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城内此起彼伏的喧嚣声。
　　有火光亮起，复又熄灭。
　　隔着一扇门，君墨夜把后脑勺靠在门上，看着夜色星空。
　　星空一如既往璀璨，不明灯火。
　　那碗水被摆放在桌子上，地上的瓶瓶罐罐倒了一地。
　　慕子琴头轻轻放在门扉上，一门之隔。
　　“君墨夜，”她敲了敲门，“你还在吗？”
　　“不能丢下我。”
　　“不允许的。”
　　君墨夜失笑。“好。”
　　“嗯，那就行。”她把头放在膝盖里面，双手抱住腿，神情恍惚了一刹那。
　　“……”她的心情有点不好受。
　　复又开口，声音有些闷。“城里面很热闹。”
　　“药圣谷诸人都患病，唯独你没有。因为你已经达到了剑气通神之境。这种东西，既然对你们这些人没有用，那就终究只是一种毒。”
　　君墨夜轻轻开口。“终是凡人之物。”
　　那我就可解。
　　可是……
　　“还有多少时间？”她在问君墨夜，也在问自己。
　　药物已经研制成功，今夜的骚乱，到底是对方已经彻底孤注一掷，还是临时的试探？
　　很快就会有答案。
　　可哪怕是试探，还需要时间继续加大药物的开发，时间又能有多少。
　　短短几天时间，她能救的了所有人吗？
　　她埋着头，轻轻呼出气。
　　她要救下所有人，不是为了成为英雄。
　　君墨夜看着星空，知她所想，“慕子琴……”轻轻开口。
　　“……”
　　“没事，叫下你。”
　　“……”门另一头，她嘟起嘴。“君墨夜——”
　　“哈哈哈。”
　　笑声过后，君墨夜轻轻说道。“你没必要，成为所有人的英雄。”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你一直在这里。”
　　“最多不过死，有我陪着。”他半开玩笑。“你怕什么。”
　　“……嗯。”慕子琴哼哼。“若真是这样，晓萌那丫头，我死了也会把我挖出来狠狠羞辱。”
　　他惊奇。“你还怕晓萌的吗？”
　　“晓萌是半个疯子，除了你，不。”她改口，“所以说，你是真的没用，自己师妹被吃得死死的。”
　　君墨夜哑口无言。
　　慕子琴撇嘴，“无用的男人。”
　　“差劲。”
　　他头撞了一下门。
　　“好歹留点面子给我。”
　　“你居然还奢求在我这里，找到那种东西？无用的男人。”
　　蜡烛烧尽半根。
　　慕子琴摸着自己的脸，“我瘦了，这毒药可恶。没以前好看了。”
　　她警告，“君墨夜，你不准偷偷进来，听到没有。”
　　“我变丑了，也不能嫌弃我。”
　　“没事。”城内一点点平静，暗的如同一滩水，“我以后少吃点就行了。”
　　“变得和你一样瘦，这样你就可以嫌弃我了。”
　　慕子琴眯起眼睛。“你果然在嫌弃我。”
　　“我……”
　　君墨夜不知道怎么说。
　　“未曾想过，你给我讲的故事里面的怪物，有朝一日，居然真的能再见……”
　　“那我且问你，你所说过的遥远尘世的幻想乡，是否真的存在？”
　　“哪里是什么样的？”
　　……“君墨夜，我想听故事了，再和我讲讲。”
　　“传闻某处未知之地，有大结界隔离而出……”
　　君墨夜轻声讲着。“博丽的红白，黑白魔法使。”
　　“红萌馆的大小姐……”
　　他把手贴在门上，手心那侧对着门扉，门另一头，慕子琴贴了上去，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彼此手心的温度。
　　慕子琴缓缓睡去。
　　气息平和。
　　初末的太阳照在他脸上。
　　起来伸伸懒腰，出去打饭，经此之后，所用的饭菜，自然会严加防范，倒是不用担心中毒问题。
　　得到不用的回答，之后是零食袋被撕开的声音。
　　地下室的人，也有人会送吃的过去。
　　一夜过后，天明到处都是废墟，昨夜，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尽管昨天药圣谷全体遇害，但终究是有好消息的。
　　守军们有着自己的食粮，基本上出了昨夜战死于此城的，大部分都还在。
　　分出一部分收拾城里的狼藉，还要看看，是否还有活下来的人。
　　其余大部分，都守着这里。
