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废弃试验区

　　　　安妮首先带他回到了周宁原来的“家”。
　　一路穿行，原来很多人捂着鼻子走过的空荡孤寂阴暗的小巷里，堆满了各色各样的人，有人卷着铺盖，地下垫着硬板纸，旁边就是臭水沟，可依然呼呼大睡，全然不顾上头残破的檐头滴下来黑色的雨水。
　　有中年人带着厚厚的眼镜，斯斯文文地抱着膝盖，呆呆地坐在黑色的破台阶上，看着眼前的雨水缓缓地下。
　　更多的是嬉闹的孩子，三五成群，没心没肺地在小巷中打闹，引起阵阵喝骂和吆喝，人生嘈杂，混乱不堪。
　　机车到了楼下，楼道里都塞满了人，电梯口也全是铺盖和报纸，人挤人地挨坐在一起，周宁一来，全都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周宁看着这几十双眼睛，心里发麻，还是走楼梯吧。
　　楼梯间更乱，猫猫狗狗的脏毛，人和它们的屎尿到处都是，臭气熏天。
　　周宁眉头拧成疙瘩，抱起安妮，残影晃动，一眨眼就到了几十层楼上的家门口。
　　然而，家门口洞开，早就被不知哪里来的人占住了，门框都被拆走了，里面就是跟公共厕所差不多。
　　走进去，沙发上堆满了脏衣服，墙壁上都是污渍，被轰开的另一边墙壁还在漏着雨，厨房的储物柜早已空空如也，浴室里莲蓬头和水管分了尸，兀自淌着小水。
　　“走吧。”
　　周宁本来就对这里没多少感情，现在成了这个模样，他终于可以完全放弃了。
　　难怪白雪莉他们家要搬走，这样的地方，怎么住人？
　　安妮正准备向楼梯口走去，周宁拉住了她。
　　安妮奇怪地看着他，周宁再次抱起她，然后朝着洞开的墙壁纵身一跃。
　　“可惜了，又是两个。”
　　“是啊，那女的还挺好看的。”
　　“估计是来跟我们抢地方的吧？”
　　“那还是死了好。”
　　周宁施展空中御剑式，身体稳稳地落下，然而，这一会工夫，安妮的机车被拆了个精光，只剩下一个破烂的框架在哪里，还有一个后轮没来得及拿走，滴溜溜地转着。
　　周宁苦笑了一声，早知道把皮皮貅带过来了，谁能把皮皮貅偷走也算他的本事。
　　“雪莉他们搬到哪里去了？”
　　安妮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这栋楼的后面。
　　后面？
　　周宁回忆了一下，后面他记得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区域，虽然面积很大，但都是破铜烂铁和生锈的架子，地上长满了黑色的杂草，看起来没有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
　　安妮牵着他的手往后面走，两人的脚步加快了许多，周围的脏乱环境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也不想多呆。
　　原来后面还有几栋贫民窟，也是那种集装箱式的简易房子摞起来的，只不过更加残破，跟工地废弃的水泥筒似的，还稍有不如。
　　然后才是一大片长满人高的杂草，走了一公里，才隐约看到废弃工厂的影子。
　　这一路上，除了看到无处栖身的各种人，更多的是神情疲惫和他们一样往那里赶的人，拖着并不多的行礼，带着几个脏头脏脸的孩子，女人训斥着他们，男人头发乱蓬蓬的。
　　周宁从安妮家出来，再次重现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干净明亮的空中花园，和一路上的乱世浮影，形成了莫大的讽刺。
　　终于走到了那里，迎面是一个高大的铁门，上面挂着倒悬下来的几个大字，“杰南西城工业区”。
　　走进去发现人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工业区的围墙早就坍塌了，
　　安妮拉着他走向人最多的地方，在前面转过一道厚厚的围墙，露出来一个黑黑的洞口，一个下坡斜着插入进去。
　　这个坡道上挤满了人，外面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就是这里。”
　　安妮牵着他的手往那个地下通道走去，里面透出昏暗的灯光，不过这已经是周宁一路上见到的第一盏灯光了。
　　好不容易挤进去，周宁闭上眼睛缓了缓，才慢慢看清里面的构造，头顶是许多废弃的黑色管道，灰白带着暗绿色的墙面，上面挂着应急灯，不过很多都坏掉了，只有零星的几盏亮起。
　　里面的面积倒是很大，前面一个丁字路口，沿着路口延伸，都是一个个笼罩在昏暗中的房间，上面原来挂着什么“室”的铭牌，但是都被摘掉了，露出一小块鲜亮的墙面。
　　在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几个向下的楼梯口，看来下面还有楼层，估计都是和现在这样，但是这个世界雨水出奇地多，下面肯定更加潮湿。
　　忽然，周宁看到前面挂着的“辐射危险”的标志，一怔。
　　“这里是陨石晶核辐射的试验区？还是废弃的？”
　　周宁睁大眼睛问道。
　　安妮点了点头，“只有这里还有些废弃的晶核，各种设施修理一下还能用，房间的隔墙也比较厚，比刚才的贫民窟要好多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似乎想起来小时候那些日子，梦想着哪一天逃离那样的贫民窟，就算是现在这样的废弃地下空间也好。
