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烟花易逝，人情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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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风城，码头区。
　　  请注意，这里我说的“码头区”，不是后世那个恢宏壮阔，允许外海战舰停留的那个超级码头。此时的码头区，还只是一个在内河上建立的，仅允许中等货船通过的，泥泞栈桥和破烂房屋聚集的地方。
　　  “嘿，看看那个。”
　　  一群浑身泥污，短褂短裤的苦工坐在空箱子上，抬手指了指一座两层小楼。
　　  “老维克托的房子？怎么了？”
　　  帕克露出了自己参差不齐的牙，满脸神秘地朝兄弟们招了招手。
　　  “现在啊，那房子已经不是老维克托的了！” 
　　  “不知道从哪来帮商人，花大价钱把它买下来了。”
　　  “商人？买这儿的房子？”领头的彼得坐直身子，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瞅向码头区最豪华的房子。“他们脑子有病吧？这地方买房子干嘛？开酒馆吗？！”
　　  “呵，你还真猜对了，”帕克猥琐地笑了一声，引得伙伴们直皱眉头，“那还真新开了家酒馆。”
　　  “开酒馆就开酒馆呗，”高大的彼得拧着眉毛，朝旁边啐了一口，“别说得跟TM改成寡妇楼儿似的！”
　　  “靠！就你这傻大个儿，还想着敲人门咋地？！”
　　  面对帕克的怒骂，彼得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小爷儿，”高大的年轻人拍了拍自己的下腹，“有这个！”
　　  龅牙仔“啧”了一声，便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我告诉你，就这酒馆，比寡妇楼儿可厉害多了！”
　　  对于这群满脑空空，天天出苦大力的男人来说，酒和女人，永远是最好的话题。
　　  “新开这家，酒水样数多，还便宜，”帕克伸出一根食指，“一个铜板儿，满满一大杯！” 
　　  所有人眼睛都是一亮，着急忙慌地往龅牙仔跟前儿凑。只有一个年纪大些的小工头儿（即由正式工头儿挑出来，协助管理的工人）还算冷静，多问了一句。
　　  “那跟寡妇楼有啥关系？”
　　  好吧，看来这位只是更关心女人而已。
　　  “你那腐臭的脑子，就应该扔进下水沟里！”帕克一巴掌拍在了小工头儿头上，引得对方张开双臂便要过来厮打。
　　  “酒这么便宜，那来的人还能少吗？来的人多了，那些……”
　　  龅牙仔适时地睁睁眼睛，用男人都懂的表情，迅速地平息了对方的怒火。
　　  “你他娘的……”
　　  小工头儿坐回自己的位置，“老子扣光你下个月的工钱！” 
　　  “哎呀，别介啊！”
　　  龅牙仔一听下月工钱不保，赶紧摆出一副求饶的架势。
　　  “您把这工钱扣了，我一家老小吃什么啊？！”
　　  看着对方那副谄媚的嘴脸，小工头儿心中已无责备之意：大家都是一个地方讨饭吃，各自脾气性格都摸了个底儿掉，帕克刚才也不是有心。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妈的，下次说话就说话，少TM手欠知道吗？！”
　　  一听对方口风松动，帕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哎呀，您老也知道，我一激动就犯这毛病，下次，下次肯定不犯了！”
　　  “行了行了，别腆个大脸往我身上靠。一铜板酒馆是吧？”
　　  小工头儿搓了搓下巴，“真一杯酒一分钱？”
　　  “嗨，您这话说得，昨个儿我去了，真一杯酒一分钱！”
　　  龅牙帕克双手一围一拉，比划出个矮胖的大啤酒杯，“这么大一杯呢。”
　　  “啧，行，你们这帮犊子，最近干活还挺勤的。行，今儿晚上，爷带你们喝一杯去！”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老色鬼的算盘，但既然自己有酒喝，谁又会去戳破呢？
　　  ……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夜晚喧闹的酒馆门前，一个身披黑色兜帽长袍的身影从远处泥泞的小路走来，最终停在了这码头区最豪华的建筑前。 
　　  叽叽喳喳的流莺们停止了交谈和揽客，用惊恐和好奇交织的目光观察着他；寻找目标的劫匪和黑帮要么忽视了他，要么告诉自己的小弟/同伙，不要闲着没事儿去找他麻烦；哪怕是喝得烂醉的酒鬼，在看到他的时候都精神一振，赶紧把道路让开。
