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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分道扬镳

明末辽东从军行 辽鹰 4402 Aug 11, 2021 11:55:59 AM

  此时杨林他们已经走出快十里路了,一路上他们不敢打火把或是灯笼,怕引来建奴的游骑。所以只能依靠天上的月亮来辨别方向。
  在雪地行军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尤其是在夜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很是难行。即便骑马有些地方也要下马步行。当众人气喘嘘嘘的来到一条岔路口的时候,杨林示意大家停下来。他回首向萨尔浒方向望去,只见熊熊的火光映红了夜空,喊杀声即便离的这么远也能隐约听见。
  蒋川待大伙都停了后,便向四方派出了警戒哨。以防被敌军偷袭。
  “各位,沿着这条路向北一直走就能到沈阳,途中可能会有建奴的骑兵,你们要多加小心。”杨林指了指北方,然后把头盔摘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道:“咱们在这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分道扬镳。”
  “什么!?”
  杨林的话把大伙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
  蒋川疑惑的问道:“杨哨官,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你不和我等一起回沈阳?”
  “是的,我不和你们回沈阳。我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要去铁背山找我父亲和两位兄长。不管他们现在是否活着,我都必须要去!”杨林坚定的目光紧紧望向东北方向。
  “杨哨官,你好样的,是大孝子!兄弟佩服!”蒋川竖起了大拇指,目光炯炯的看着杨林一字一顿的道,“但是咱大明的军规可是有一条,‘不战致上官死而士存,士皆斩’!”
  杨林点点头,目光依然定定的看着铁背山方向道:“我知道。意思是两军交战的时候部下临阵脱逃或是作战不力,导致自己的上官阵亡,那么剩下的人都别想活。”
  “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杨哨官,咱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要是不回去单就我们自己回去了,上官一问你们杨哨官呢,我们说生死不知。妥了,本来这次出征就打了败仗,上官还不得把我们千刀万剐喽,砍脑袋都算是开恩了。”未等蒋川答话,乙哨乙队的队官薛凯抢着说道。
  “是啊,薛队官讲的没错。”
  “杨哨官再想想吧。”
  “大伙佩服杨哨官的孝心,但也得想想我们大伙啊。”
  薛凯三十岁出头,个头不高,长的敦实矮壮。他的话立刻引起大家的共鸣,他们齐齐的看向杨林。虽然大家鄙视杨林年纪轻轻、寸功未立便仗着老爹的身份当了哨官,但说实话杨林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至少没仗着权势欺负谁。
  “生我者父母、养我者父母,此生当舍命可报!我知道诸位的心思。但说实话,我若不去寻到我父亲和两位兄长,不知道他们的生死,那么我这辈子都会轻贱自己!况且我日后见到娘亲和兄弟姐妹们我该如何与他们说?大明以仁孝立国,我不能做一名贪生怕死的不孝子吧?”
  杨林见大伙没言语,都静静的看着自己,继续道:“没下山前,我还利用迎敌的借口领着大伙跑路。其实我是不想让大伙在这场根本赢不了的大战中白白送命!现在我做到了一位上官、一位兄弟能做到的事情,就是把你们带出战场然后活着回去。现在我要行使做为人子、为人弟的本分,去找父兄。他们若亡,我便掩埋他们;他们未亡,我便与父兄同生共死!”
  “好,杨哨官仁孝之至、有情有义,令人钦佩。我蒋川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共事!”蒋川说罢哈哈一笑,“既如此,祝杨哨官此去平安,早日归来!”
  “多谢!”杨林也是一笑,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正色道:“蒋川听令!”
  “标下在!”蒋川不敢含糊,急忙上前一步应道。(注:标下或骠下,是明清两朝军中下级对上级的自称,意为是隶属的部下、在马下;末将称呼是高级将领对皇帝和贵族的自称,多见于书面,中下级军官是没有资格自称末将的;属下的称呼来源于近代小说,在军中是不存在的。若在军中胡乱自称容易被惩于军法,所以有穿越到明清两朝军中的看官请慎重自称。)
  “这里面是军中传送紧急军情的凭证,还有我的令牌,你拿着它。即刻率所有人回沈阳,去见辽东兵备御史监军张铨张大人,他与我父亲是至交,而且都是山西人。告诉他我军在这里大败,让他速速知会杨镐杨大人,命马林、李如柏和刘綎三位总兵大人立即回军,否则大势去矣!”
