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7章似假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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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见过副后，”殷绪从承乾殿的台阶下来，正碰上白杞澜，殷绪瞄到她身边侍女手上提着的食盒，道：“娘娘是要给王上送午膳？”自殷绪平安带回商子渊，白杞澜视他为儿子的救命恩人，待他十分亲厚，前两日还派人前去殷府问过他的伤势，此时见到殷绪，白杞澜眼神中也透了些关切：“王上近日心情不佳，食欲不振，本宫便做了些王上素来喜欢的吃食送来。”她平日虽待人冷淡，可一说到商子密，眸中就闪着光，笑容也更柔和了些：“听说殷大人至今伤势未愈，王上又将追查蓝泽刺客的事全权交给大人处置，大人务必注意身体，方能为王上分忧。”
“娘娘体恤，臣感激不尽。”殷绪扬起一个略带俏皮的笑容：“说来，林大人也在里面，若论分忧，臣如何能及得上白将军和林大人，只盼娘娘在王上和将军面前替臣多说几句好话，让臣不至于碍眼罢了。”
一提到林沛澄，白杞澜的面容骤然僵硬了一下：“是么？林……大人也在。”
殷绪看上去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疑惑：“是，林大人正与王上商议政事。嗯……臣还有公务在身，便先行告退了。”说完，他便施了一礼，抬步往殿外走去。
“殷大人留步。”
殷绪唇角微微勾起，转过身时，又是一副温润有礼的模样：“娘娘可还有事？”
“本不该打扰大人公务，只是本宫确有一事相求。”白杞澜摆了摆手，身边的侍女会意，提着食盒进了大殿。白杞澜安排妥当，向殷绪微微一笑：“殷大人，可愿拨冗与本宫一叙？”
…………
“娘娘是想……让我来教导小公子？”殷绪有些吃惊：“且不提王上已将此事交给了林大人，臣何德何能……”五⑧16○.com
白杞澜打断了他的推辞：“自谦的话，本宫已经听够了。”
殷绪顿了一下，无奈地笑了一下：“娘娘此言，倒是叫我为难了。”他面露苦恼之色：“自臣入朝为官，一直树敌颇多，若当真接受了娘娘的提议，只怕林大人从此会将臣视为眼中钉啊！”
白杞澜不为所动：“那殷大人以为，林沛澄与本宫，谁更胜一筹呢？”
不愧是白老将军的掌上明珠，真敢说啊！殷绪暗叹，垂下眉眼：“娘娘是王上的妻子，林大人是王上的臣子，二者本无可比性，娘娘又何来如此一说呢？”
白杞澜目光一动：“殷大人聪慧，本宫的意思，你真的不明白吗？”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殷绪仍是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娘娘信也好，不信也罢，臣为何入朝为官，娘娘作为王上妻子不会不知道，自始至终，臣只想护鼎昇门周全，至于其他……臣早已不作他想。为人臣子，臣为小公子效力理所应当，可若娘娘执意要臣分个亲疏远近，反倒不美。”
周围温度瞬间降至冰点，殷绪却似完全感觉不到，泰然自若，毫无异色。
良久，白杞澜终于开口：“殷大人既一心为鼎昇门考虑，可曾想过一味中立未必是什么好事？”
“娘娘，”殷绪道：“小公子是王上唯一的子嗣，这是谁也比不过的，依臣之见，娘娘大可不必忧心。”他抬头，含笑的眸子竟让白杞澜晃神了片刻：“自然，臣才疏学浅，不敢教导小公子学问，但若是习武方面的事，臣倒很乐意为小公子解答一二。”
不知怎么，白杞澜的头突然有些晕，她张了张嘴，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待那阵晕眩过去，自己的手已经按在了太阳穴处，眼前是殷绪关切的脸：“娘娘？您怎么了？”
“没什么，”白杞澜没有细想，或许是因为那天的惊吓，这几天她精神一直不济：“殷大人有此话，本宫就放心了。”
今日的对话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殷绪没有接受她的提议，却也没有拒绝，对她来说这就够了，如果殷绪痛快的应下，她反而要疑心他的用意。她不是傻子，在商子密身边什么多年，怎会对林沛澄与自己丈夫之间的暧昧毫无察觉。商子密无法扭转她对林沛澄的恶感，便尽力让自己的儿子多多亲近林沛澄，无论是作为母亲还是作为妻子，她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
既已达到了目的，她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还未问起，殷大人的师妹近日可好？”
殷绪道：“都好，只是那日受了惊吓，与她一同长大的侍女又惨死，一时缓不过来，臣已禀了王上，过几日将她送回自己家中，事已至此，只得慢慢纾解心结了。白小姐与臣的师妹年龄相仿，那日也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臣多嘴一问，白小姐如今怎样了？”
“至今未醒。”白杞澜轻轻叹了口气：“羽瑛从小失了母亲，又遇见这样的事，本宫这个做姑母的却什么也做不了……”
“娘娘放心，白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殷绪更清楚白羽瑛至今昏迷不醒的原因，那晚的事涉及众多，天道必然要抹去白羽瑛的记忆，于白羽瑛而言这反倒是好事——有时，什么都不知道才是福气。