　　  所有生活在码头区的底层都明白一个道理：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一铜板酒馆？”
　　  沙哑的嗓音从兜帽中传出，附近的普通人倒也没动地方，只是在堵住耳朵的同时眼睛朝着地面看去，确保自己不会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呵，看来我还有许多需要纠正的刻板观念啊。”
　　  周围人的反应实在有些出乎来访者的意料，原本他以为像自己这样的打扮，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打开酒馆的半身门，里面的欢笑声、嘲骂声和喘息声与无法形容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噗”地砸了长袍客一脸。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酒客，或者说酒鬼们，便安静了下来。连那些精虫上脑的家伙，都停下了动作，看向这个与此地格格不入的人。
　　  “为了伟大的莱恩国王！”
　　  娴熟的人类语从其口中传出，黑袍客走到柜台前，先是抬头（兜帽极小幅度地向上动了一下）看了眼女招待胸前的饰品后，才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
　　  “今天晚上酒馆的一切消费，我请了！”
　　  在暴风城的正常年景里，一银币可以兑换八十到九十铜币，一金币可以兑换八十到九十银币。来客拍出来的一枚银币，足可以抵得上在场所有人一周的工资了。 
　　  “为了伟大的莱恩国王！”
　　  “为了仁慈的莱恩国王！”
　　  “为了慷慨的莱恩国王！”
　　  酒鬼们会心一笑，该喝喝该乐乐，有的人甚至还举杯朝长袍客致意。没有一个人再谈论国王和异族人的话题，连笑话都没有。
　　  “没想到，这规矩还真好使。”
　　  长袍客低语着，跟随女招待上了二楼。
　　  “当然好使，”领路的招待好像闲谈一样，说起了过去的事情。“之前有人不懂规矩，请完了酒还四处乱说话。最后那家酒馆和附近三里之内的贫民，都被铁马兄弟会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哦~”
　　  “当然，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服务员安慰道，“自打洛萨大公爵和莱恩国王上位以后，这种事情便再未发生过。”
　　  很快，酒馆招待便将客人领到了房间门口，然后便转身离开。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LOK’TAR ”
　　  “OCAR！”
　　  用兽人语对完暗号后，房间的门缓缓打开，一张右脸上多出一条伤疤的女性兽人，出现在了长袍客面前。
　　  “呼，终于不用再穿这身破袍子了！”
　　  随手把伪装往凳子上一扔，扎克坐在凳子上。看向给自己开门的女孩儿。
　　  “你脸上那伤，是怎么回事？”
　　  阿洛美尔摇了摇头，微笑着回答道，“没想到这么点儿个小破地方，竟然会有黑帮买矮人的三眼手铳。” 
　　  “幸好先祖保佑，”狂狮酋长缓缓抚摸着伤痕，“他只开出来了一枪。”
　　  “该死的！”狼人枪手往桌子上一拍，“这又不是正面战场，你非来凑什么热闹？！”
　　  “白爪和面颅的重点在北方诸国，暴风城这边，就只有靠我们狂狮军来提供战斗力了。”
　　  没过多久，门再次被同样节奏叩响，对完暗号进来的，是个身形高大的人类女性。
　　  走进屋来，人类女性左手扣在脸上，再拿下来的时候，整个身子便逐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说实在的。我到现在还没明白，你们面颅氏族是怎么做到用面具改身形的。”
　　  玛尔罗娜捋了下脑后长发， “说实在的，我也不太清楚。”
　　  “这手法不完全是我们面颅的手段，那个话痨的神器提供了改变身形的符文。”
　　  扎克点了点头，仰头靠在椅子上，玛尔罗娜和阿洛美尔则聊起了一些氏族间流传的八卦。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LOK’TAROCAR！”
　　  最后一个来的访客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不等屋里的人说出前半句来，便把整个暗号都说了出来。
　　  打开房门，哈姆一摸胸口项链。解除了覆盖在自己身上的虚拟影像。
　　  “人都到齐了？”
　　  白爪酋长坐在最后一个空位置上，活动了下脖子。
　　  “时间不多，我先说了。”
　　  扎克当先开口，说起了自己的任务。
