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天空

　　因为踏风履的护罩保护，姚一鸿没受什么伤，只是磕出了一点鼻血，但他已经不敢再动脚了。
　　安筠快步跑到他身边：“你没事吧。”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如果有餐巾纸就好了。”他只能用手指捂着流血的鼻子。
　　他听见脚步声，但不是许自慧他们，他们才刚刚走出宝库门。
　　“果然搞成这幅样子。”亦止站在不远处，日光从走廊的窗口射入，照亮了她的半边脸。
　　“是我们二长老。”姚一鸿跟安筠介绍了句，抬头问，“你是来帮忙的吗？”
　　“当然，受掌门师兄所托。”亦止掏出一叠符纸和一本薄书，另一只手拿着两个宽不到半掌的小瓶。
　　姚一鸿脱下踏风履：“符箓什么的，我不会用啊。”
　　“很简单的，你学过阆风巅心法就能用。”
　　“那些药是？”
　　“一瓶能提高你的反应力，一瓶激发体力，快上场时各吃一粒。”
　　“嗑药不犯规吗？”
　　亦止白了他一眼：“都是生死相搏了，哪来的规则，要活下去，谁在乎手段。”
　　“哦，那谢谢。”他站起来，伸出双手想接，却迟迟没感觉到有东西触到手掌。
　　他抬起眼，亦止才把东西交给他。
　　“祝你好运。”亦止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走了。
　　姚一鸿呆了下，回头问安筠道：“她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安筠摇摇头，又看着他，“姚一鸿，要不然，别打了吧。”
　　“啊，为啥？”
　　“义父，殷成锋是七阶，你……看他们说，好像还是个不怎么稳的五阶，就算有法宝……”
　　“无所谓。”姚一鸿打断她，“我还没送死的打算，要真打不过，下跪磕头求饶就是了，这个我还是会的。”
　　许自慧道：“这是你惟一会的事情吧，生死状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签了之后，输就等于死，一方死去，决斗才会结束。”
　　齐云道：“没那么严重，只要决斗双方都同意停下，就没必要分生死。”
　　“所以就看我头磕得响不响了。”姚一鸿摸着下巴思考起该在什么时候投降比较好。
　　“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动杀心。”安筠道，“要不然我去求个情吧。”
　　“不行，他就是想带走你，你去不是羊入虎口吗？相信我好吧。”
　　姚一鸿见她不说话了，这才翻看起亦止给的符纸和那本书。
　　书是说明书，每一页对应一张符纸，说明了其功效，想是亦止也觉得他记不住多少，一共也才给了他五种符，各五张。
　　紧张地抱了半天佛脚后，终于到了决斗的时间，姚一鸿一行人赶到乌石峰大比武场，发现周围看台上已经有许多人在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姚一鸿很郁闷，要在上千人面前下跪求饶还是很有压力的。
　　他不知道，眼前这幅景象有姜翼一份功劳。
　　得掌门告知决斗的事后，姜翼便迅速把消息告诉了他言明关途等人，传了出去。
　　事实证明，异界人这个称号影响力不小，就连原本有课的弟子都特意请假前来，比武场周边的商贩也乐得不行。
　　殷成锋已经站在场内，他本身就有七阶实力，面对姚一鸿竟也不轻敌，穿上了整套盔甲，把自己保护了起来，手上拿着长柄大刀，背后一杆大口径手炮，腰间挂了一圈的炸弹，两条腿外侧各挂着两把手铳。
　　姚一鸿这边只穿了一套简单的皮甲，因为重甲会影响踏风履的发挥，他把镇山尺用拂尘系着，来避免反震。
　　原本他还想穿上安筠的灵力骨架，可是五阶六阶的灵力骨架须经训练才能使用，否则根本发挥不出效果，反而拖累行动。
　　他刚跳进比武场，便听到“嗡”的一声，那是防护罩开启的声音。
　　其中一个原因是生死决斗不允许他人插手，所以需要隔绝看台和比武场，另一个则是场中有七阶强者和火器，比武过程中产生的流弹余波之类的东西会伤到观众。
　　“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殷成锋道。
