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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孤独囚笼一

衍星迹 灯洺 4238 Aug 9, 2021 11:24:36 PM

    看着那俩人消失在拐角的那边,赫连破收回目光,转眸望向卫连。
    始终垂眸的卫连仿佛能随时感应到他的一举一动,漠然地开口道:“不见人,来找。”
    “你可见过那人?”赫连破问道。
    “见过,赶走了。”
    在旁听着的赵水不免挠了挠额头——这位卫星同说话都是两三个字两三个字往外蹦的吗?
    但看赫连破点头,倒是很轻易地理解了他的话。
    “奇怪,今早金湛湛也来问,说她舍友昨夜没回去。”赵水寻思道,“这么大个人,都还能上哪儿去?”
    “或许落榜失意,先行下山了。”
    赵水不禁哽住话语——看来山下的情形,还没人和赫连世子说过。
    但此事毕竟需要有人统筹,赫连世子,自然是最佳的人选。
    因此他向赫连破靠近几步,低声将今日在山下所见情形,简单讲给了他听。
    而赫连破对此的反应,比预想中更为平淡。
    “他们是冲我来的,扰到大家了。”他说道,“此事也只能先行保密,静观其变。”
    话虽如此,他仍向卫连看了一眼,后者会意,转身飞快离去,看样子应该是往山下去打探情形。
    “方才他们的话你都听到了?”赫连破目送卫连走远,问道。
    “啊,嗯……”赵水落眸回道。
    先前便听宁从善提过,以为是他随意发的脾性,没想到如今这世道,竟真还有此等宦官之人。
    “当年父上废除令法,他是最后一批入宫之人,年纪也最小。父上心觉亏欠,又见他能文善武,便将他留了下做陪读。”赫连破解释道,对赵水浅浅一笑,“刚才多谢你出手。”
    “无妨。”赵水回道,见他欲言又止,挥了挥手,“放心吧,他怎么样又不关我的事,不会多嘴。走了!”
    “好。”
    山下的事情交由世子,放下心来的赵水落得轻松。他一路往回走,赏着明月,又向准备点灯守夜的老伯打了声招呼,晃晃悠悠回到寝舍。
    夜间把玩一阵儿今日收到的“陌听”,又为这样情形下会否有终试操了一会儿心,赵水很早便安然入睡了。
    他以为接下来要等佐考的安排,所以能够自在闲适地过上几日。
    却不想很快,便有新的麻烦事找上了他——或者说,是找上了择天山的所有人。
    “哎,你们在找什么?”
    “找人呐!你还没听说吗,从复试结束到现在,已经有五六个人不见啦!”
    “哦——所以刚才一大群人去找赫连世子,是为了此事?”
    “……”
    住在房舍群的边缘地方,又没几个相熟之人,赵水自然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晓。
    他本以为苏承恒叫上自己一起去找赫连破,只是多个人一同闲聊。结果一路走过去,他才发觉山道上到处充斥着不安的晃荡感,从路过之人的口中,他才大致明白了发生何事。
    远远望见赫连破屋前的那排竹丛旁,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人。
    赵水奇怪道:“找人这种事,不是应该问佐考或者星考官他们吗?”
    “佐考忙于瞒阻恶人聚集之事,星考官大多早已回城,或是在下山抵御。留在山上的,只有开阳门主、天权柳副门主和玉衡门中的那位黎前辈。”
    原来是这样。
    开阳门主整日“不务正业”,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不像是管这类“琐事”的人;柳副门主赵水在初试的时候见过,对谁都甚为和善又谦让,也不是可以做主之人;而那位黎前辈,听说向来都是一副臭脸,说话不留情面,众星同躲都来不及,更别说出了事情找他。
    “这择天山上能管事的人,还真是少哇。”赵水笑道。
    两人慢慢走近屋舍,越往竹丛后面,人越多。
    只见赫连破此时正站在屋子的门口,面前的一圈已是人挤人了。
    有人说道:“赫连世子,此时定有蹊跷,我们不想叨扰佐考,就先来这儿问问。”
    “是啊,全靠世子做主了!”
