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天街踏尽公卿骨

　　“貂蝉姑娘在城楼上，如需收兵可让其代为敲击，不然温侯之怒恐他人无法承担！”崔烈出主意道。
　　“我这就去！”蔡典跑到击鼓的貂蝉边上讲述了自己的判断。
　　“叮叮叮叮叮叮！”急促的金钲声从城头响起，吕布和高顺好容易脱离了接触向城内撤退，此战一千铁骑虽然杀伤三千多人，但己方也死伤近半，按战损来说是个胜仗，可是从战略角度这种庸兵凭阵型和数量对精兵的绞杀却正中对方下怀。
　　“何人鸣金！”温侯撤入城中后提戟大呼道，“何人鸣金！吾军还有片刻即可取那李傕的狗头，何人鸣金！”
　　“温侯！我即负责击鼓，自然可以鸣金！”貂蝉淡淡的说道。
　　“唉！”吕布痛惜的将画戟末端向地面狠狠一砸，两块方砖被砸成齑粉。
　　“报温侯！北门危矣！郭汜的飞熊军已经登上城头，我方难以抵挡！”传令兵飞马来报。
　　“高顺。速速随我前往北门！唉！这长安城中竟无可用之人！”吕布顾不上发脾气，拽着高顺和剩下的精骑连忙向北门赶去。
　　“蔡公子！”貂蝉叫住蔡典，“刚才我鸣金是否真的不对？”
　　“战场瞬息万变，没有人敢说自己一定是对的！”蔡典讪讪的解释着。
　　十万贼军连续攻城四天，吕布高顺麾下的精骑已经所剩无几，长安城中也没有了往日祥，已经有人开始思考万一城破了将如何打算的问题来，大司徒王允也日夜同汉天子在一起，有内侍传出消息说司徒大人已经三个晚上没有合眼了。
　　第五日一早飞熊军分别在北门和西门登上了城头，但是都在夺门之前被吕布和高顺赶了下去。威风凛凛的温侯也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白净的脸庞也因为忙于征战顾不上刮脸而黑须生长。
　　说到逃回陈留，居然蔡家第一个支持蔡典的是贞姬，就连文姬姑娘也艾艾斯斯的不肯离去。蔡谷甚至认为蔡邕前期同董卓有交，说不定李傕郭汜入城后还会得到一定的任用。
　　但是蔡典说什么也不敢赌这一回，经此一役后他感受到了历史惯性的可怕，虽然在自己的策划下吕布先胜一阵，可是后面还是如同那个时空一样贼军就要从四门而入。
　　蔡典的意思是先躲到距离东门最近的一个废旧仓库去，贼兵破城之后一定优先冲向皇宫抢夺，其次便是那些高门大户，躲在仓库可以暂避锋芒，等他们全城劫掠的时候再悄悄出城直奔陈留老宅。
　　蔡邕文姬贞姬也都读过《孙子》、《吴子》，可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在这方面真的不如在游戏中指挥过几百人团战的朱典。
　　偌大一个蔡家，真正逃命的只有蔡邕、二夫人、文姬、贞姬及几个贴身的丫鬟，连服务多年的管家都以留下照看老爷的书卷为由不肯离去。
　　“你说他们能攻破长安吗？”文姬抱着焦尾琴藏在旧仓库中问，蔡典摇摇头没有给出回答，既然历史的惯性如此强，自己能否改变媳妇的悲惨经历呢？
　　当天晚上长安城马蹄声呼号声刀枪拖动声不绝于耳，文姬抱住蔡典不住的颤抖，这是穿越之后他第一次被名义上妻子的双手环抱，贞姬也一手拉着二夫人一手攥着蔡邕的手不住的流泪。
　　“城破！……回宫护驾！……回宫护驾！”午夜时分外面传来更加纷乱的马蹄声和呼喊声，不一会儿长安城的夜空亮了起来，红色的火光开始从四处窜向天空。
　　“呜呜呜！”蔡邕捂住脸痛哭起来，“长安城……呜呜呜，没有了！呜呜呜呜！大汉朝！呜呜呜呜！”
　　蔡典选择之地果然没有引起贼兵的注意，在这里迷迷糊糊的睡到寅时突然被闯入的人声吵醒，几人面面相觑，这下可完了，除了蔡典在路上捡了一杆长枪外再无任何可防身之物。
　　人声越来越近，显然是向旧仓库里面走来，蔡典硬着头皮提枪而出看看究竟。
　　“高顺将军？”蔡典惊道，“您受伤了？”
　　“你是？”高顺并不认识蔡典，只是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蔡典赶紧扶高顺下马，后面的马车车帘掀开原来是貂蝉和一个高个子小女孩。
　　“高顺将军的伤必须赶紧处理，你可有金疮药等物？”貂蝉问。
　　蔡邕一家面面相觑，作为文官之家藏书几千，可是枪棒药物却是见都没有见过。幸好蔡典在二十一世纪多少学过一些生理知识，只好死马当作活马来给高顺包扎伤口。
　　没有开水没有烈酒，蔡典只好把未经消毒的衣物撕开了紧紧包在伤口之上通过按压止血，至于后续是否会感染细菌，也只能靠高顺自己的抵抗力了。
　　包扎完伤口后已经接近天亮时分！如果不能在天明前出城，恐怕凶多吉少了。蔡典让众人将高顺扶上马车做好离开的准备，自己则出去看看城门处是否可以出逃。
　　贼兵杀戮抢劫了一夜终于安静下来，街上到处都是尸体，不止一具被贼人辱没的妇人尸身映入他的眼帘，此时的蔡典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就如同中郎将所泣——长安城，没有了！
　　贼兵劫掠之后都心满意足的呼呼大睡去了，李傕郭汜等人也忙于在宫中挟持天子劫掠财物，被攻破的城门连一个戍卒都没有，城门冒着黑烟塌在一边。
　　蔡典立即返回藏身之处，只见在貂蝉的安排下众人已经有条不紊的登上了马车，七辆马车鱼贯着走在破败的街道上，偶然还会压到死人的断肢。
　　蔡家众人已经不敢打开窗帘看外面地狱般的惨状，这才是东门边上的不太繁华的地段，不知道内城皇城更是什么情景，前两天还在蔡家吟诗作赋的公子王孙们还剩几人。
　　“天街踏尽公卿骨，甲第朱门无一半！”蔡典想起来中学历史学过的一句描写唐末黄巢之乱的诗句，可是无论是蔡邕还是文姬贞姬已经哭的完全没有心情来听什么词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