  “标下遵命!请杨哨官放心,标下必将军情详细禀告于张铨张大人!”蒋川郑重的双手接过锦囊,立刻以油布包裹再以细绳缚之,麻利的将其放入随身的竹制信筒中,随后将信筒盖接口处涂上火漆封印。
  “杨哨官......”蒋川知道就此一别可能就是今生永诀,他与薛凯互看了一眼,咬了咬嘴唇道:“有了这份紧急军情,我等便算是奉命行事,日后不会被军法处置。杨哨官,此等恩情我等难以回报,请受我等一礼!”
  “请受我等一礼!”众人呼啦啦的躬身施礼。
  “时间紧迫,尔等速回沈阳禀报军情要紧!”杨林一动未动,实实受了众人一礼,又道:“给我留下一匹马、两壶箭和几颗炸炮,以备我万一遇敌时使用!”
  “遵命!”蒋川应了一声,亲自在队伍中选了一匹膘肥体壮的好马,将三壶箭、四颗炸炮以及一些吃食和其它物件一并驮放在马背上。他知道,在这地广人稀的辽东雪原,人要是没有这些补给根本活不了。
  薛凯急了,看向一旁的刘满仓和张铁锁道:“两位老哥说句话啊,劝劝杨哨官,甭说他个后生,就是萨尔浒那两万大军也没打过建奴。他现在去铁背山不是白白送死嘛。”
  刘满仓闻言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四郎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气秉性我们太知道了,一旦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了,就是我们杨将军也不行。”
  张铁锁则接着道:“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四郎一起去铁背山找杨将军和两位少将军。”
  “不!你俩谁都不要跟我去!”杨林正在检查战马的鞍具和武器装备,“满仓叔,你早年腿上受过伤走路不灵便。这刚下过雪,行动就更不灵便了;还有你铁锁叔,你的腰也受过伤,拿不了重物也使不上力气。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跟我去只能成为我的累赘,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来的灵便。你们稍顷随蒋川他们回沈阳。”
  “那不成!你第一次随军出征经验不足,不知战场的凶险。有我和你铁锁叔在,虽不敢说万事无忧,但至少遇事能给你提个醒。再说将军让我俩来这儿可不仅仅是看着你,还要保护你的安危。不能由着你胡闹!”李满仓急道。
  “是啊是啊,四郎你平时耍耍性子也就算了。这次决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找你爹,太危险了!”张铁锁也急了。
  “两位长辈,我再复述一遍,我是上过战场的。在家时我带着老五他们与马匪交过手,这枪头上也是见过血的,你们不要总认为我还是个小孩子。再说了,你们两位长辈也不想想我爹为啥让你们来看着我?”
  杨林把手放到嘴边哈了几口热气,见李满仓和张铁锁等着自己的解释,便接着道:“我爹和我说过,当年做为他亲兵的一共有五十多人,但这么多年过去就剩你们二位还健在。所以,我爹名义上是让你们来看着我,其实他早就知道这场仗不好打,所以不想让你们跟他再次出生入死。假如你们跟我回去找他,我爹见面非得再抽我一顿鞭子不可。”
  “你这后生胡说,这些年你爹有事都是直接吩咐我去做,那会如你讲的这般全是弯弯绕绕。”李满仓皱着眉道。他太知道杨林了,这娃娃在兄弟六个当中是最聪明的一个,能言善辩稍不留神就会被他蒙骗了。
  “这事如何能骗你们?要不说满仓叔你们太憨厚,这不活络啊。”杨林点着自己的脑袋道:“明摆着的事愣是看不出来。我爹总不能说大伙都回去吧,这仗胜不了。那杜总兵还不得砍了我爹的头啊。”
  “满仓哥,我觉得四郎说的对呀。”张铁锁凑上来,貌似茅塞顿开的道:“怪不得将军让我们寸步不离四郎,原来是怕我们回去找他啊。”
  “你这憨货,咋这么实诚哩?将军说的寸步不离就是四郎到哪都跟着他,绝不能让他一个人由着性子随意胡闹。”李满仓敲了敲张铁锁脑袋。
  张铁锁嘿嘿一笑,向李满仓一拱手:“还是满仓哥说得对,无论四郎到哪咱们只管跟着便是。”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瞬间洞穿了李满仓的甲衣,这一箭力道极大,箭羽竟直接没入他的胸膛。喷溅而出的鲜血喷了张铁锁一脸。
  李满仓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射入自己胸膛的那支羽箭,然后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随后带着满腔的不甘和遗憾轰然倒地。
  “满仓哥!”张铁锁悲愤的狂叫一声,眼睛瞬间已是一片赤红。他与刘满仓二十年出生入死的同袍情义,没想到瞬间便是阴阳永诀。
  “敌袭!敌袭!敌袭!”与此同时,从北边百步开外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
  月光下,只见两名被蒋川派出去警戒的明军一边跑一边大喊:“是建奴、是建奴摸上来了!”
