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国家与儿子

　　石剑的话让众人心里一沉，抬起头，屏住呼吸，不敢出一点声音。
　　几秒后，石剑给张鹏一个眼色，张鹏点了下头，蹑手蹑脚的出去，十来分钟后，带着两个小区门卫搬来一些十字镐，铁锹，凳子工具。
　　“呼…”
　　石剑喘了口气，心里一横，目光变得坚毅，踩在凳子上，调整好角度，握着十字镐抡圆了胳膊朝天花板砸去！
　　“碰！”
　　天花板被砸开一个大窟窿，墙皮哗啦啦往下掉！
　　“妈的！真是空的！”石剑骇然。
　　一块墙皮掉落在伏城脚下，伏城弯腰准备捡。
　　“等一下！”唐冰凝掏出一双手套：“把这个戴上。”
　　“谢谢。”
　　伏城观察着手中的墙皮，露在外面的那一面是灰白色的，一层薄薄的乳胶漆，中间不知道什么材料，隐藏在里面那一面竟然是黑色的？
　　细看之下，这些黑色的东西毛茸茸的，足有两三厘米长。
　　石剑小心翼翼的将脑袋从窟窿里探进去，可惜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
　　他打开手电筒功能，就一眼，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热血汉子差点没跌过去。
　　内部是个十五公分左右的夹层，阴暗潮湿，一层厚厚的黑色绒毛铺满了整个天花板，最高的竟有十来公分长。
　　它们发出古怪的“呼噜”声，像某种动物在吞咽食物，黑色绒毛会随着呼噜声波浪般起伏。
　　石剑把光聚在夹层断裂处，他发现这墙皮中间有层黏糊糊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毛囊，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几经平复声音还是有些颤抖说，
　　“妈的…这特么哪是天花板，这是头皮啊！有人把头皮移植在天花板上！”
　　此话一出，一元脸色发白，这么大的天花板，要全是用头皮链接，恐怕死的人…
　　“你下来吧，这不是头皮。”
　　伏城打断了他，揪下一根黑色绒毛放到唐冰凝面前。
　　唐冰凝看了一眼就很确定道：“嗯…确实不是毛发。”
　　“啊？”石剑跳下板凳，“明明和头发一模一样啊，你怎么确定的？”
　　唐冰凝有些无语，“我真的很纳闷老师是怎么把你挑上的。
　　毛发为皮肤的附属器官，结构上可以分为毛根、毛干和毛尖三部分。
　　毛干是露出在皮肤外面的部分，由内向外又可分为髓质、皮质和毛小皮三层；毛发的最尖端称为毛尖；埋在皮肤里面的部分称为毛根。
　　毛根最底端膨大呈球状，叫毛球。毛根周围包裹毛根的皮肤组织，叫毛囊。
　　拥有毛囊的毛发是可以检测出DNA的，加上其理化性质稳定且易脱落的特性，在各种案件的现场勘察与法医学鉴定中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尤其在凶杀、强奸等案件中，作用尤为突出。
　　毛检属于法医物证学研究的范围，因而在鉴定过程中必包含着种类及种属的认定。
　　头发是人体最长的毛发，参与人体代谢并能“记录”特定时期人体积蓄的某些元素信息。
　　因此，依据头发不同截段的微量元素含量，可推测不同时期人体微量元素的摄取水平，进而探求微量元素在人体内的变化情况、研究人体与外界环境之间的关系。
　　一般成年人发每天约生长－毫米，一个月生长约1厘米，也就是说，1厘米头发可反映出人体内约一个月的新陈代谢史。
　　据当地民警反应，他们曾带工具前往402房间剪过这些黑发。可它们生长速度极快，一个月可达50公分，很明显，这个生长速度违背了人体生物论。
　　最后，拜托你用脑子想一想，头皮怎么能移植在天花板上？生物供养从哪里来？一天竟吓唬人！”
　　“嘿嘿，”石剑挠了挠头，“咱这不是不懂就问么？也算是学习态度不是，要不怎么说您叫唐百科呢！”
　　拍了个不温不响的马屁，石剑这回学聪明了，直接问伏城，“那这些黑毛是什么东西？”
　　伏城用指尖捏住黑毛的上半部分，用力一搓，在墙上抹了一下，呈现绿色。
