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咳咳咳……”
　　少年的不经意间，虬髯大汉已经饮了三杯酒，喉头随着咳嗽剧烈地震动起来。
　　少年并未正眼瞧他，余光轻轻一闪，嘀咕道：“活该。早晚毒死你！”
　　虬髯大汉极力压制住咳嗽，说道：“淘气！咱们这一趟东来，我是怎么叮嘱你的？”
　　少年下意识地说道：“少说，多看。”
　　大汉道：“你的记性比你的脾气好得多了，但你似乎并未遵照执行。”
　　“好！我不说了。我倒要看看穿肠毒药能不能替你解闷。”
　　锦衣少年的头快要垂到桌上，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似乎下定决心不再讲话。
　　“别！别！”
　　虬髯大汉无奈一笑，宠溺地说道：“我真拿你没办法。您还是别停下跳动的嘴巴。”
　　“你说的！”
　　锦衣少年嘿嘿一笑，抬头望着大汉，说道：“我有个问题。”
　　“问！”
　　大汉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散发出智慧的光芒。
　　“若有人想来跟我们交朋友，你将用什么名字来打交道？”
　　锦衣少年听大汉一路唠叨着要换个名字，却没听到他作出任何决定。
　　“虬髯客。你不觉得我这一脸的胡须很有个性？它们就是我的招牌。所以，我就叫虬髯客。”
　　虬髯客摸着自己的胡须，颇有成就感地笑了。
　　“你这个名字取得真没什么水平。我的名字改成什么好呢？”少年天真中带着一丝狡黠。
　　虬髯客道：“你的名字本就无人知晓，又何必改名？你照用原有之名，并无大碍。”
　　少年又失望地垂下头，自觉无趣，嘀咕道：“一点都不好玩。”
　　温柔的晚风依旧游荡在天地间，却又悄悄地爬上少年的愁脸上。
　　沉默片刻，少年抬头，两眼放光地望着虬髯客：“我要改名。从此刻起，我叫张德帅。”
　　“啊呸！你叫大蠢驴！改得这么没水平，还如此洋洋得意。”虬髯客简直无力吐槽，但又忍不住被少年稚嫩的语气逗笑，随即响起几声轻轻的咳嗽。
　　少年白眼一翻，正要反驳，却嗅到一段突来的异香。
　　神秘的香味借助晚风之力，传到灵食客栈的每一个角落。
　　锦衣少年鼻子一动，转头望向门口，却见一名红裙女子和一名青衫男子肩并着肩，手挽着手，从晚霞中徐徐而来而来。
　　女子红裙在晚霞中更显红艳。男子则青衫磊落，步态潇洒。二人当真有仙人之姿。
　　锦衣少年不由得看得痴了，一双眼珠子定格在眼眶之中。
　　一道寒光闪烁，不小心刺中锦衣少年的一双俊俏星眸。
　　少年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待重新睁开的时候，一柄三尺软剑豁然映入眼帘。
　　少年从痴态中抽离，只见握剑的手是一只肌肤白嫩、弹指可破的手。那只手的主人正是红裙女子。
　　红裙女子英气勃勃，虽手握软剑，却始终依偎在那名青衫男子身旁，脸现绯红，似是新婚美妇。
　　那青衫男子鼻梁高挺，剑眉入鬓，长得气宇轩昂，于稳重中透着一股洒脱超然之意，却正是新婚之郎君，见妻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并未做出特别的反应，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小子，非礼勿视的道理你也不知道？”
　　红裙女子的声音冷艳之中带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她正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盯着少年。
　　“我不知道。我的师父没有教过我。”
　　少年面无惧色。青锋逼人，他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上梁不正下梁歪。或许，你师父也是这般无礼貌。小子，你师父是谁？你叫他出来，我好好教育他。”
　　红裙女子脸罩寒霜，但并无狠毒之相，反而更添冷艳。
　　“好厉害的剑。好漂亮的手。好悦耳的声音。”
　　锦衣少年由衷地赞叹一句，说道：“教不严，师之惰。我的师父就在你的面前。请你务必好好教育他。”
　　“有趣！有趣！”
　　红裙女子打量一眼虬髯客，说道：“他就是你的师父？”
　　锦衣少年嘻嘻笑道：“如假包换。这个大胡子，正是在下的师父。怎么，你不敢教训他？莫非是害怕他一脸的胡子？”
　　“好小子！一脸的大胡子，一看就不像好人。”
　　红裙少女手中青锋直抵锦衣少年的胸膛。
　　“初尘——”一言不发的青衫男子生怕妻子闹出人命，出言阻止。
　　红裙女子摇头道：“相公勿慌，奴家定要好好教训这个轻薄小儿。”
　　锦衣少年依旧神态自若。
　　“轻薄儿，你不怕？”红裙女子到底有些诧异，没曾想这位少年有如此胆色。
　　“要杀便杀。只是，我走了，你们夫妻要陪我师父说话，一辈子。”
　　锦衣少年竟然开始交代起后事。
　　“你——”
　　“咳咳咳……”红裙美妇的一声“你”让虬髯客的咳嗽声打断。
　　虬髯客轻轻放下酒杯，似乎刚从睡梦中苏醒一般，慵懒地道：“小子，江湖险恶，你这下可有所领略？”
　　“领略了了。”锦衣少年朝师父吐舌头，眉眼翻飞，竟显俏皮。
　　虬髯客道：“为师告诫过你，世间越好看的事物，你越要避而远之，你怎么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为师也救不了你。”
　　虬髯客竟然没打算救自己的徒弟。
　　命悬一线，少年竟然当起勤学好问的学生，问道：“师父美丽的事物，为何不能多看？”
　　虬髯客笑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美得要命？这世间太多美丽的东西能在刹那间夺走人的性命。”
　　锦衣少年愤愤不平地道：“老小子，你这样，真的让我很难办。你一会让我少说多看，一会让我不看，不知听哪一句好。”
　　“多看，总是好的，起码增长见识。但是，谁叫你看别人的老婆了？”
　　虬髯客无奈一笑，说道：“你不仅看了人家的老婆，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老婆。你说说看，你该不该死？”
　　锦衣少年表情有些痛苦，似乎难以理解虬髯客的逻辑。
　　“姐姐，你来评评理。我师父说得对不对？”
　　锦衣少年竟然让把一柄寒剑架在自己身上的人来评理，真是胆大妄为。
　　红裙女子听着他们使徒的谈话，觉得甚是有趣，笑骂道：“你们真是一对怪人。不过，你师父说的没有错，你确实不该乱看别人的老婆，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老婆。小小年纪，你的眼睛就这么不老实。”
　　红裙女子的剑尖在锦衣少年的胸口画圈圈，但并未划破衣襟，也就无从谈起划破血肉。
　　少年道：“你们的话，也只是一家之言。对于看与不看，我觉得最有发言权的，不是你们。”
　　“哦？我们没有发言权？”
　　红裙女子饶有趣味地道：“那你觉得谁最有发言权？”
　　锦衣少年笑道：“当然是你的丈夫。我看的是你丈夫的老婆。为何你的丈夫一言不发？”
　　红裙女子道：“他是哑巴，不会说话。”
　　少年一动不动地打量青衫男子，说道：“姐姐睁眼说瞎话。我刚才明明看见你丈夫动了嘴巴。”
　　“滚吧！”
　　红裙女子没好气地笑了笑，一剑弹起。
　　锦衣少年真的像个肉球一般滚了出去。
　　红裙女子坐到锦衣少年的位子上。
　　青衫男子宠溺地走向妻子，在她的鼻尖轻轻一点，笑道：“初尘，调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