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夹起尾巴做人挺起胸膛做事

    步非常的办事效率，快得超乎岳啸天的想象。
    “没有第三只眼睛看到吧？”尽管岳啸天非常相信步非常的办事能力，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他行走江湖奉行的准则。
    步非常仰首喝干杯中的红酒，擦了擦嘴笑道：“事发现场十里范围内，除了我们的人，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二个小时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岳啸天满意地拍拍步非常的肩膀：“情义共域，富贵同天，明天，我给你单独庆功。”
    岳公馆外面的夜幕，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步非常离开的时候，鸡刚好叫第三鸡。被尿憋醒的袁五号起床上厕所，恰巧与步非常碰了个正着。
    袁五号只与他打了个招呼，就又在上了厕所后回到床上睡下了。
    当时袁五号也没往其他方面想，像步非常这样半夜三更来找岳啸天说事这种事，在岳公馆再正常不过。
    等他知道边镇南北二浦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正月十五的元宵都闹过了。
    馨月儿在跟袁五号聊天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她说：“边镇南北二浦的事查出来了，是李王二姓不和，有人从中挑唆、暗中放火，趁乱偷走了李王两姓人苦心积攒下来的数十万块大洋。事发之前，这李王二姓集族火拼，死了数十人。滨海各大报刊都登载了这件事。你干爹也派步非常去查了，但由于作案人太狡猾，连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所以这案子也就成了无头案。那李王二姓，倒因此白白损失了数十万块大洋，真是可惜了。”
    馨月儿说这番话的时候，袁五号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作任何表态性的发言。
    在馨月儿面前，袁五号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馨月儿把这样的事情告诉袁五号，并不是馨月儿本人包不住话，是她想借此告诉袁五号，与他无关的事情，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是打死也不能死。
    袁五号本身就极聪明机警，馨月儿虽然说得极为含蓄，但到底瞒不住袁五号。
    当她跟袁五号聊起边镇南北二浦火拼的事时，袁五号立刻就想到这事是谁干的了，这种嫁祸于人、贼喊捉贼的事，放眼滨海，除了手眼通天的岳啸天，又有谁敢这么做呢？当他想到这一层时，心都凉了半截。
    他一直都当神来敬的岳啸天，原来是个黑吃黑的主儿。同时，馨月儿还告诉他说：“腊月初八，也就是腊八那天偷‘红肉’的贼找到了，你说这贼是谁？”
    馨月儿说得云淡风轻，袁五号却听到胆战心惊。
    他记得很清楚，腊八那天，下厨房丢失了两块“红肉”，惹得岳啸天当即就发了雷霆怒火，把下厨房那帮人恶狠狠地训了一顿。
    事情本来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偏巧出事那天曹子牧的本家曹青山失踪了，害得曹子牧因此被罚了两个月的工钱。
    于是这账就算到了曹青山头上。
    “俗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这个曹青山，平素手脚就有些不干净，可是岳先生看在曹子牧的面子上，并没有赶他走，他倒好，不但不记人情，反倒趁着一个亲戚来看他的时候，乘曹子牧不备偷了两块‘红肉’。事发之后，他害怕被查出来被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岳先生惩罚，就提前逃回了老家。”
    “可你说他傻不傻，他这一跑，那不就相当于不打自招了吗？可好在你干爹大人大量，查出这个家贼后，他并没有深究这件事，说曹青山也实在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才走的这步险棋。这曹青山这么做，白白辜负了咱们老板大人对他那么宽宏大量。”
    “他家里真揭不开锅了，对曹子牧说一声，我们又不是见死不救那种人。听曹子牧说，曹青山偷去那两块‘红肉’卖了几百块大洋，过年前在乡下买了座宅院，真是白白便宜了那只白眼狼。”
    馨月儿说了半天，袁五号总算听明白了，岳公馆下厨房被盗的“红肉”，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肉产品，而是从外国私贩进来的烟土。
    “红肉”又名红土，即波斯烟土，俗称“新山”，因通常用红纸包裹而得名。
    这种烟土质量低劣，毒性极大，对人体的危害也大，吸食稍多就会出现便血等病症。
    但由于这种烟土售价低廉，因此容易被贫穷的烟民吸食。
    难怪岳啸天能拿出那么多钱去赈济那些叫花子，原来他暗中一直都在秘密私贩烟土牟取暴利。
    通过这事和边镇那事，袁五号才真正看清岳啸天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人。
    馨月儿说岳啸天大人大量，由曹青山去了，袁五号可不像普通人那样好糊弄，打死他也不相信岳啸天的容人之量就那么大。
    在袁五号看来，岳啸天本身就极度爱财，他又岂能容人从他手里白白偷走几百块大洋而不追究？
    再说，他还是英租界巡捕房鼎鼎有名的大探长，连他自己家里都出了内贼，他能这么阴悄悄地就放过曹青山吗？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传来了一个消息，曹青山买的宅院与他的生辰八字犯冲，被主事偷盗的鬼爷收了命去。
    外人不知道曹青山的生辰八字冲了那个鬼爷，但袁五号清楚，曹青山冲的是岳啸天。
    岳啸天表面上宽宏大量，表示不再追究曹青山的责任，那是因为他极其害怕这事闹大而把他私贩烟土的事情通出去，可是暗地里，他早就谋划好了灭人灭口的策略。
    经过了这两件事，袁五号从中总结出了两个道理，一是无毒不丈夫，二是人无横财不富。他后来上位，也没少干这种伤天害理的恶事。不过，他到底是岳啸天，他心中装着的狭义始终都没有丢掉。
    看透了岳啸天的本来面目，袁五号在岳公馆学会了夹起尾巴做人，挺起胸膛做事。
    才进岳公馆几个月的袁五号就闯大运拜老板和老板娘为干爹干妈当了干儿子，自然会招来伙计们莫名其妙的忌恨。
    他们来的时间远比袁五号长，资历远比他老，还没机会时常被老板和老板召见，可是这个毫不起眼的袁五号，却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越过他们头顶，成为了他们的小主人。
    他们一个比一个不服气，觉得袁五号除了运气好，又有啥真本事呢？
    只不过善于察言观色、奉迎讨好罢了。
    看到昔日的同伴变成仇人，看到同伴们眼中的亲热与友好变成冷漠与忌恨，看到他们想跟自己作对却又没那个胆，袁五号暗中告诫自己：
    忍得世间的仇与恨，方能越过众人头顶做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