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九章 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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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不翻脸王鼎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太子贪爱宛宛的柔弱怯懦，阿星绝不是他所喜欢的。
    眼看天就要明了，何去何从，他根本想不出一条生路，哪怕说宛宛暴毙，还是说人跑了，无论哪种都会引来太子的愤怒。太子国之储君，让他不满意了，此时不能和王家翻脸，等他继位，想弄死王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个孽女啊，把她从乡下接回来，她就是这么回报他这个生父的？早知如此，当初何必把人留下！直接摔死岂不是更好？
    王鼎气的眼睛通红，“没办法了，让家里所有适龄女儿做好准备，绝不能让太子含怒离开别院！”
    浮金别院整饬的干干净净，素净里透着掩不住的奢华，一草一木，即便是负责守护在此的奴仆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王家想走裙带关系，送女儿给太子，这事，也就骗骗那些单纯懵懂之人，凡是有眼的，哪个看不明白？卑躬屈膝逢迎媚主，被一众清流骂的狗血淋头。
    纵如此，也没挡住太子西冕前往别院。
    王老爷带着王家上下早早来别院等候，门被打开，西冕一身锦绣迈步走进来，此行他打算低调行事，清流权贵的骂声他可以不理会，但作为储君，该要的脸还得要。他看起来心情不好，皱眉道：“人呢？”
    “人？”王鼎吞吞吐吐道：“太子不妨……不妨多看看？”
    多看看，看什么？西冕不耐烦的抬起头，心里已经对王家不满。说好了的秘密行事，不过一夜就闹得人尽皆知，现在帝京百姓交头接耳的讨论，那些清流更是在酒楼高谈阔论站在道德制高点将他批成贪色之人。一切，和他预料的不一样，这事儿只有王家知道，那么消息定是从王家泄露。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本太子没那么多闲工夫，把人交出来，你们惹出来的麻烦本太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计较，再啰嗦，你知道后果！”
    王鼎吓得扑腾跪地，王老夫人拄着拐杖慢悠悠走过来，她曾经服侍过太后几天，西冕收敛怒气：“老夫人别来无恙？今日，本太子应约前来，老夫人没忘记吧？”
    “不敢忘记，太子，这边请。”
    西冕动动嘴唇，到底没当场发作，跟着人来到后花园。
    一簇簇的鲜花尽情盛开，园子里充满了花香味，老夫人拄着拐着往石桌坐下，言辞恳切道：“就当老婆子不要脸一回，求殿下同我下盘棋，不知可好？”
    少年太子看起来神情阴郁的可怕，若有选择，他想一口气把眼前碍眼的老婆子扔进河里喂鱼。他冷笑两声，摸不清王家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一开始说把女儿献上来的是王鼎，阻挡他进去的还是王鼎。
    西冕冷笑两声：“王大人，你这是何意？”他整敛着衣袖，眉头轻轻皱起来，将王家上下吓得不轻。
    天子一怒，浮尸百里，得罪了今后的天子，谁又有好果子？
    这些道理根本不用人教，王星鼓起勇气从里间迈出来，胆战心惊的如同被吓坏了的兔子，她的眼睛微微泛红，娇躯轻颤，在清风吹拂下显露出女儿家的娇弱。
    西冕的眼睛亮了亮，王老爷和王老夫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从对方眸子里看出了扎眼的惊喜。没了王宛，若王星能入太子法眼，岂不是更好？
    这天大的好落在王星头顶，将以往的不甘和嫉恨磨碎，早知太子这么吓人，她何苦发了疯要把王宛那个惹祸精赶走？在她想明白柳家的权势深重后，早就不对太子妃抱有希望了，哪怕先前有，这会也不敢有了。
    太子的眼神很吓人，仿佛下一刻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吃了她。
    王星自幼被娇宠长大，无法无天惯了，贪慕权势富贵的心在此刻碎成了渣，越想越能品出几分痴心妄想。爹常说伴君如伴虎，伴着未来天子哪会是什么好事？
    也是此时她更加懂得，为何祖母和爹娘，一开始会盼着让王宛那个践蹄子进东宫。这哪是人受的啊，一道眼神就能把人打进十八层地狱，受尽恐慌折磨。
    她咬着唇，垂眸低声道：“王星见过太子殿下。”
