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不会是琴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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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打着一把满是碎花的雨伞准时出现在快餐店门口。
　　他赶紧迎了出去。
　　俩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就穿过这家店的大堂向约定地点走去。
　　出于礼貌，m君把菜单推过去，让她来点几样喜欢的。
　　她也很客气，把菜单又推回他面前，并表示吃什么都行。
　　他没有再推脱，就点了几样：一份白斩鸡、一碟文官豆腐、一小盘红油笋丝、一小盆萝卜青蛤汤、一颗油炸金月亮。
　　这几样菜，他都在这里吃到过。其中最合他胃口的是白斩鸡。所谓白斩鸡除了做法，最重要的就是原材料。这鸡一定要是中国土生土长的三黄鸡。
　　这种鸡皮黄，油亮，肉质白嫩，口感绝非一般鸡肉可比。别说肉质不佳的但是这俩克拉美洲火鸡，就算是中国本土的其它鸡也无法与之媲美。
　　这道菜的做法看似简单，就是用白水把鸡肉煮好，再沾着配好的酱料吃。可实际上鸡肉的熟成度很关键。
　　一般厨子都会把鸡做到全熟。这样一来鸡肉就少了几分鲜味。
　　这家的厨子深得此味精髓。鸡肉是熟中带着一、两分生，一口咬下去，肉质鲜嫩，还能看到几丝血红蛋白。
　　m君若是自己一个人吃，习惯直接把蘸料倒在鸡肉上，然后就大快朵颐。
　　那文官豆腐据这里的经理说是一道四川名菜。可m君一直疑心这是一道地道的酸辣广西菜。也有人说贵州菜是酸辣为主。他觉得这人一定没有亲自到过贵州。那地方的菜不是酸辣，不是麻辣，也不是香辣，就是纯粹的辣。除了辣再无其它味道。
　　他本人是很能吃辣的，可在贵阳吃了两顿饭，就被辣伤了胃。一连好几天，胃里都是火烧火燎的。这次之后，他才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些英语国家的人把辣叫做烫。一旦吃多了果然是烫得胃难受。
　　萝卜青蛤汤是一道很养胃的汤食。这家的汤里青蛤个头大，肉头足，味道也就比别家厚重不少。他在其它餐馆也点过几次这道汤，大都清汤寡水，萝卜丝飘在汤水面上，汤底若隐若现有那么三五个小青蛤，让人一看就没了胃口。
　　红油笋丝是被当做饭前开胃小菜才点的。真正用来下饭的还是白斩鸡和文官豆腐。
　　那道油炸金月亮就是一道看菜。所谓看菜就是看起来很好看，未必吃起来很好吃的菜，就像很多饭店里漂亮的黄瓜雕龙，白萝卜摆仙鹤等菜一样。
　　说实话，这道菜味道非常一般。其最大买点就是形同月亮的卖相。
　　名字叫得古怪，实际就是做成月亮形状的锅巴。吃的时候，就让服务员过来浇上一大勺浇头。这月亮就滋溜一声破碎成一片锅巴片。那浇头里有滚油，肉丁，蘑菇丁，豆腐丁，茄子丁还有黄瓜丁。
　　以他个人感官而言，锅巴浇上这些还不如不浇。锅巴作为一样美食，其最大的特点不就是酥脆吗？这些油乎乎，湿漉漉的配料一加上来，锅巴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软糯了。味道虽尚可，嚼劲儿可是全然失去了，算是画蛇添足的一道菜吧。
　　她似乎很喜欢这道油炸金月亮，于是乎，他也就违心夸了这道菜几句。
　　俩人随便聊了几句，就聊到了珠宝。
　　她说：欧洲人好像更喜欢钻石，中国古代的人就喜欢玉。现在好多人也开始喜欢那些透亮闪光的红宝石，蓝宝石了。
　　他想了想，说道：可能不是古人不喜欢红、蓝宝石，而是那时候这些东西太少见了。
　　她笑道：中国地大物博，还会没有蓝宝石矿啊？
　　他认真的说道：中国本土有两大克拉通。但是这俩克拉通都太老了，没有太多的宝石矿藏。南亚次大陆的宝石矿就比中国的多。因为他们那个克拉通年轻一些。
　　她显然不知道克拉通这回事，奇怪道：不会吧？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他道：中国皇室墓葬里大量出现红宝石还有蓝宝石是从明代开始的。而且是在郑和下西洋之后才出现的。
　　她道：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郑和带回来的？
　　他道：不全是他带回来的。但大部分是他几次下西洋带回的朝贡物品。
　　她奇道：这三宝太监带回来多少宝石呢？
　　他道：数目巨大。直到满清时代，满清皇帝想用红蓝宝石，都会从那些明代遗留的皇室器物上取。而有明一代皇室的大部分海外宝石都是三宝带回来的。
　　她道：要是这么看，古人也挺喜欢这些晶莹剔透的多面体啊。
　　他道：那倒未必。
　　她道：怎么未必？
　　他道：明代和清代的审美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讲究随形，就是基本保持宝石的原有姿态，不去过分的人为加工。
　　所以，咱们在博物馆看到的明清红蓝宝石大都只是磨出光面的石头形态，基本上不存在现在这种多面、多棱的样式。
　　他们虽然喜欢红蓝宝石，大致上还是把它们按照对玉的审美来审视的。
　　她笑道：这算不算不懂宝石真正的美呢？
　　他也笑了，说道：算是吧。也不算是。
　　她道：怎么又不算是了？
　　他道：西方人切割宝石，制造多个反光面，以求最大程度体现宝石反光、透光、内有辉火的特性。这看起来像是出于对宝石特质的了解。
　　而东方的士大夫们像对待玉石一样看待各色宝石，对它们采用随形雕琢，尽量保持石头原貌，也算是对宝石的另一种理解。
　　两者没有高下之分，只是理解不同而已。毕竟，所谓美，本就是一个历史概念，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
　　她道：你觉得美没有标准啊？
　　他道：没有。咱们觉得是美，或者是丑，都是受社会环境影响做出的判断。
　　她道：比如？
　　他道：比如近视眼。
　　她道：近视眼？
　　他道：现在满大街都是近视眼，大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如果在原始社会，一个人是近视眼这算是极大的生理缺陷吧。这在当时就算是一种丑了。
　　她笑道：原始社会也有不了近视眼吧？他们都不看书。
　　他笑道：那咱们再举一个例子。印第安人的酋长，还有部落勇士都喜欢戴鹰的羽毛做装饰。他们认为这是一种美。但他们是真的以为老鹰的羽毛形状和颜色很漂亮吗？
　　她道：不是吗？
　　他道：肯定不是啊。就像有些古代部族男子以佩戴狼牙、虎皮为美。他们实际上并不是觉得这些东西本身有多好看，而是看重了其所代表的社会意义。
　　比如：戴着狼牙，就证明这人能打死狼。戴着虎皮，就说明这人猎杀过虎。
　　在部落少女的眼中，一个比虎狼还勇猛的小伙子，自然就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久而久之，狼牙之类的东西就从武力的代表物转化为地位的象征，进而升华成了一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