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生来便是天骄种

　　在场观众看着场上的巨蛇跟少年鸦雀无声，场面一时间诡异到了极点。
　　江夜因为近乎力竭的缘故瘫坐在柳坤生头上，莫说那集体懵逼的众人，就是他自己如今也完全搞不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柳坤生本体乃是一条大蛇，因为是冷血动物的缘故，透过黑色麟甲传出来的冷意让江夜在这五月份已经微热的下午感受到些许清凉。
　　他满脸懵的看着自己身下这条黑色大蛇，整个人的心情已经不是傻不傻的可以形容的了...就柳坤生竟然自行挣脱了拘灵遣将的控制这件事就特么离了大谱了！除非他神经错乱，要不然在他的印象中，原本的情节中根本没有这么一出好吧，他依稀记得，就在王并图谋柳坤生的时候，乃是风星潼借助王子仲的力量才令对方挣脱了对方的束缚，而最终风星潼也为了不让王子仲被对方“吃掉”宁愿让后者魂飞烟灭了...这一幕当初还惹得他愤慨不已来着。
　　他不是风星潼，自然没有帮助柳坤生脱困的能力...可眼下这一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场面一度沉寂，直到龙虎山的道人将昏迷的王并抬了下去，那观众席上的邓有福才终于忍不住对着柳坤生张了张嘴巴...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他肯定是最了解柳坤生的人，自家这位坤生大爷，存在极为久远，心性与傲气远非普通人可以想象，就算真是江夜的帮助对方才挣脱了别人的掌控，可先不提对方先前伤他在前，就算没有，他也不会任由任何人站在自己的头顶上！
　　只是，是错觉吗？怎么感觉坤生大爷的身体好像不再是跟以前那般虚幻了...柳坤生本体乃是蟒蛇，因际遇引炁入体开化灵智得以修行，但即便对方有大缘法，但寿元也终有尽时，待得寿元耗尽，不得不化作了精灵这种存在...尽管因为此举，他可以长存于天地之间，但身体终究施舍去了。任由实力强大可凝聚蛇身，但终究来的没有生前身体那般富有力量感与真实感。
　　“坤...坤生大爷...”邓有福不自禁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柳坤生蛇瞳一翻，巨大的头颅载着江夜缓缓向观众席上伸去，这一幕惹得众人鸟兽群散，令龙虎山道人严阵以待，柳妍妍更是吓得嗷的一声蹿到了木子一身后。
　　不知为何，江夜却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包接包送？？
　　他轻轻一跃从对方的头颅上跳到了观众席上，刚才的一切如梦似幻令他有些腿软。
　　张楚岚见状正要上前搀扶，木子一却快他一步，上前扶住了身形踉跄的江夜，关切道：“剑君，你没事吧。”
　　江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眼前是柳坤生那张巨大的蛇脸，巨蛇吐信，本该是令人胆寒的一幕，可没由来的，他居然从对方那一双竖瞳之内感受到了些许的...敬畏？
　　他忍不住摸了摸脑袋。
　　柳坤生定定的看了江夜一眼，片刻之后，巨大的身体化作一团黑气向邓有福飞去。
　　“坤生大爷...”
　　邓有福忆及方才那一幕，对方动作之轻缓，那副样子好似生怕伤到江夜一般。
　　自己印象中那个存在久远，辈分极高，脾性极大，甚至性情有些暴虐的坤生大爷...怎么会对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的少年人，表现的如此恭敬。
　　“什么都不要问...我之后会跟你解释。”
　　似是察觉到了邓有福的想法，柳坤生的声音从前者的脑海中缓缓响起。
　　邓有福离开了...而现场的绝大数观众却久久不肯离开赛场，几十双眼睛齐齐盯着江夜这里...他们很想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询问。
　　柳妍妍等人亦是惊奇的看着江夜，似乎是希望他能主动解释一下。
　　江夜环顾众人，片刻之后才无奈一笑，“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道：“我要说我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信吗？”
　　众人闻言神色不动，但眼底都写着两个大写的“不信”！
　　“剑君，你现在很虚弱，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木子一适当出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嗯。”江夜点了点头，那柳坤生吐出的黑烟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手段，为了抗衡那一招可是耗费了极大力气...紧接着又施展剑二十二跟万剑归宗...感受着空空荡荡的身体...没有了，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放开我吧，我自己还能走的动。”
　　江夜笑了笑，想把手从木子一的搀扶中缩回来，可他刚有所动作却被木子一被近乎蛮横的给拖走了...
　　“喂！”江夜被她拽着离开，喊了一声之后没有得到回应，最终只得作罢。
　　等到江夜一行人离去，在场围观的观众也只能化作鸟兽散去...
　　“胖子，你不是自诩自己搞情报天下第一吗？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刚刚那个令咱们不寒而栗的大家伙为什么在江夜那人的面前这么...温顺吗...”白式雪低吟片刻，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形容词了。
　　“我哪知道啊。”藏龙脸色一垮，满脸的苦瓜样。
　　“超凡莫测的剑术，诡异莫测的能力...”枳瑾花轻声道：“这个江夜的来头，恐怕非同小可。”
　　一众陆家门人回想着方才的比赛，尤其是最后柳坤生的表现...彼此对视一眼，十分认同枳瑾花的话，同时江夜在她们心中的危险程度直线上升。
　　......