    “王星？”西冕好整以暇的看着小姑娘，王家嫡女，身姿隐约从衣衫下显出来，不难看出往后定是个让人爱不释手的美人。谁不喜欢美人？真是奇怪，怎么之前没觉得这王家嫡女这般好玩？
    他轻轻勾唇，掩下眸光里的逗弄：“王大人，本宫看中的不是她吧？人呢？”
    王鼎汗如雨下：“请太子移步正堂。”
    “谅你也不敢欺瞒本宫。”西冕长腿迈开，衣摆随风摇动，带起一阵凉风，吹得王家里里外外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办？太子摆明了没看中阿星，但他要的人早就丢下他们跑了……王鼎再次在心里咒骂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果然是下贱之人生的种，她一走了之，让谁来收拾烂摊子，又让谁来承受滔天的怒火？
    太子西冕，可从来不是温善的主儿。王鼎哆哆嗦嗦道：“去，把大姑娘唤来。”
    下人颤颤巍巍退去，满室死寂。
    坐在主座的少年冷哼一声：“王大人，不会出尔反尔舍不得将女儿献上吧，既然舍不得，何故惹得本宫心神摇曳？你可知，戏弄本宫的人不管是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从白玉盘里捞出一个红彤彤的果子，“王大人，好果子和烂果子你到底想吃哪个？”
    王鼎惶恐不安，到底没克制住，双膝跪地：“回禀太子殿下……”
    “王宛见过太子，因梳妆来迟，还请太子恕罪！”声音跨过门槛，回荡在人们心间，一身白衫头戴金钗的女子步步生莲笑着出现在众人视线。
    见到想见的人，西冕眼里趣味横生：“有趣，真有趣。离家的小猫咪怎么舍得回来了？”
    王宛低头轻笑：“外面再好，终归不是家。何况，普天之下有几人敢让太子久等？”
    “这倒是。”他松了口。
    正堂内，众人紧绷欲裂的心弦明显松弛下来，忍着怒火王老夫人招招手：“宛宛，快来敬太子一杯茶。”
    “是，祖母。”
    对于王宛的归来，实在是意料之外。旁人弄不清怎么回事，但王夫人母女比谁都清楚。
    王星看了娘亲一眼，庆幸不会再让她来做替死鬼。伺候这样的太子，谁想伺候谁去，脑袋傻了才会舍弃柳家明媒正娶的正妻跑去做东宫不值钱的姬妾。宠妾一词听起来好听，内里要受多少苦，谁晓得？
    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活该让王宛来做，给了她逃命的机会她不要，这会跑回来，往后就是不得好死也怨不得她了。
    然王夫人不这样想。
    她花了重金聘请杀手割下王宛的人头，本该死无全尸的人这会儿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且她能感受到，这次归来的王宛，心里眼里好像正烧着一把炽热的火，要把谁焚毁的干干净净。
    让她当了宠妾，她眼里还会有自己这个嫡母吗？王夫人捏着帕子，进退两难。
    王宛能回来，那么一切事王老夫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往不咎，毕竟，若她狠心不回，遭殃的会是整座王府。如今人回来了，太子那有了交代，事情重新回到应该走的轨道，老人家气定神闲看着孙女敬茶，太子果然喝了。
    “不错，美人敬茶的确比寻常人端来的茶好喝。”西冕眸光深重，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挑起王宛下颌，“看着本宫。”
    王宛抬头，眼神坚定无畏，整个人精气神厉害的让人惊心又惊艳。
    太子期待了几天的欢喜倏忽灭了。
    他望着傲骨铮铮的小姑娘，没想明白，不过三天，怎么人的气质说变就变？他看中王宛，喜欢的是她骨子里的柔弱，可这人出了趟家门，往外面跑了一遭，怎会变得这般无趣？
    背脊挺直的王宛，眼里没有那股子让人疼惜的软弱，反而败了太子兴致。后宫之中，什么厉害女子没有？真要找个有气节有血性的暖床人，何苦在外面找？
    男人贪得，不就是那份骨子里的软吗？
    再看这王家庶女，生生被雨雪风霜磋磨成了一块无动于衷的钢铁，这还怎么玩？真没劲。
    从期待到失落再到隐约的愤怒，众人都有眼睛看，自然知道太子不满意了，太子不满意怎么办？怎么敬茶还敬出错来了？王鼎一时之间没想那么多，当务之急，让太子赶紧把人带走这买卖才能做成。
    他躬身道：“太子？”
    西冕不轻不重的‘嗯’了声，厌倦的抬起眸子：“好好的弱女子被你们折腾成了硌牙的馒头，王鼎，你这脑瓜子里想什么呢？”
    “太子？”
    “行了。”西冕挥挥手：“本宫最烦坚强不屈的女儿家，快把你家庶女带走吧，省得惹人烦。”
    突然的变故让好多人反应不过来，“太子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