  这两名明军身后百步外,一队后金军正向众人狂奔而来,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枪,一边口中呜哩哇啦喊着听不懂的满语。
  其中一名后金军头目见前面那两名明军跑的飞快,便咬牙发力猛追。待双方距离三四十步时,不禁大喝一声,将手中长枪向前猛然掷出。那长枪去势甚疾,眨眼间已是直接洞穿了落在后面的那名明军。一蓬鲜血喷溅出老远,那明军惨叫一声已是顷刻毙命。枪身自那尸体扑地后犹自颤动不已。
  而另一名明军见同伴被杀,已是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拚命向前飞奔一边大呼救命。
  随着一声呐喊,离众人五、六十步开外的一处小树林里也冲出了一些后金军,刚现身便是兜头一波箭雨向杨林等人射来。李满仓方才便是被这伙后金军偷袭射杀。
  “建奴,我日你祖宗!”张铁锁爆喝一声,双腿发力向前直冲。此刻他已是睚眦欲裂,冒着从耳边掠过的飞箭,手持钢刀直奔这伙后金军而去。
  “隐蔽!”杨林向众人大吼一声。抓起青锋枪便随着张铁锁向那队后金军冲去。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张铁锁的安危,怕他在悲愤难抑之下丧失理智与后金军拚命。
  “咄、咄、咄......”,几支羽箭擦着杨林的耳边射到地上,而更多的羽箭却是掠过他的头顶射向蒋川等人。几名未来得及趴下和隐蔽的明军被射中,惨叫声顿起。
  “这帮狗日的建奴,竟然暗中下手!他娘的,弄不好老子今天要折在这儿!”蒋川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破口大骂,对自己被建奴偷袭极为恼火,没想到被人家趁黑摸到了眼前还没发觉,可想而知建奴有多狡猾。
  “咄、咄、咄......”,又是一波羽箭破空而来。那将空气撕裂的尖啸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趴下!”杨林一个虎扑将张铁锁按倒在地。这波羽箭是针对杨林和张铁锁的,好在杨林反应迅速,堪堪任由这波羽箭从头皮处掠过。
  杨林借着月光见射箭的建奴才二十余人,而北边建奴也有二十多人,此刻正向这边加速狂奔。他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战术意图。这是要先用弓箭看死压制住大伙,然后等北边的同伴上来后来个两面夹击。
  “蒋川,用弓弩挡住北边的建奴!薛凯,你随我先干掉眼前这些射箭的敌军!”杨林向后扭头大吼道,随即也不管蒋川和薛凯听没听的到,从地上一跃而起后急冲数步,顺势以枪鑽点地向前一跃,身体由此借力已荡出一丈开外。落地后身势不停又冲数步,再以枪鑽点地向前发力荡出,躲过再次射来的一波羽箭。如此数次荡出身形,既躲过敌军利箭又减少积雪对自己的羁绊。
  眼见得数息间杨林几个起伏已是来到眼前,那些后金军已是面色大变。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明军中竟有如此人物。只见杨林那荡起的身形犹如自天而降猛扑猎物的雄鹰,青锋枪一抖已是疾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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