“娘娘，”殷绪双眸氤氲着淡淡的笑意，他一手撑着桌面，一手伸到对面，以一种绝对称不上恭敬的态度抬起了白杞澜的脸颊：“羽瑛很快就会醒的，您想不想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白杞澜眼神迷离，微蹙着眉头：“……我……”
“你想知道，但羽瑛的精神状况很差，如果问她，她可能会精神失常。”殷绪凑近白杞澜，让她的眼睛直直与自己对视：“羽瑛只是无辜受累，真正被针对的，是你的儿子。娘娘，其实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轻柔的嗓音传入脑海，如同水浪轻拍卵石，潺潺小溪流入干涸河床，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浸于此：“蓝泽陆……”
白杞澜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如同有人在她脑海中重重一击，七窍俱震，剧痛无比：“陆……”
“好了！”殷绪立即叫停，柔声安抚：“好了，不要想了，娘娘今日请我喝茶，我们聊得很尽兴，娘娘近日疲乏，应多多休息。”
白杞澜茫然地重复道：“休息……”
“是的，娘娘该休息了，”殷绪起身走到白杞澜身后，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查出刺客真正的目的。”
“刺客如此精通巫术，为何小公子落入他们手中一个晚上，却毫发无损？”殷绪俯身，语速渐渐加快：“他不想杀小公子，因为只有小公子活着他才能活，可是，他要从娘娘的身边夺走小公子。把蓝泽人带来你们身边的人是谁、王上想要把小公子交给谁，这么多年了，娘娘心知肚明，可是娘娘才是小公子的母亲，难道娘娘愿意把自己的孩子让给他人吗！”
“不可能！”白杞澜突然抓住了殷绪放在她肩上的手，精心保养的指甲猛地扣进了殷绪皮肉：“我绝不会让他得逞！”
殷绪眉头微皱，却并没有把手抽出：“对，当然不能让他得逞，所以娘娘更要保重自己。只要娘娘在、白家在，小公子就绝不会被拱手让人！”
白杞澜默默听着，眼眶中突然流出一颗泪珠。渐渐地，她松了手：“子密……为什么……”
因为他不爱你。殷绪看着白杞澜黯然落泪，没有再说下去，他掏出一条帕子，沾了些水，替她拭去了泪痕：“这里风大，娘娘睡一会儿便回宫去吧。”他半跪下来，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留在白杞澜指甲缝隙中的血擦拭干净：“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这真是最假的一句话。殷绪做完一切，用袖子掩住了手上的伤口。
——因为他要赢，所以白杞澜的未来，只有坏，和更坏。
他扭曲了前后因果，掩盖了事实真相。晏秀不是不想杀商子渊，而是孔少卿阻止了他；将蓝泽人带到商子密面前的的确是林沛澄，但刺客与林沛澄却并无关联；商子密想要商子渊亲近林沛澄是真的，可如果为此而杀白杞澜，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白杞澜未必是傻子，可她一定会信，对商子渊的爱和对林沛澄的恨会蒙蔽她的感官，只要种下怀疑的种子，商子密的身边……将永无宁日！
殷绪突然停住脚步，脑仁阵阵作痛。
“殷大人？”路过的侍从关切的问道：“殷大人可是有何不适？”
殷绪却没有立即回答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按在眉心的手：“无妨，只是突然头疼，不碍事。”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异能，自那晚后，他的眼睛屡屡不适，开始只以为是失明的前兆，偶然才发觉，竟是顾韵所说的异能，而问题是，他未曾见过顾韵背后的“老板”，也不曾加入过他们，这异能从何而来？
“你刚从我姑母那儿出来？”一人迎面走来，见到殷绪，诧异道：“本来还想去你府里找你，没想到你会在这儿。”
“燕副将，”殷绪很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白战的自来熟简直无语：“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身份已没必要保密，本官可以替你宣扬一下，还有，如果燕副将没有自荐枕席的意图，有事还请去宗伯府。”
白战不在意遭了冷脸，反而道：“所以去你府上的人，都是自荐枕席的？”
“这个因人而异。”殷绪皮笑肉不笑：“如燕副将这般，本官就消受不起了。”他本不欲久留，当下更是甩袖便走，却不想一把被白战拽住了袖子。
“喂，你再往前走，就要光着身子回去了。”白战死死抓着殷绪大半袖子，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殷绪，怎么说，咱俩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了，我自认也没得罪过你，你怎生就看我这般不顺眼？”
殷绪脸色发白，纵然只要把外袍脱下来就能挣脱，可他还不想第二天就传出与白战在宫里拉拉扯扯的消息，只好回头：“白公子多虑了，没有的事。”
想了想，他又加了句：“但若你再这么拽下去，就有这回事了。”
“好，那我不抓你，你好好与我说，”白战松了手，殷绪将袖子抽回来整理好，却不防白战趁他放松时又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一气呵成地将他抵在宫墙上：“那天我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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