　　“第一部分，是发菜。
　　这种植物在我国北部有少量分布，生长环境大都是比较严峻的，在海拔一千到两千多米贫瘠而干旱的土地中。
　　它生长速度极慢，一年也仅仅能增长百分之六，最后就会长成一团黑色的像头发一样的东西，不了解的人根本不会在意甚至还会觉得有些恶心。
　　发菜的生长环境是干旱为主，也反映出当地自然条件恶劣，经济条件不佳，当地人就会以采挖发菜为获得经济收入的一种方式。采挖的发菜售卖之后就能获得不错的一笔收入，可多年以来，野生的资源被破坏严重，导致沙漠化日益
　　严重，国家将发菜从二级保护提升到了一级保护，并要求严禁发菜的采集售卖，加工出口等。
　　因为发菜的固氮能力强，营养还高，是一种极名贵的食物，素有“戈壁之珍”美誉。”
　　说完伏城嗅了嗅指尖，又在墙上抠了点墙皮磨了磨，
　　“这第二部分，是硅酸海藻泥。
　　硅藻沉积而成的天然物质，主要成分为蛋白石，富含多种有益矿物质，质地轻软，粒子表面具有无数微小的孔穴，孔隙率达90％以上，比表面积高达65㎡/g。
　　正是这种突出的分子筛结构，决定了其独特的功能——具有极强的物理吸附性能和离子交换性能，在墙面大面积喷水，能吸收大量水，说明吸附性极强，并可持续释放负氧离子。
　　将硅酸海藻泥与发菜比例混合，形成了一种可生长植物素，外表和头发没什么两样，但遇水却能疯狂生长，韧劲极大。”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黑毛是发菜与硅酸海藻泥的混合物，凶手利用二者特性进行融合伪造，让旁观者误以为是头发再生长，然后把受害者缠绕致死！可怎么缠绕的呢？毕竟一个人再怎么着也有反抗的能力，还有，它疯狂生长所需要的水分是从哪里来的？”一元问。
　　“问得好，”伏城捏着黑毛底部，“这，就是最后的答案。
　　你们看，它的表面油亮，尾端有个芝麻大小的毛囊，但实际上这并不是毛囊，而是月籽藤，也叫箭毒马钱子。
　　马钱子体型有芝麻大小，生产地域主要在南美洲北部，靠吸附在其他植物上摄取营养存活。
　　这个植物最大的特点就是储存水分，别看它平时只有芝麻大小，当摄取水分时，表面弹性扩大，足可以撑到成年人的拳头大小。
　　当马钱子预热时，水分会快速流失，流失的水分进入到附着在一起的硅酸海藻泥上，海藻泥迅速吸收，然后传递给发菜。
　　融合了硅藻泥的发菜在负氧离子催化下遇水疯狂伸长，缠住目标后，在天花板顶端在局部降温，缠绕在身体上的黑发就会急剧收缩，短时间内爆发出的力量能勒死一头成年公牛，更别说是人了。
　　除此之外，马钱子还一个特点就是具有剧毒，这种植物各个部位全有毒。试想一下，一个人被从天而降的头发包围，它沾满剧毒，让你无处可逃，触碰之后，来不及挣扎与呼救，面部开始僵硬，接着肺部瘫痪无法呼吸，最后死亡，尸体勒痕加深。
　　从中毒到死亡的发作时间是：立即。
　　因为扩展的太快，这种毒，无药可救。
　　在当地，马钱子被成为“飞行的死神”，一旦中毒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任何痛苦的时间。”
　　石剑看着密密麻麻的黑发不寒而栗，大脑在这一刻不禁想到了那种只存在与小说中，动画中的某个镜头：妖魔鬼怪的头发如藤蔓无限伸长，追踪着尝试逃跑的猎物，最后被绝望的缠绕住…
　　天呐，
　　这种骇人听闻的场面竟然在现实中遇到了。
　　“亚洲的发菜，大西洋的硅酸海藻泥，东南亚的马钱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跨越洲海，天马行空的将这三种毫不相干的植物混合在一起，完美利用其特性，做成一根根杀人于无形的头发丝。”唐冰凝细思极恐道。
　　伏城走到凳子前，一脚踩上去，打开手机手电筒。
　　探寻真相的目光随着黑暗中的光束一点点移动，直到，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双隐藏在黑暗与剧毒中的双眼充满了戾气，杀戮，仇恨！！
　　伏城只感到心跳骤然加快，嘴唇止不住颤抖，接着双眼一黑，一头栽了过去…