　　“我认输，殷可能留下吗？”
　　答案是早已确定的，殷成锋没有再答话，或许他本来就想杀了姚一鸿，刚才那句只是做做样子。
　　姚一鸿知道自己需要先发制人，于是运转阆风巅心法，催动符纸，同时向前猛冲，借踏风履的速度绕着殷成锋转圈，并御剑攻击，寻找破绽。
　　“哼！”殷成锋甩动大刀，把剑击飞，原地转了一圈，凌厉的刀风劈开地面，泥土向四方溅出，每一块土、每一粒石子都像是子弹一般致命。
　　姚一鸿催动一张暖身符，挥动白海须，寒意涌上又迅速消失的同时，一道冰墙在他身前拔地而起，伴随着他的移动，殷成锋被冰墙包围在内。
　　冰墙成形后，他奋力甩动拂尘，系在拂尘上的镇山尺也随之摆动，将部分冰墙击碎，锋利如刀的碎片射向中央的殷成锋。
　　殷成锋高高跃起，躲过攻击，将大刀掷出，姚一鸿迅速后撤，到了比武场边缘，凭着暖身符的余力，用白海须和镇山尺配合，不断射出冰箭。
　　殷成锋穿着重甲，行动缓慢，虽凭七阶实力躲过大半，但也硬接了不少，阴寒之气徘徊在盔甲表面，伺机侵体，即便是他也难以承受。
　　不过他腰间的炸弹也并非摆设，他摘下三枚，投入场中，自己则御甲凌空。
　　姚一鸿上场前吃了亦止给的药，感觉时间流速都慢了不少，只有借踏风履高速移动时方才正常，殷成锋的动作他看得很清楚，因此也及时做出反应，规避炸弹。
　　比武场是个正圆形，而炸弹的连线是个等边三角形，都朝不中不外的地方落去，杀伤范围是最大的，只有圆心可以规避，姚一鸿没有多想，便往那奔去。
　　“不要去！”安筠拼尽全力大喊，但声音却被爆炸声盖过。
　　眼见敌人正中下怀，殷成锋解下背上的手炮，瞄准场中央，按下了扳机。
　　这手炮用灵力加持，八阶之下，使用者灵力等级越高威力越强，八阶及以上全力发动则会炸膛，殷成锋正好卡在临界值上，发挥出了手炮的最大威力。
　　大地剧烈颤抖，像是什么巨物要破土而出，令人不安，不过好在它很快就安静了。
　　硝烟弥漫，将场中一切隐去，殷成锋不敢大意，仍旧停在空中，搜寻姚一鸿的身影。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上面！”引得他仰头看去，正好看见姚一鸿从天而降，挥动镇山尺砍来。
　　他怎么会在天上？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殷成锋坠身侧闪，避过偷袭，趁着姚一鸿在空中用不了踏风履的时间，松开手炮，取下腿边的手铳连开四枪。
　　一连四发都被姚一鸿用符纸挡下，但殷成锋并不气馁，因为他又掏出了第二把手铳，同时俯身冲了下去。
　　他用手铳打破姚一鸿临时召出的冰墙，召回大刀，同时取出第三把手铳，连扣扳机。
　　姚一鸿终于感到绝望，他第一张暖身符刚刚过期，正被白海须反噬，还来不及取出第二张，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凝冰，才勉强挡下第三轮枪击。
　　他御剑抵在脚下，加快下坠的速度，只要落到地面，他就可以借踏风履再次取得速度优势。
　　但殷成锋的大刀紧随而至，已到面前，他只能用镇山尺去格，震得两手发麻，横飞出去，此时距离地面还有大概三米距离。
　　快了！
　　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可惜，只是仿佛。
　　真正飞入他视线的，是一枚球形炸弹。
　　他再一次勉力催动白海须，在身前凝成冰盾，但冰盾很快炸开，变成无数碎片冲向了他。
　　姚一鸿催动碎片，让它们转而飞向殷成锋，但同时，他听见了几乎凑在一起的四声枪响。
　　来不及格挡，四发充满灵力的子弹撕开皮甲，撕开血肉，粉碎肋骨，穿透了他的身体，最后埋进土里。
　　他身前多了四个小洞，但背后已经是一片模糊。
　　竟然输了……他带着不甘，狠狠地摔在地上。
　　看台上传来嘈杂的人声，或许其中也有安筠的声音，但他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很吵，一生之中，再没有比这更吵的时候了。
　　他看着透明的防护罩，看着防护罩后面的天空，忽然想起来列夫·托尔斯泰笔下的一个人物。
　　妈的，天空果然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