　　龙虎山后山。
　　邓有福兄弟俩正躬身对眼前由纯粹黑暗凝聚的大蛇轮廓执晚辈之礼。
　　“坤生大爷，这次是我们兄弟俩的过错，让您遭受了无妄之灾，恳请您下罪责罚！”
　　“无妨...老夫本是精怪修行得道，天生便受制于那拘灵遣将，此番变故不仅你们没预料到，更是出乎了我的预料...”
　　柳坤生的身影漂浮在眼前，用邓有福兄弟俩从没感受过的语气轻声开口。
　　“不过，此番老夫也算因祸得福了。”片刻后，柳坤生感叹了一句，似是在感慨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因祸得福？
　　邓有福兄弟俩对视一眼，脸上迷惑不解...这话谈何说起啊...
　　“坤生大爷是指那个叫江夜的小子吗？”他思来想去，虽然这猜测有些不靠谱，但对方所说的因祸得福也就只能是因为那个叫江夜的家伙了。
　　他话音方落，柳坤生的反应便印证了他的猜测。
　　只见那团黑影剧烈扭曲，似乎有些不满。
　　“住口，不得对那位大人无礼！”
　　柳坤生一声厉喝吓得邓有福兄弟俩变了神色，对方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呵斥他们...更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与惊恐的是，柳坤生对江夜的称呼...以他的辈分，连陆瑾也要恭敬称一声前辈，那个叫江夜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才值得他如此对待。
　　许久之后，黑影平静了下来...柳坤生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你们层次不够，当然不会明白他是什么样的存在...”
　　柳坤生缓缓讲述，他悠悠开口，话里话外多了几分缅怀与追忆。
　　“老夫本是长白山中一条巨蛇偶窥天机得以造化，此番事情不需赘述...我们动物虽不及人类具有先天优势，但一旦得以造化，所得成就终究不会比人类低了去...可任由我们穷奇一生，也难以褪去兽身变成真正的人...若想做到这真正逆天改命的一步，非大机缘大造化不可...那是与天夺命，夺天地造化...逆天改命说得简单，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想做到这一点究竟有多大的阻碍与困难。”
　　邓氏兄弟从来没见过柳坤生流露出如此沧桑的感慨。
　　同时他们隐约感觉到，接下来对方要说的，将是彻底颠覆他们世界观的事情。
　　“天地五行不可束缚，一滴血可助我等精怪褪去妖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令邓氏兄弟只觉脑海轰然炸开...坤生大爷虽是精灵，可严格来说就是精怪，本质就是妖...自古至今，无论现实还是小说话本之中，精怪开化灵智走上修行之路，无一不是为了凝聚人身，这是因为上天的偏爱，人身的构造最适合修行...其中最关键的一步便是开化灵智，在其之后便是褪去妖性，褪去妖身，凝聚人身。
　　聊斋志异中，精怪何其之多，虽多数都可以化作人身，但在修行有成的人眼中，只需一眼便可以看破对方不是人，盖因为虽然化作人身，可那一身的妖气却是完全无法散去的，就说那为了报恩的白娘子，修行一千七百余年终得以凝聚人身，可依旧能被蛤蟆精那等货色识破，更是因为法海给许仙的一杯雄黄酒，几袋硫磺给逼出了原形...由此可见要想真褪去一身妖性，从此隐于人世自在逍遥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情。
　　如今邓氏兄弟听坤生大爷的意思，那个江夜的一滴血便可以帮助精怪洗涤妖性...这好像夸张了点。
　　他们依稀记起，江夜曾手持长剑一剑刺入柳坤生身体的一幕...那时候对方的血似乎顺着剑身流了下去...
　　“此等要事，你们两个务必保密...”
　　邓氏兄弟闻言点头，这件事如果真的传出去，江夜恐怕会取代张楚岚成为整个异人界的众矢之的。
　　“同时...”柳坤生继续道：“即日起，邓氏一脉若见对方，须恭敬相待不可有逾礼之处。”
　　“是。”
　　两人拱手施礼，若不是对方，恐怕此刻坤生大爷还在那个叫做王并的王八蛋掌控下，而且因为对方的缘故...坤生大爷的实力估计又有进境...他们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再加上坤生大爷的嘱托，此后定会将这个秘密烂在心里。
　　“坤生大爷，不知那个江...”邓有福话说一半，连忙改口，道：“不知那位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柳坤生回到邓有福体内，一阵无言。
　　就在邓氏兄弟以为对方不想说的时候，一阵似敬畏似感慨的声音自两人耳畔缓缓响起。
　　“不要问了...有些事没法跟你们解释...你们只要记得，禁言，做好自己的事，若是有缘再次得见对方恭敬相待便可以了...”
　　“有些存在...注定与我们不同，不在此间凡庸。”
　　“生而便是天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