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末血推开房门，房门的两端就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一样，嘈杂声扑面而来。
　　房内的人收敛了一些——总共五个人，悠扬的二胡声在房间内响着，从角落里面传来，拉二胡的人看不清脸，只剩下一片黑。那是名誉江湖的子弦先生，江湖上的音乐大家。
　　“盟主您总算到了……欸，”有人谄媚笑着，却发现末血只是一个人过来。
　　“公子还有事，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过来。”末血轻轻的言语让在座几人都隐隐约约松了口气，坐在桌子正对着门一方的老人脸上带着和蔼的笑，而他右手边，蹲着站在凳子上的野性少年则是呲牙。
　　江湖百态，莫过如此。
　　末血稍微扫了一眼，平淡的口吻。“那个道士呢？”
　　“天一吗？”名唤朽石老人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笑。“那个小道士啊，可能有什么事吧，急匆匆就出去了。”
　　嘿——有人迫不及待。“不用管那个道士了，却不知公子半夜唤我等来此，有何事告知？”
　　“却不知各位对于现在这个状况是什么看法？”末血反而先发问。
　　看法——有人挠头，有人不在意。“不知末血您主要指什么？”
　　眼前这人脸上带着明显讨好的笑，末血缓缓开口。“我和公子，来此已经两日了，你们来的更早，可你们在这里这么久，一直没有发现有关于楚驰的下落？”
　　哎呀——另一个瘦小男子率先一步回答。“可不是，今日我等在此之人，也俱是此间客栈江湖人里略有名气的人，我严某也不藏着掖着。”
　　“自我们来此，真的可谓是一点东西都没找到。别说楚驰，哪怕是另一位盗圣我们也同样没有任何消息，若非还有着源源不断的江湖人士赶过来，我们都以为这是楚驰和天人客合伙骗我们。”
　　“是啊。”剩下一个人回应。“本以为我们提前来此，能先一步找到楚驰，然后顺藤摸瓜，找……”他突然噎了一下，然后谄媚。“当然，现在肯定是帮盟主找到君墨夜，仙剑这等至武，自然属于盟主这样的人。”
　　末血无动于衷——他环首看着四周，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一直找不到楚驰？甚至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两人相约的时间在秋日，若说他们还未动身，也未尝不可啊。”
　　“当然，”另一人接着。“也有可能是两人都还没到时间，不出来也无可能。”
　　“说不定两人在一起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干什么呢。”两人嘿嘿嘿的笑起来，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二胡声悠扬，“咳咳。”朽石老人带着浅浅的笑。“末公子以为如何？”
　　“不是我以为如何，而是公子的意思？”
　　呵呵——朽石老人抚须，“何必纠结于此？”
　　末血缓缓开口。“公子以为，楚驰就在我们之中？”
　　“什……”那两人吓得从凳子上站起来，本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人立马分开，此时此刻，看着这几个人，都觉得诡异。
　　当你觉得别人有问题的时候，怎么看都会不正常。
　　这是，天性。
　　末血缓缓扫视着。“听闻楚驰易行变换之术，更胜于千人千面……”
　　呵呵——朽石笑。“末公子此言，可不能赞同。老朽也曾见过千人千面，楚驰也有过几面之缘，在我看来，楚驰出于蓝，未必青于蓝。”
　　“也许吧。”末血耸了耸肩，往后退一步，半个身子隐入黑暗里面。
　　“嘿。”名为狼末的少年舔了舔森白的牙，“所以，意思是我们都有可能是你说的那个人？”他突然笑，然后猛的看着末血。“所以今天叫我们几个人来这里，原来是不怀好意？”
　　争吵的声音消失，四人的目光转过来，里面有着淡然，森冷，还有着惶恐。
　　另外两人立马自清。“公子，您要相信我们啊。”
　　“对对，就算是你不相信我们，盟主大人也一定要相信我们啊。”
　　“我我我……”严姓青年咬着牙，突然一指另一个人。“公子，我觉得他有问题，他经常私下里辱骂盟主，我昨天偶然听到过。”