    “我还等着家弟一同下山回家呢,真是,他跑哪里去了……”
    被围在中央的赫连破默不作声,低眸一边静静听着他们的言语,一边缓缓点头。
    等到众人差不多都说完安静下来,他才抬起头,看着众人开口道:“各位勿急,大致情形在下也已了解过。择天山上三百多人,一时找不到几位,并非谈得上是怪事,之后会找人一同细细寻找,也麻烦各位多多留心。
    佐考既让我们安心等待终试,便不宜多加走动。之后若再出状况,在下会想得办法,到时劳烦各位多多配合。先请回吧。”
    他这一番话说完,语气中的淡然与肯定让围着的人宽慰了几分。
    他们已经在这里耗了一段时间,再烦扰下去只怕什么也做不了。于是相互看看,打算一同离开。
    “赫连世子放心,我们都会配合的。”
    “对,世子心中已然有数,咱们就别打扰他了!”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说了几句,见赫连破先一步躬身行礼,才纷纷闭口,挨个回礼,退出竹丛。
    留下来的人,除了苏承恒和赵水,便是坐在门旁石凳上晃着双腿看热闹的金湛湛了。
    赵水不禁浅笑——
    看来这位赫连世子也是挺会用人的。
    “进来吧。”赫连世子说道。
    几人围着圆桌而站,金湛湛拿茶杯当失踪之人,挪出一个说道:“已知最早不见的人,是与我同屋住的小艳子,大前天的亥时出门后便再未有人见过,咱们暂且称呼她为甲。
    其次失踪的乙和丙,都是在半夜时分起夜上茅房,再一去无回,据说乙的床上还留着外衣,那么冷的夜里,他当时肯定并未打算在外面呆多久。再来就是前日一早,声称去找卫星同的丁,还有上山寻野味的戊和己……”
    “等一下。”赵水举起手,插嘴问道,“不是说,总共只有五六个人找不道吗?”
    金湛湛失意地歪歪嘴角,看向赫连破。
    后者的脸色不似刚刚在门口说“并非是怪事”时那样的平静,微微沉着,回道:“金星同帮忙私下查过,到今日午间,已有十四人凭空消失了。”
    “什么?”赵水讶然。
    “没错。”金湛湛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纸卷,在桌上摊了开,是张择天山众星考歇息之所的地图,上面被朱砂红划了好多道折线。
    它们起点不一、去向不一,但相互交织,中间有一块区域尤其密集,一眼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世子,这是我按您吩咐画的图,你们看,这里。”金湛湛指着那图纸中划线最密的地方,说道,“他们若按原来的意愿而行,差不多都要经过这附近。”
    那是位于群舍靠左一块的地方,有几间零散的屋舍,由于临近餐堂,往来之人甚多,但又正处在茅房后头,人们来去匆匆,并未留意过。
    赵水看着红色密布的纸道:“意思是,你们怀疑是这边的人做的?可他们都是星同,而且那么多人藏也不好藏。”
    “是。”苏承恒说道,用手指向那排屋舍后的一条路,说道:“但是这里,有条山上运送污物的小道,一般无人会走。”
    “而且很臭!”金湛湛嘟嘴道,似乎又回想起来那味道,紧了紧鼻子,“我去看过了,道旁有运污物用的推车、绳子和挑杆之类的东西,若真留心策划,把人转走倒也并非做不到。”
    “看来,你们已经有怀疑的人了?”赵水问道。
    “嗯。”赫连破应了一声,背手看着桌子道,“找承恒他们帮忙查过,那临近小道的屋中住着一位星同,功夫、见识毫不起眼,却一路闯过复试。他不与人交谈,无人知晓其来历,最近几日行踪成谜。”
    又是一位“谜人”,赵水心道。
    一开始,他本以为自己是星考之人中特殊的那一类,后来才发现,比他看着更不合星门大考的人,竟比比皆是。
    “只有他吗?”
