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上电视了

    次日晚上十一点，
    某小区门口，
    一个男人从小黄车上下来，头发已经被风吹得很凌乱，但他没有在意，只是想着赶紧回去吃一口热饭，这是这个城市万千职场人的生活常态。
    “也不知道他们睡了没有。”
    男人站在门前，好半天才找到钥匙。
    小心地打开门。
    果然，妻子已经带着孩子睡着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客厅，还有桌子上的两个菜。
    男人走近，桌子上还有一张妻子留下来的纸条。
    “阿伟喊着要睡觉，我们就不等你了，你自己把饭菜热一热再吃吧。还有，阿伟的老师打电话来说，这个月的补课费又要交了。”
    男人仿佛也习以为常，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菜放到微波炉里面，自己坐在沙发上怔怔等着。
    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要做点什么。
    他打开了电视机。
    翻过几个无聊的广告，翻到了川南电视台。
    其实他没有看电视的习惯，只是想着放个电视好让客厅里有点别的声音。
    当然，声音开得很小。
    “下面让我们来观看现场的情况。”
    是黄冰冰的声音，他没有焦距的目光这才回过神来。
    黄冰冰是他很喜欢的一个主持，没有为什么，他觉得相比于其他主持人脸上的职业微笑，黄冰冰的笑容更加真实，仅此而已。
    他看向屏幕，屏幕里已经不是黄冰冰，而是一个男人正抱着吉他，四个评委就坐在对面。
    歌声也适时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沧桑感，
    “每天站在高楼上”
    “看着地上的小蚂蚁”
    “他们的头很大”
    “他们的腿很细”
    ....
    与此同时，
    周不易一家人也正坐在电视机前，
    周不易哈欠连天，连连抱怨。
    周父周母却显得很有精神。
    “什么时候上啊。”
    周不易扫了一眼，
    “应该快了吧。”
    果然，没过多久就到了他。
    “快看快看，是咱儿子。”
    周母乐得笑容满面，看着周父还没什么反应，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他。
    “哦，来了啊。”
    周父还有点懵，周母一个眼神过去，周父秒懂。
    拿起手边的摄像机就开始录。
    周不易愣是被弄得哭笑不得。
    “妈，不就是上个电视嘛，这么认真干嘛。”
    “别说话。”
    周母用手指指摄像机，用嘴型说道。
    周不易简直无语，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好电视上也传出了声音。
    “他们拿着梨子手机，他们穿着莱克安迪”
    “上班就要迟到了，他们很着急。”
    ....
    看到这里，那名叫阿伟的男子笑了一下。
    “这个歌还挺切合实际的。”
    可不是嘛！
    作为一个宝爸，每天都要送孩子去学校，然后再去上班，这一来一去的，时间花费很长，要是再赶上个堵车啥的，那可真的是“上班就要迟到了，他们很着急。”
    在不知不觉间，他坐正了身子，开始认真听起这首歌来。
    周不易站在舞台上，眼神看向远方。
    “我那可怜的吉普车”
    “很久没爬山也没过河”
    “他在这个城市里”
    “过得很压抑”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
    “但我直到他很难过”
    “我悄悄许下愿望”
    “带他去蒙古国”
    这歌词！
    阿伟感觉简直写到了自己心里。
    什么吉普车没爬山没过河。
    什么过得很压抑。
    什么很难过。
    不就是在写自己吗？
    不是吉普车没爬山没过河，而是我很久没有机会出去旅游。
    阿伟想着自己跟妻子结婚的时候，曾经答应妻子每年都要出去旅游一次。
    可是自己工作总是很忙，再加上生了孩子家里负担愈加重了，竟然三四年都没有出去旅游过了。
    每到五一、十一，就是在家睡觉，要么就是回自己家，要么就是陪妻子回家。
    阿伟感觉自己有点愧对妻子。
    屏幕里歌声仍在继续，
    周不易深吸一口气，吉他声也愈发激烈。
    “慌慌张张匆匆忙忙”
    “为何生活总是这样”
    “难道说我的理想”
    “就是这样度过一生的时光”
    是啊。
    为什么生活总是这样呢？
    阿伟想着因为总是笑嘻嘻得扣掉自己工资的老板。
    时不时就将自己的工作交给他做的同事。
    还有做得好领功，做得不好甩锅的部门主管。
    儿子学校趋炎附势的老师，自己不得不低头弯腰，甚至上门送礼请其多关照自己孩子。
    生活难道就应该这样吗？
    我最初的理想就是这样度过一生吗？
    阿伟想着那个年轻的自己。
    自己最鄙视的不就是像现在这样吗？
    对生活卑躬屈膝，活得一点都不自由。
    “生活总是麻烦不断”
    “到现在我还没习惯”
    “都说钱是王八蛋”
    “可长得真好看”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那碎银几两。
    阿伟的心里忽然浮现出这句话来。
    他看向屏幕，希望歌声能给他一个回复。
    台上周不易面向评委，
    “可万事都一笑而过还有什么意思呢？”
    歌声回荡，
    台下掌声如雷。
    周不易好像什么都没有回答，又好像什么都回答了。
    随后就是周不易的采访。
    黄冰冰问道：“你怎么想到写这首歌的呢？”
    阿伟看着屏幕里的周不易。
    你到底是活了三万天，还是一天....
    过了....
    三万遍？
    阿伟又一次愣住了，
    自己到底是活了三万天，还是一天活了三万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
    微波炉“叮”得一声，自动断电了，这才把他惊醒过来。
    想起身去端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妻子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脸上满是泪水。
    “我们十一出去旅游吧。”
    阿伟说道。
    妻子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紧紧抱住阿伟。
    .......
    网络上，
    一开始只是有几个好事之徒，专门关注了黄冰冰的所有消息。
    准备看看新闻里有没有黄冰冰的所谓“出糗”镜头。
    却不料听到了这么一首歌，当即惊为天人，立刻推荐给了其他的朋友。
    朋友又推荐给朋友。
    如果一开始只有少数人在听。
    经过一夜的发酵，这首歌已经有极高的热度了。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歌词。”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活着真辛苦啊，难道真的要60岁以后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