
    这时应该果断回答不认同,但是教他违心地说出这句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煦和紧紧握着拳头,一时无言,唇舌与头脑进行过激烈抗争,才憋出来一句:“弟子以为这句话说的是天神之能,凡人自然做不到。但凡人却有弃天神有度无类的旨意于不顾,自己枉费天资、损害德行,从而招致祸患的行为,实在不该。”
    国师眯着眼听他说完,突然话锋一转,语气玩味道:“可是,这是本**啊。”
    煦和心里咯噔一声,糟了,他怎么能把这一点忘了?
    一时间殿上的气氛发生了变化,护法们齐齐看向他,陆续熄灭了手上的灯。
    眼见着象征他活下去的权力的烛光熄灭,素帛实在不忍。她一直觉得煦和和许靖她们怪虽怪,却并不是什么坏人,也不可能去伤害宋芮。
    最后一盏灯也快要熄灭了,长清准备迈步上前,宣告最终的宣判结果。而正在一边做功课一边等候他的薛谦和许靖,还有焦急地守在门外的三个长辈对此还一无所知。
    神殿中愈发昏暗,每一个神像的面目都更加狰狞。煦和紧张地看着长清移步,对于自己的处境感到不安,正在激烈思考该如何圆场,却听素帛突然开口道:“原来是本**,是弟子疏忽了。”
    众人诧异地看向她,素帛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前,跪倒在国师座下,继续道:“望掌教原谅,素帛年少,并不知这是本**。”
    国师有点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了,严厉地问道:“你也看过?”
    素帛再拜:“并没有看过原书,只是在书院偶然看到一张纸条上写了几句,正好有这句。当时我也没看懂。煦公子就在附近,所以我问了他。”
    国师将信将疑地追问:“那字条是谁写的,你可还留着?”
    素帛微微摇了摇头:“书院人多,我认不出字迹,也没放在心上,随手便丢了。”
    这样一来也就无法追究责任了。众人听罢,开始小声议论。长清也回到国师身边,询问该怎么处理。
    煦和诧异地看着素帛,不明白她为何要帮自己。素帛则背对着他,暗暗咬唇,后悔不迭。别说煦和,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站出来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临时杜撰的谎言和紧张的心情已经令她的大脑空空如也。
    片刻后,国师眼角的皱纹几不可见地紧了紧,终于开口道:“书院里有人散播违禁言论,派人去严查。这位郎君……”他盯着煦和看了一会儿,继续道:“敬神有失,罚抄写教义三百遍,以后每日课后都要到书院的神堂洒扫、修习。圣女职责有失,一并前去。”
    “谨遵掌教教诲。”素帛终于松了口气。
    “谨遵圣师教诲。”死里逃生的煦和一听说又要抄经又要礼神,头痛不已,半分欢喜也无,强忍着抵触情绪应下,而后用最快的脚步逃离了这个压抑的神庙,一直到下了那一百八十级台阶,才能大口呼吸。
    外头候着的三位谁也没追上他。
    蔡司业听说煦和没事了,刚松了口气,又接到了书院要接受彻查的通知,立刻心头狂跳,头大如牛。偏巧管祭酒又在这时心情不错地同他知会,既然事情告一段落了,自己要再把茅屋建起来,毕竟也是一处回忆。
    蔡司业更加哭笑不得,连声道:“建吧建吧,最好趁彻查的这几天赶紧建好,不然我怕是无法活着见着了。”
    至于煦侍郎,听说没事了便径自回了府,连声招呼都没跟煦和打,也不理会一直在身后呼唤自己的管祭酒。那不爱言语,又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跟煦和是十成十的相似,很容易让人怀疑他们家在招人厌方面有独特的家族传承。
    神庙里,素帛也向国师辞行。
    国师审视了她两眼,恢复闭目养神的状态,道:“去吧,这次的错,为师不怪你。但是这个年轻人,你以后要多加留意。”
    “是。”素帛痛快应下,心想煦和这种人,教人不留意也很难吧?
    二人再次相遇,已经是在书院的神堂里了。
    煦和一边打扫原本就一尘不染的地,一边破天荒地主动跟素帛说了句:“多谢。”
    “不客气。”素帛挤出一个笑容,厚着脸皮解释道:“我心肠好,见不得人受刑。”
    煦和又道:“你也没把我们那些对神不敬的话说出去。”
    “小事。”素帛心道,就算我不说,你在殿上也表现得很充分了。
    倒是有一点素帛也觉得奇怪,她仔细回想自己为什么要帮他的时候,意识到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莲花里能不能生出人来”之类的问题,从来没有人用不屑的语气跟她说过话,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她的权威。从小到大,她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把她当做“尊敬的圣女”,就连跟她关系最为亲近的皓君也是,没有人把她当做素帛。现在突然有人正面跟她作对,只把她当一个普通人,不用端端正正地供在眼里,她竟然还觉得挺新鲜的。
    “其实你要是好好把我给你的符贴起来,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素帛细心地擦拭着神像,马后炮地说。
    煦和没接话。
    她等了一会儿,只好自己继续道:“不过……我也不是白帮你,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请求?”煦和意外地停下了手上的活计。
    素帛抬眼看他,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才嘀咕道:“我知道你跟我不太对付,但是我挺想看看你收藏的那些宝贝的。做为我帮了你的回报,你看如何?”