    “当然不止。”金湛湛答道,斜眼偷偷看了看赫连破,“根据查问的反馈和这路线图,还有一位的行踪也让人迷惑,就是那位……咳,卫连卫星同。从咱们比试完的当日开始,他经常被人看到出现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也不知在做什么。而这些地点,绝大多数竟与那十几个人的失踪时的行走路线相吻合。”
    说完,金湛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端起茶杯两手交握,一边啜饮一边转着眼珠子打量赫连破。
    赫连破沉默片刻,才回道:“他去那些地方做什么我不知道,如此看来确实是重点的嫌疑之一。这两日我会把他带在身边,以作留意。”
    “那——”赵水歪头问道,“要说可以借小道运送,平日里的运货之人不是也有嫌疑?”
    “他们有固定的时间和路线,应该与此事无关。”苏承恒说道。
    “也是。”赵水回道。
    不过山上也是有可以随处走动的帮工,不是么?
    “这些不见了的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吗?”赵水看着被金湛湛摆成一排的茶杯,问道。
    “他们并非都相互认识,也不是来自同一个城县。”赫连破说道,“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他们都是复试中惜败的人。”
    “咚咚咚!”
    房门在这时被敲响。
    正想着又是谁来告知失踪的事,赵水便听到了付铮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赫连星同,是我,付铮。”
    “门未关,进来吧。”
    赵水上前帮忙开门,只见除了付铮,后面还跟着手握双刀的许瑶儿,另一只手抓着“豆芽菜”,用力往里面一扔。
    没与几人招呼,付铮直接一字一顿地说道:“出事了。”
    几人心中一紧。
    “这人乱跑,好死不死的碰上俩钻空子上山的贼人。”许瑶儿说着将脸撇开一边,两手抱臂道,“哼,人不高,嘴巴倒挺大。”
    “现在择天山被围困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有人正往山下去。赫连世子,只能麻烦你。”付铮说道。
    “早晚的事。”赫连破沉眉道。
    付铮不再多言,转头先行。其他人纷纷提上器刃跟了上去。
    房舍中最宽一条山道上,人已经多得使得通行不畅了。
    从高处远远望去,长长的人队有如曲曲扭扭的一列蝼蚁在山土间忙忙碌碌,或是结群往山下去,或是在原地兜兜转转,或是东奔西告。
    赫连破等人从旁边小路绕道,直接快速奔至山坡下的练场门口,在那里,付靖泽与白附子等人正排成一行阻挡着想下山的十几人。
    “你们要做什么,别下去添乱。”此时付靖泽见用手拦不住向他推搡之人,铁棍一挥,横在了那人的胸前。
    “哪里是添乱了,我们是要下去帮忙!”那人振振有词地回道。
    “佐考有说需要麻烦各位吗?”付靖泽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吓人,一个个看过去道,“毫无纪律,一群莽夫!”
    “莽夫?是你们缩头乌龟吧。让开!”
    “不可!”
    “……”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就要从吵架升为群架,赫连破率先展臂而起,从空中掠过一横排的人,两手在胸前发力回身弓背一举,地上立刻扬起了一长行的尘土。
    往前推搡的人被突然刮来的一股劲风阻挡,纷纷扬袖后退。
    赵水他们也跟着跃到对面,与众人对视而立。
    本还理正脖子粗的这些人,在看到一下子出现了好几个“对手”——尤其是赫连世子也站在面前——声响顿时弱了下去。
    “你们在做什么?”见场面安静下来,赫连破立直身子负手问道。
    “我们……”站在他面前被惊住的一人赶忙组织言语,吞吐几下后快速回道,“赫连世子,山下有恶人围攻!此地危险,我们想先行下山助一臂之力,以免连累世子受到伤害!”
    “咳、咳……”
    站在旁边的赵水实在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人马屁拍的,真是干脆利落。
    赫连破听到这一番话,再想阻止,也至少会和善许多了。
    却不想,他脸上并未浮现出日常挂着的平和微笑,而是眼如利刃地看着对方,问道:
    “这位星同的意思是,你们十余人奋不顾身地奔赴险境,是为了护好在下一人?我赫连破何德何能,换得如此热心?”
    那淡如嘲讽、不怒自威的语气,即便是赵水他们听在耳中,也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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