　　  “我没碰上罗非所说的矮人，”狼人射手摸了下自己腰后的霰弹枪，“不过可以确认，暴风王国里一定有矮人存在，他们会和人类的各个王国做交易。但行踪不定，且人数很少。”
　　  剩下三人都看着扎克，让狼人特工心里有些发毛。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刚才说得有啥问题吗？！”
　　  “不不不，”白爪酋长抬手摇晃，以示否定，“我只是有一事不解。” 
　　  “为什么你把好好一个外交任务，做得跟我们渗透任务一样见不得光？”
　　  “是啊，扎克大哥，”玛尔罗娜附和道，“只要借助德莱尼的名义，你完全可以通过官方渠道去联络矮人，为什么非要……”
　　  “首先，”毛茸茸的食指举起，把想要一起提问的阿洛美尔摁回了椅子上。“以德莱尼的名义，请求人类王国帮助联系矮人，这是一件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他们一定会全程监视我们与矮人交流的一举一动，根据现有的情报，矮人们可不是一个擅长保守秘密的种族。”
　　  “第二，”扎克弹出无名指（他只有四根手指头），“职业病。”
　　  “嗯，我们可以忽视他前面那一大堆废话了，”对于扎克的第二句解释，哈姆深有感受，“他就是因为第二个原因把活干成这样的。”
　　  “噌~”
　　  利爪出鞘，引得空气震荡，面颅少酋长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说话以继续会议议程。
　　  “我干掉了一个人类的男爵，利用他的身份去打探高层情报。”
　　  “现在，已经有大量有关我们的流言。人类的酋长和大督军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赤脊山，听说最近，他们就要针对这件事跟其他，呃……”
　　  “贵族。”
　　  “哦，对，贵族商量了。” 
　　  扎克晃了下尾巴，“而且不是一般的贵族哦，人类国王找的，是一个叫长老议会的阻止，当然，叫它长老院也行。” 
　　  “也就是说，”白爪酋长拧着嘴，轻轻弹了一下自己的獠牙，“只要这个什么长老院答应了，人类就会来揍我们吗？”
　　  “那倒应该不会。”
　　  前特工镇定地摆了摆手，“顶多也就是下令备战，还得有不少封地贵族阳奉阴违或干脆不响应。”
　　  在暴风城待了这么长时间，扎克可以确定，这个国家除了有法师和异族人以外，其他的均与前世中世纪的欧洲国家无异。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他才做出以上推论。
　　  “我会把情报和扎克的推理一起交给大酋长的，”哈姆转头看向刚成年不久的女将军，“狂狮军进展如何？”
　　  “呵，有什么进展不进展的？一帮体力、经验、技术都比不过我们脚趾头，只知道放狠话收保护费的垃圾。”
　　  阿洛美尔吸了下鼻子，显然，这群完全称不上对手的家伙让好战的狂狮首领特别不爽。
　　  “嗯，要是没看到你脸上的伤，我还真就信了呢。”
　　  面对哈姆那带有促狭意味的提醒，阿洛美尔握了握拳头，辩驳的话语最后只剩下一个“切！”
　　  “从正面战斗力来说，人类黑帮完全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白爪酋长十指相合，身体前倾，“但是，这群卑鄙的家伙有很多让人猝不及防的手段，若是不小心行事的话，很有可能成为一头被披毛犀顶死的狼。”
　　   占星人首领也知道阿洛美尔的性格，指望她做出一个完整的报告基本等于痴人说梦。反正狂狮军长的任务是配合他，写报告的时候带她的那一份儿便是。
　　  “呼，行了，如果没什么特殊事情的话，咱就散了吧。”
　　  重新披上黑袍的扎克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哎，对了，听说杜隆坦儿子就要出生了，你不回去一趟？”
　　  “先不回去，我得把报告写完，顺便把这里的事情安排一下。”
　　  “嗯~”
　　   军火专家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给自己找个旅伴回星辰。
　　  “要不这样，我留下来帮你，咱俩快点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完。至于报告嘛……回去当面汇报就是，到时候咱哥几个一起写这个报告。”
　　  说实在的，白爪酋长也不想错过杜隆坦孩子的出生：这可是他们这一伙子里，第一家生孩子的。
　　  “行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话你得跟老板去说，老子本来也不想干这个破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