　　“小心！”一元喊了一声。
　　石剑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晕倒的伏城，脸色大惊：“怎么回事！伏城？伏城你醒醒！！”
　　伏城任凭摇晃，没有半丝苏醒的痕迹。
　　“他…他该不会是中毒了吧！”一元吓得捂住嘴，上前就要看。
　　“把他放倒，都让开！”唐冰凝喊了一声，临危不乱的蹲下身子，戴上手套，翻了下伏城的眼皮，又摸了摸动脉，重重吁了口气：
　　“他没中毒，是昏过去了。”
　　“昏…昏过去？”石剑不解，“他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他的心跳很快，应该是看到某个画面受到了刺激。”
　　说完，唐冰凝在石剑的搀扶下，踩上了凳子。
　　一天之内第三次，第三双眼睛探了进来，开始窥探黑暗中的秘密。
　　手机灯光在黑毛森林中扫视一圈后，定格在一个方向，
　　唐冰凝打开拍照功能：“咔嚓！”
　　照片上，
　　浓密的黑毛形成了一个图案，
　　一只目光充满仇恨，张着血盆大口的山魈！！！
　　……
　　13号楼的居民暂时搬了出去，整栋楼被警方24小时保护起来。
　　伏城被送进了医院，
　　石剑三人来到林建国办公室进行汇报，当他们拿出照片时，林建国脸色也为之一惊，随后缓缓坐下，若有所思道，
　　“难怪…难怪……”
　　三人面面相觑，一元问：“林伯伯，你以前见过这个图案么？为什么说难怪，你难道知道伏城看了这个图案会昏迷么？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
　　林建国罕见的露出为难的表情，但看到三双迫切担忧的目光后，重重叹了口气。
　　他把办公室门关上，把窗帘拉上，手机关机。
　　三人心有灵犀，关了手机，有些紧张的坐在对面，静静等待下文。
　　林建国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使劲搓了几下，头发也变得凌乱不堪。
　　唐冰凝知道，这是一个人内心在做剧烈挣扎时的表现，她看着瞬间苍老的老师心里非常难受，
　　“老师，我不知道您关于这个图案知道什么，它和伏城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想说，伏城是0号重案组的一部分，作为战友，我们必须知道内情，我们要帮他。”
　　“没错，我的小老弟绝不能出事！”石剑坚定道。
　　林建国看着三人的目光，喝了口水，低声道，
　　“这个图案，我在10年前就见到过。”
　　“10年前？在什么地方？”唐冰凝问。
　　“在伏城的家里。”
　　语落，三人倒吸一口凉气，谁也没有再问问题。
　　林建国接着说，
　　“伏城的父亲，是我国最优秀的缉毒警察，常年卧底在境外，为我国破获重大跨境贩毒案做出了功不可没的贡献！
　　他肩膀上背负的酸楚与责任不言而喻，
　　他唯一放不下的就两样东西，
　　国家与儿子。
　　10年前的夜里，伏城8岁生日，他深夜回家，却不料被跟踪。
　　当我们前往现场时，满地的鲜红。
　　墙上，地上，家具，惨不忍睹。
　　最明显的就是天花板，一个用淋漓鲜血涂鸦成的图案，张着血盆大口的山魈！
　　它怒视着所有人。
　　在搜寻过程中，技术员在一个鱼缸底柜里，发现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小男孩。
　　发现他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呆滞。
　　技术人员在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尸体与组织，但血液后期化验后确定是伏城的父母。根据当时血液喷溅的情况，法医判断出作案中心，并说了两句话：
　　1.躲在底柜里的伏城，亲眼目睹了父母被残害的全过程。
　　2.他咬断了十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