　　君墨夜看到一个统领打扮的人，他走过去。
　　“这里可以坐吗？”
　　他莫名有些拘谨，“可以的。”
　　往里面坐了一点，君墨夜坐在门槛上，吃着早餐。
　　也大抵不过一些馒头。
　　看着门前，守军们忙忙碌碌。
　　“……”君墨夜想要开口，却停下。
　　那人看出他的为难，主动开口，“我姓凌。”
　　“凌统领。”
　　“您如何得知我是天明统领？”凌统领有些意外，“是，您的确没有猜错。”
　　“昨夜，实乃天明数年以来，最大之难。不止多少无辜百姓死去，”他有些缅怀。“就连县令也未免于难。”
　　叹了口气，“想当初十几年前与木知来此，”他对君墨夜解释，“木知即是此地县令，我与他为旧识，一起长大。”
　　“未可知……唉。”多少离愁，不与他人说，只能拍了拍自己大腿，徒留惆怅。
　　“木知虽为人贪生，但十年如一日，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君墨夜搅拌着粥，“那这样的话，如今此地守军，均为凌统领管辖吗？”
　　“正是如此。”
　　不知此为何意。
　　“没，无甚大事。”君墨夜喝了一口粥，“昨夜守军全程参与，对对方的实力，有什么感想。”
　　“实不相瞒，”凌统领摇头，“昨夜大变突来，尚有太多百姓需要安置，因此守军们，并未对那些怪物正式交手过。
　　或者说……”
　　交手的，都死了。
　　他了然。
　　想了想，他问道。“向其他几个县城借兵？”
　　“不瞒您说，”凌统领面色肃容。“其实与附近县城的联系，从很早以前，就断了。”
　　“……”君墨夜了解，其实对方还有东西没说吧。
　　哪怕真的调兵，自出兵来此，尚有一大堆流程要走，真正出兵来此，要多久？怕不是十天有余。
　　那个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他也只是随口问一问。
　　悠悠叹了口气。
　　“那个，”凌统领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君墨夜阁下吗？”
　　“是。”他笑着回答。“您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江湖上传闻，君墨夜夜公子，一身黑衣黑发，再加上我曾经在木知那里看到过您的画像，不过终是不确认。”
　　“怕有所唐突。”
　　君墨夜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您所猜并无错。”
　　“我的确是君墨夜。”黑衣黑发，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这样认出自己来了。
　　“啊，那个。”他搓搓手，“小女一直对您十分敬仰。”
　　“都怪我，她小时常讲您的故事给她听，如有冒犯，希望您不要怪罪。”
　　“不会不会。”他摆手，“令媛……”
　　“小女今年不过十岁，尚是活泼的年龄。”
　　他有些头疼。“天天扯着我给她讲故事，可怜我不过一阶武夫，真是为难我。”
　　“哈哈。”
　　名为凌的中年男人脸上，都是对自己女儿的疼爱。
　　君墨夜心里有些羡慕。
　　“您想要我做什么？”
　　他才反应过来，“实属抱歉。”
　　“就是终于见到了真人，我想羽儿会很开心的。就是不知，”大老爷们难得脸红了一下。
　　“能否请您给羽儿签个名。”
　　君墨夜想了想，在对方眼神期盼的情况下，走进大厅里面，随后带着一张纸回来。
　　在上面写上几行小字。
　　他的字，与晓萌的相差不远，可笔锋更显锋芒。
　　“这是我给小姑娘写的一篇心法……”
　　“啊这……”
　　“不用推脱。”君墨夜笑道。“左右不过一篇普通不入流的秘技，算不得什么。”
　　“只能给小姑娘强身健体。凌统领还是莫要推辞的好。”
　　“这是我的名字。”最后写上君墨夜三个大字。
　　“给。”
　　凌统领小心的收好。
　　“多谢您，谢谢。”
　　君墨夜摆手。
　　不以为意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