　　“你……”那人睁大眼睛。
　　“就是他，就是他。他肯定就是楚驰……”两人争吵起来，嘈杂不休——弦声和着吵闹声，轰的一声。
　　窗外巨大的闪电划过长空，一瞬间的光亮，让只有几个蜡烛照明的此房间变得森冷。
　　嘈杂声也吓了一跳，渐渐消息——两人彼此对视着，都有些讪讪。
　　哈哈哈哈——不加掩饰的嘲笑。“所以说啊，你们这些人是真的有意思，穿着这么华贵的衣服，可到头来，还不如我们这些人坦荡呢。”狼末笑得肚子疼。
　　两人眼睛转了转，然后一指狼末。“公子，我们觉得这少年……啊！”
　　狼末突然跳上桌子，对着他们呲牙，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狼末的脸一半藏在黑暗里，此时此刻，笼罩在他身上的，是极致的野性，还有血腥味。
　　啊啊啊——两人被吓得从凳子上翻了下去。
　　哈哈哈哈——狼末笑得肚子疼。“笑死我了，比那些狼崽还好笑。”
　　二胡声继续着，朽石老人咳咳的笑，也许对他这种年纪的人来说，的确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抵不过一场闹剧。
　　末血冷冷的看着——狼末突然转过头来，嘿的一声。“你怀疑我们？那是不是我们也可以怀疑你？你让我们自己在这里吵，那你呢，也来证明一下？”
　　“掩埋在地下的食物不会被人知道，所以我们要挖出来。”狼末伸出手，然后指甲猛的长长，烛火的映照下，此时此刻，他就是狼。
　　狼不会因为披上衣服就变成人，永远不会。
　　烛火映射得末血的脸明暗不定，他后退一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我？我不需要证明。”
　　“因为，”他又后退一步，靠在房门上，整个人彻底没入黑暗，声音像白开水一样传来。“没有人可以装成公子，所以公子一定是真的，那么我，也就是真的。”
　　黑暗中他似乎抬起了头。“这点毋庸置疑。”
　　轰——屋外的雨，似乎愈加急促，伴随着二胡声——不断升调，然后猛的到达一个**。
　　弦声虽去，余音不息。
　　啪啪啪——颤颤巍巍，朽石鼓着掌。“子弦兄的造诣越来越深了。”
　　黑暗里面，走出来一个精神烁立的中年人，他提着二胡微微弯身。“可不得，不敢与前辈称兄。”他笑。“晚辈不过随性而为，哪里有什么造诣，前辈过赞了。”
　　呵呵——朽石抚着胡子笑。
　　子弦先生转过身来，笑着抱拳。“这位兄台，有礼了。”
　　又对着狼末一弯腰，“小少侠很厉害吗，我江湖代有人才出，我也感欣慰啊。”
　　狼末嘿的笑，露出雪白的牙。
　　哈哈哈——带着咳嗽的声音，朽石握住了拐杖——其他人都有些懵，可好像一瞬间，气氛变得凝固起来。
　　压着，就好像气压不停挤着，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呼吸的压迫感。
　　有人不知所措——末血就这样看着，也不说话——然后，轰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带着极度猖狂的笑声。
　　“就这，就这？你们也，不过如此啊！！”一瞬间，就好像是玻璃被碎开的感觉一样。
　　眼前场景好像突然变换了一瞬，就像是所有人眨眼了一样，这一瞬间，眼前，感官这些东西一下子清明起来，就好像是以前耳朵塞了东西，而现在，眼澄明清。
　　所有人，脸色一瞬间难看起来——因为，浓浓的血腥气，还有怪异难听的声音，一瞬间混合在一起，伴随着惨叫！
　　咻——狼末猛然出手，整个人一踏桌子，就好像是化成铺食的秃鹫一样，手中指甲猛的伸长——整个人身化黑影，一瞬间靠近了末血。
　　指甲带着浓浓的野性气味，往末血的脸抓去——越来越近了，突然——末血诡异一笑。
　　烛火一下子全都暗了一瞬，带着此方天地，而一眨眼，末血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咻咻咻——飞镖破开空气的声音，还有着门开得声音——从黑暗里面飞射出来无数飞镖，散若天花。
　　唉——朽石拐杖挡开数刃，语气悠悠。“原来真的是你啊，千人千面。”
　　千人有千面，千面有物语。
　　此为，千物语。
　　无数飞镖散落，满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