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断一臂或你死
此间夜色挥如墨，不见丹青入笔心。
君墨夜看向雁长安，对方还是把头埋在土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传来，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样。
不世僧还是微微垂着眼睑，念着佛号，就好像对此世不感兴趣一样。
君墨夜抛着令牌，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过来。鞋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对于雁长安来说，更像是一声声催人命，阎罗的催命符。
君墨夜往上又是一个扔令牌，习惯性的伸出手。
“哎呀，失手了。”令牌稍微被树木扫到了一下，顺着他的手边缘划过。
他脸上带着笑容，蹲在雁长安面前，令牌在地上弹跳了几下，落在雁长安旁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雁长安，别装死了，就剩你一个了。装死也没用。”
雁长安抬起头，脸上满是灰尘，苦涩道：“不装死可以不死吗？”
君墨夜想了想，“可以啊，”他突然把脸凑近，“你求我啊。”
空气好像在此时安静下来，雁长安觉得气氛好像在此刻变得凝固，他呼吸的每一口都越来越沉重，就好像，好像是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的痕迹一样。
可是——
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去做，他还有着自己的野心，所以——
他匍匐着，用手脚并行，一步一步的靠近，走完了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不漫长的路程。然后，一把抓住君墨夜的裤脚，脸上露出小狗一样讨好的笑容，“君兄，我是狗，我是一个小人物，你就放过我吧。”
他的心在颤抖着，他只觉得此时此刻，是他最屈辱的时刻，可是，他，别无他法。
君墨夜就这样看着，由于自己蹲着，此刻两人的脸是如此之近，近到这种地步，呼吸都彼此感受得到。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雁长安低下头去，不敢与对方对视。对方抓住裤脚的手，那剧烈的颤抖，哪怕隔着裤腿也能感受到。
君墨夜不是傻子，对方心里的仇恨可想而知，可他——就是想侮辱对方而已。
君墨夜站起来，雁长安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然后只见一只脚在他眼里极具放大——君墨夜一脚踩在他的脸上，轻佻的声音传来，“那么，来几句狗叫声。”
“汪汪汪。”
“哈哈哈。”笑声与狗叫声混合在一起，雁长安死死握紧了手，泥土深入到指甲里，却根本不及他内心的苦楚。
君墨夜收回脚，转头就走。“师叔，把那个人还给他，让他走吧。今天就到这吧。”
不世僧看了他一眼，不赞同也不反对，手往后一握，再用力一挥，还在灵慧手中，昏迷不知生死的木南，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操控一样，跨越了不知多少距离，来到这片场地，然后，像麻袋一样的，被扔在了地面上。
雁长安看了一眼木南，又看了看两人，不敢动作。
“砍了他一只手，当作今天的错误代价，你就可以走了。”
雁长安心神巨震，他看着木南，手不停的颤动着，内心极度不平静起来。
“怎么了？”君墨夜好心的道：“不做的话，那我没办法，只能杀你了？”
雁长安闭上眼睛，脑海里面浮现的都是木南死命护着自己的画面。要他为了活命，就眼睁睁的做这种事情，他，他真的，做不到。
哗啦——一阵扇子落下，扇风切割**的声音。鲜血四溅，溅射到他的脸上，衬托着他闭上眼的样子，就像一个从地狱走来，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恶魔。
——所以，他选择闭上眼睛。
“哈哈哈哈。”雁长安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切割右手臂的痛楚，哪怕在昏迷中，也同样不是毫无反应。木南额头上都是冷汗，整个人剧烈的喘息几声，然后又平静下去，唯有右臂处齐根的切口，证明着他的右臂已经没了。
雁长安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却又带着刻意的讨好，“君兄，此，可否？”
。。。
两人看着雁长安搀扶着木南的身影缓缓离去。
良久，不世僧开口道：“你不应该放他走的。”
君墨夜双手抱着臂膀，“我知道。”
“哦？”
“雁长安此人，心狠手辣，为了自己活着，可以用自己部下的一只手臂换自己的命，这就证明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这次我羞辱了他，他一定会死死记恨着，被这样的对手惦记着，无异于吃饱了没事干。”
不世僧缓缓开口，“那为何？”
君墨夜看着对方离去，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眺望着远方，“我不会给自己留下麻烦。”
“刚才羞辱的过程中，我已经往他体内注入了一道剑印，这道剑气不会影响他，但可以在我的操控下，短时间内，让他体内失控，这样的话，下次，我想杀他，一招足矣。”
不世僧不由得笑道，“你呀，和你师傅真的像，一样的心狠手辣。”
“师叔，这算夸我吗？”
“可杀了多干脆？”
“没用的，”他放下手臂，“对方后面还有个爹，人家又没来，杀了也还是有人会惦记着我，所以，其实没差。更何况——”
不世僧看着他。
“我答应了别人不杀他的，没办法。”君墨夜苦笑出声。
不世僧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真的和你师傅特别像。”
“什么意思？”
“一样的花心，哈哈哈。”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回去，另一边的地平线上，晨曦已经隐约可见。
。。。。
“哥哥，那个什么雁公子，你能不杀吗？”
“为什么？”
“我我，我想自己动手，为药娘他们报仇。”
“说的好像你打得赢人家一样。”忍不住笑出声。
踢了他一脚，“就你话多。没事啊，现在打不赢而已，我以后会好好习武的，有哥哥在身边，总有一天会打赢的。你就答应我嘛。”
看着不断拉着自己手臂撒娇的小依，君墨夜摸了摸她的头，微微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