    “原来如此。”煦和客气地订正,“圣女误会了,我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圣教……不学无术的所有人。”
    “……”素帛不知道听完这句话是该感到安慰还是更想打人。
    “看看也无妨。”他想了想,又道:“要不你现在就跟我来吧。”
    素帛立刻表示同意,煦和也就顺理成章地从今日的礼神工作中解脱了。
    为了不引人误会,素帛一路避人耳目,做贼似的溜进了煦和的宿舍。
    薛谦去后院帮工了,不在宿舍。煦和把神秘的柜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了几块稀有的矿石放在桌上,展示给她看。
    “这种石头叫牡丹石,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因为颜色很像那天在园里看到的挂着露水的牡丹。”他从当初被皓君重点怀疑的牡丹石开始逐一介绍道。
    素帛目不暇接地挨个看过去,惊叹道:“这么厉害,你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煦和稍加犹豫,道:“有些是我自己到各地去搜集的,有些是买来的。”
    素帛看来看去,突然留意到一个没有名字的抽屉,发现里面并不是空的,有一个油纸包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便问道:“那这块石头呢,还没想好名字吗?”
    煦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露出一丝难得一见的笑意,道:“这可不是石头。”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油纸包打开来,露出里面的物体。
    那是几小片银白色的箔片,看起来像银,闻起来像银,拿在手里又觉得好像比银子要轻上一些,光泽也有细微的不同。
    素帛费解地看向他。
    煦和怕外头有人路过听见似的,刻意压低声音,但还是暗藏着某种按捺不住的兴奋,道:“这是一种没有人炼制出来过的金属。”
    “不是银箔吗?”素帛一脸不相信,拿到眼前仔细端详。
    为了向她证实自己的说法,煦和取出一块打火石,点燃了油灯,拿起一小块“银箔”,对她说:“你看好了。”
    素帛点点头,盯住了他的手,只见他把银箔放在桌上,用油灯的火焰炙烤,小小的“银箔”立刻燃烧起来,发出耀眼的白色光亮。
    银子被火烧的时候她见过,绝不是这副模样。素帛怔怔地看着他动作麻利地拿出一块厚实的麻布扑灭了火焰,还没缓过神来。
    煦和又指了指柜子里的一个抽屉,道:“就是用这柜子里的石头炼成的。”
    啊?素帛想想那些美丽的石头,再看看这块平平无奇还一烧就变成粉末了的“银锭”,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抽过去。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除了这四个字她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煦和却像眼瞎似的,非但没有什么惋惜的情绪,还兴致非凡地讲起了自己是如何变戏法般将其制成的。
    素帛没仔细听,反正整个人还处于震惊之中,听了也不明白。等她清醒过来,顿觉后怕,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第一件事就是严肃地告诉他:“这块银……什么东西的事,可千万不能让皓君知道。”
    否则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只是炼丹的时候偶然发现的。”煦和沉默了一会儿,如是解释。
    二人一时都不说话了,空气中还弥漫着火焰燃烧过的热度和轻微的木头的焦糊味儿、大概是桌子也被烧焦了一块吧,素帛想。
    良久,她伸手摸了摸桌上微热的灼痕,问他:“你真的爱好炼丹吗。”
    煦和没回答。
    于是她又问:“许靖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是否是受了你的启发?”
    这回他倒是承认得痛快。
    素帛偏过头,缓缓解下面纱,郑重又认真地看向他,问道:“那么,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呢?”
    煦和思索片刻,答道:“周天寰宇,日月星辰,天地万物的真理。它们可能就藏在这些石头里,许靖如数家珍的植株里,薛谦苦心钻研的数字规律里。而不在某些牵强附会,充满臆断,难以自圆其说的教条文章和愚昧却不自知的人云亦云里。”
    原来如此,素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听懂了?”煦和见状,惊讶地问。除了这两个好友和管祭酒以外,还没有什么人理解他的想法,都觉得他是疯了,包括他的家人。所以他才跟父亲分歧已久,闹了几次矛盾后父子俩就不说话了。他万万想不到,圣教中的圣女竟然会懂。
    素帛又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瓶圣水问他:“来点吗?”
    “……”煦和无语了。
    见他没有反应,素帛再次点点头,自己喝了一大口,而后故作自然地擦擦嘴,把玉净瓶收回去,抬手在他额上摸了摸,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仿佛在说这孩子大概没救了。
    “我先走了。”她说,“今天在这个屋子里说过的话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不可有人知。哦不,我也不知道,我一出门就会忘了的。”
    说完,她系了两回才把面纱系好,匆匆离开了,好像只要自己走快点,刚才那些记忆就能被落在身后,来不及在她脑海中留下印记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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