　　周宁显然不能接受，正要说话，远处白雪莉站在人群中朝他们挥手。
　　安妮掰过他的肩膀，推了他一步，“走吧，先去见雪莉。”
　　“你别当面对雪莉乱说，这个地方还是她最先找到的。”
　　背后的声音传来，可周宁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你终于醒了？今天怎么过来了？”
　　白雪莉见到他立即牵过他的手，蹙着眉头上下细细打量，安妮则冷冷地退后一步，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
　　周宁挤出一丝笑容，“我有你做的律动澜缕，有什么好怕的？”
　　他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不过你得重新做一套了，估计坏毬了。”
　　说着抬起头看着她笑。
　　白雪莉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听说遇到了两个妖皇，这么危险说得好轻易。”
　　“何止呢，还有妖王。”不过这句话他没说出口，而是笑了笑，“听说你搬家，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白雪莉洒然一笑，向后撤开颁布，抬起手一举，“你看，就这么块地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能占住一个房间就不错了。我带你们去看看。”
　　说着牵着周宁的手往前面走。
　　在不经意的时候，白雪莉略微侧过头看向后面淡漠的脸的安妮，微笑一下，“谢谢你，安妮。”
　　“谢什么？他又不是你的。”安妮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只不过来看看你穷不拉几的样子罢了。”
　　白雪莉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周宁也看向另外一边，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几乎所有的墙壁转角处都贴着“辐射危险”的惹眼标志，因为是喷绘的，还没来得及被清理，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四处寻找着剩余的房间，根本不关心什么“辐射”和“危险。”
　　周宁的眉头却越拧越紧。
　　白雪莉则很开心，指着这些地方高兴地介绍：“这里本来是勘察室，用来观察这里的地理环境，被我们改造成了唯一一个幼儿室，我有空就可以去教教小孩子。那里的公共厕所的水管居然还能用，当初还想着要请人来修理呢，就是很多人不喜欢冲厕所，虽然我们吃的代餐条不用上大厕，但是小的······不过也没关系啦，那边的公共浴室比我们之前家里还好用，想想好久之前，我还去周宁家借浴室，哈哈，没想到这么快，一年就过去了······”
　　周宁并没有随她的话宽解，反而心里像个发条一样，一点点的揪紧。
　　他还看到几个房间的门还敞开着，里面是一些猫猫狗狗，拿着简单的铁栅栏隔开，看样子是流浪动物。
　　“怎么人都没地方住了，还管他们？”
　　白雪莉看了一眼，笑笑，“收了第一只，就忍不住收第二只，结果就这样了，我也去说过，可那些人说我没有一点爱心。”
　　“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命都朝不保夕，还······”
　　他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
　　“这里以前出过几桩事故，都挺奇怪的，后来塔罗科技公司进驻过几个调查组，调查了一段时间，最后不了了之，大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工业园的工厂陆续关闭，一些风言风语越传越玄乎，后面就很少也有敢过来。”
　　白雪莉也很无奈。
　　“是啊，万一这些东西被辐射变异······”周宁在心里想着，你们怕是没看过生化危机预防过吧。
　　在地下的第一层转过墙角，再往里走几百米，左手边的一间房就是白雪莉的家。
　　“怎么在这么远的地方？”
　　周宁回头看了眼通道里乌泱泱的人，“这要是紧急疏散，他们根本没受过演练，挤都挤不出去。”
　　他回过头看着白雪莉，“你是实验室的，这些基本常识不可能不知道吧？为什么不找个靠近入口的房间呢？”
　　白雪莉还没说话，房门打开了，两个白发苍苍的长者看着他们三个，愣了一下。
　　“雪莉，怎么去了这么久，周宁？”
　　周宁努力调动他的记忆，记起来说话的妇女应该是白雪莉的母亲，眼眶红红的，看了周宁一眼，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身后的安妮多打量了几眼。
　　后面的男人是她爸，眼中露出一些警惕，看到周宁后松了口气，但他拄着拐，腿脚缠着绷带，看来是刚受的伤。
　　“爸，妈，周宁听说我们搬家，带个朋友过来帮忙。”白雪莉朝他们笑了笑，介绍了安妮的名字。
　　周宁和安妮两个人对他们微笑着打了招呼。
　　“进来坐吧。”
　　在他们转身之后，周宁迅速低头在白雪莉的耳边悄声说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