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一切恭维只为权

王小刚出了门，却根本没想打电话，直接骑车到了二叔家。
王金山正往花盆里浇水，看见他便笑道：
“我说了不去，你来干什么？”
王小刚一脸笑容：“二叔，昨晚在电影院打架那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王金山严肃起来。
王小刚心中咯噔一下，赶紧把经过说了一遍。
王金山惊悚地道：“我警告你，千万别掺和这事！刘汉在立威，明白吗？凡是招惹他的人，一概弄死，免得不开眼的天天找麻烦，明白？”
王小刚毛骨悚然，二叔这话再明白不过，那四个已经死了，陈烟也得死。
他可是混子，就靠面子活着，这事儿他可受不了，顿时彪劲儿上来了：“可陈烟是……”
“闭嘴！”王金山厉声截断：“陈烟和你有血缘关系？你分不清远近吗？”
王小刚不服：
“二叔，让刘汉在婚礼上把人带走，我以后还混不混了？”
“你混个屁！跟刘汉学学怎么赚钱吧，有钱才是大爷，你能打算个屁？如果你觉得婚礼上带走不行，你让陈烟躲开啊，等井察去抓人，就和你无关了。”
王小刚怔了一会儿，终于低头：“好。我先去截住陈烟，别让她跟去迎亲。”
……
王小刚骑到陈家，迎亲队伍刚出门，正好截住。
陈涛穿着新郎装，骑着崭新的永久自行车，旁边的妹妹陈烟骑着凤凰自行车，没有傧相，总共十来人，全骑自行车。
看见王小刚，陈涛立刻停下问：“哥，出了什么事？”
王小刚发现，陈烟一脸泰然微笑，他有点纳闷，难道弄错了？
可她装束都没变，依旧是大波浪，布拉吉。
他直接问陈烟：“你昨晚去电影院了？”
陈烟大眼睛扑簌，非常可爱的点头：“刘汉说的？”
王小刚顿时郁闷极了：“你知不知道刘硬是我二姨的女儿？你打了我妹妹还没事一样？”
陈涛变色：“烟儿，怎么回事？”
陈烟依旧微笑：“哥，我可没动手。”
王小刚当然相信，四个男人在那，让女人动手？
可他是混社会的，关键不在动没动手，一起去就不行，放哪都是这个理儿。
他严肃道：“你知不知道那四个人死了？”
陈烟瞬间脸色苍白。
她万万没想到，这坑这么深，杨阳只是给她一百块钱，让她找四个人把刘硬打一顿，要合情合理，不留把柄，绝不能牵扯他。
但赵大鹏那一句‘大卸八块’，把她吓跑了。
她以为跑了就没事了，剩下的都是四个流氓干的，就是误会呗。
哪知道人家要全弄死！
陈涛彻底变色：“郭老大四个死了？到底什么事？”
王小刚说：“我还想问怎么回事呢。她带着四个人，把刘硬和她对象都打坏了，都在床上躺着呢。今天刘汉带人来了，就带一个人，喊号子让陈烟跟他走，否则平了陈家。你们说让我怎么办？”
陈涛又惊又怒：“一个人要平了陈家？”
王小刚斜睨他一眼：“你不信？那小子叫慕风，他姐姐叫慕清。死在刘汉山家那两个，你们真以为是慕清干的？换成你，能徒手弄死他们两个？”
陈涛彻底被震住，他认识那两个人，单挑都未必赢，更何况徒手弄死两个。
混子之间打架，徒手打死人是很难的一件事。
陈烟却在惶恐之后，定下神来，她道：
“是杨阳让我干的，我就不信刘汉没有任何顾忌？死了四个还不够？最多我去赔礼道歉就是了。”
王小刚一愣，原来是这样。
他一掂量，杨阳的份量是足够的，便道：“那你趁早和刘汉说，你自己扛不住的。”
陈烟点头：“我和他单独说。”
“行。你在后面跟着别露面，我让他和你单谈，不管怎么样，他肯定让你去给刘硬道歉，你有把握就去，没有把握先躲起来，至少今天别露面，婚礼不能搅了。”
“放心，我不走。”陈烟硬撑着，又不安地转向陈涛：“我是不是应该给刘汉送点礼？”
陈涛郁闷的看着妹妹：“你当初怎么想的？不知道刘硬什么背景？”
陈烟黯然，低声说：“哥，我不知道这么严重，只是打一顿而已。我感觉刘硬的对象也极有背景，他当时说要把我大卸八块，我吓跑了，到现在不知道他干什么的。”
陈涛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向王小刚。
王小刚头疼了，这搞成死仇了，他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陈涛略一思索，果断地道：“烟儿，你别去了，先躲起来！过了今天再说。”
陈烟骑上自行车，迅速走了。
谁也不知道她去哪。
王小刚低声说：
“她走了，刘汉就会让井察去抓，那四个就是进去死的。
你最好和你爸妈说一声，让他们替陈烟给我二姨道个歉，先让二姨把刘汉稳住，否则抓了谁也捞不出来，谁也不敢放，反倒很可能让陈烟‘自杀’。
你别指望我二叔，他是分局的，和刘汉的背景差老远了，提前打招呼也没用。”
陈涛浑身直冒凉气，点点头：“好。”
……
从王小刚走后，刘汉就再不提陈烟，和众人聊的如沐春风，却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
大姨笑呵呵地道：“刘汉，你应该补办一个婚礼，当初就那么把媳妇领进门，老丈人都不在场，我们都没喝喜酒，说不过去啊。”
刘汉笑道：“大姨，我现在补办，老丈人先气死了，这敛财手段也太低级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却是无可辩驳。
刘汉要补办婚礼，谁都不用请，谁敢不送礼？
甚至把这当成赵至臻的意思，当成表现机会，暖瓶能拿出手吗？不知道得收多少红包。
这年头刚刚兴起操办风。
七十年代的人结婚，多是集体婚礼，站一排新郎新娘，穿的都是工装，每人拿一把新铁锹，估计外国人都看不懂，还以为开工仪式呢。
80年的姑娘嫁人，准确的说是79年改革开放之后，来自电影电视剧的冲击，社会风气就变了，集体婚礼就罕见了，再新的铁锹也不行，结婚最低费用也得二三百块钱。
女方对男方的最高要求就是四大件：自行车、手表、缝纫机、电视机。
这可是计划经济时代，农产品贱，工业品贵。
上海牌全钢手表120元。
凤凰牌18型自行车元。
蝴蝶牌缝纫机元。
电视机（12吋黑白）440元。
当然，买彩电就贵了，只是一个14寸金星彩电就998元。
这些东西的价格，现代人难以想象——几十年不变！
只有计划经济才能做到，全国一张图纸，产品高度单一。
但是，这只是价格，还得有票！
凭票购买。
工业品票是随工资发放的，一般人当然不会发，能拿到票的人很可能不需要这些东西，那这个票就有了价格，这个价格的高低，才真正反应了紧缺到什么程度。
如果票不花钱，那费用就低，四大件七八百就够。
如果票是花钱买的，一千挡不住，翻一倍都有可能。
所以计划经济时代，根深蒂固的观念，权远远大于钱。
有权什么都有，没人看得起个体户。
但也没人把刘汉当个体户。
一切恭维，只是对权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