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6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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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滨海开埠，漕运衰落，海运兴盛使那些失业的水手和船工又看到了谋生的商机。对他们来说，回乡当杂工做土匪或是贩卖私盐，都远不如找碗稳定的饭吃更具有诱惑力。毕竟，谁也不想过刀头舔血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作为传说中遍地都是黄金的传奇城市，又有谁不想到这里抢一碗饭吃呢？包括那些游荡觅食的地痞流氓和在黑帮中还有一席之地的大小头目，也对滨海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和希望。但当他们真正走进这座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错了。
    命运从不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无序社会的自然法则。你要想在此争得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条件之一就是你必须强大。
    放眼滨海，码头多，店铺也多，但饭少碗多，又有多少人能将饭抢到碗里呢？抢不到饭吃，要么被饿死，要么睁大眼睛看着别人吃饭。为把饭抢到碗里，他们偷盗抢劫，敲诈勒索，坑蒙拐骗，强买强卖，绑票贩毒，杀人窝脏……
    于是，一切美好的品德被埋进了坟墓，剩下的那点良知，也很快向罪恶低下了头。入住滨海的龙虎门、袍哥会和漕帮，也不能例外。
    为快速从扎堆的流氓团队中脱颖而出，这三个曾经在漕运上辉煌了上百年的帮会，也不得不放下架子，打破陈规，开始招收地痞、流氓、瘪三以及混混等下三烂的人物为门徒。
    特别是龙虎门，一到滨海就与当地的流氓头子合作，只拣赚钱的门路干——赌博贩毒，走私军火，开设青楼，抢劫窝脏，绑票勒索，杀人放火，与官匪勾结巧取豪夺，与奸商狼狈为奸强买强卖……
    紧随其后，袍哥会和漕帮也撕下遮羞布，完成了由维护弱小的帮众向流氓集团的转变。主宰这三个流氓集团的大佬岳啸天、钱家生和万福海，摇身一变，就成了滨海的大闻人，腰缠万贯的大金主。
    正是在这三个人的带领下，昔日为水手和船工谋食的漕运组织，才演变成了打砸抢烧、欺行霸市、强取豪夺等无恶不作的流氓集团。
    刚到滨海时，这三股黑恶势力还能各守其利，恪守本分，相互包容，但随着霸业发展，利益冲突不断升级，便各自都张开血盆大口，亮出了狰狞的獠牙。
    这样争下去也不是办法，岳啸天、钱家生和万福海最后还是坐到了谈判桌上，经过几天激烈的争吵，拍桌子打板凳，刀剑相向，才最终达成了一项令彼此都能接受的协议：河西浦的码头、店铺、青楼、酒楼、茶馆等，划归龙虎门经营；滨海的老城和下滩头，则由袍哥会打理；与滨海相关联的海运和河运，全权由归漕帮经营。
    至于滨海的租界，谁手长谁就是大哥。
    结果，龙虎门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占了河西浦的英租界；袍哥会捷足先登法租界，龙虎门自然没有话说；滨海老城区没有租界，袍哥会也不跟龙虎门和袍哥会争，悄悄将触角伸向城外的村镇，势力范围倒也不比龙虎门和漕帮差。
    划定地盘后，龙虎门平素不大在江湖上走动那些地字辈级的老怪物——赵武头、高德福、李发奎、李扬珊、袁绍文、步惊风、谭云、何阶、张翰林等也纷纷入住河西浦，帮岳啸天坐镇撑腰。
    别看这些老家伙都七老八十，腿脚不便了，说起他们的名头，那可是风云都要变色的存在：赵武头，孔武有力，单手开碑，杀伐果断；高德福，龙虎门前门主岳海东的大徒弟，文武兼具，特别是那一手草书，足可与当世名家一较高下；张翰林，清末最后一榜进士，文采风流；何阶和步惊风，均是军队中赫赫有名的战将；李扬珊做了大半生盐运使，为人正直，声望不错。
    有这些人为岳啸天坐镇撑腰，就算有人想打他的主意，也得看看他们的脸色。
    地字辈以下，就是福字辈了。福字辈没什么高人，大多是从事赌场、烟馆、青楼等行业的黑道流氓。
    福字辈下面是日字辈，聂锦熙就是这一辈的。
    这一辈与福字辈比起来，又差了一截，大多是偷摸扒窃赌、盗绑奸杀诈一类的混混、地痞、瘪三、强盗等下三烂货色。但他们都是打架不计生死的亡命徒，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硬汉，上刀山下火海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狠人。
    龙虎门与其他帮派搞火拼一类事情，大多由他们去完成。
    除开这些人，就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平民了。他们为保住自己的饭碗，不得不借助龙虎门的力量来保住自己和家人的饭碗和平安。袁五号拜入龙虎门之前，与他认识的那些兄弟，大多属于这一类人。
    龙虎门入主河西浦后，虽说帮规有了一些改变，但上下尊卑的等级却比过去更严了。特别是属下犯上这一点，但有违反，轻者剜目割筋、断手残足，重者三刀六洞、开膛破肚、毁尸灭迹。
    不过这只是针对帮内人，对于其家属，却又往往另当别论，该抚恤抚恤，该安服安服，绝不轻易连累。
    正因为龙虎门赏罚分明，不论亲疏贵贱、地位尊卑，一视等同，所以才能在入住滨海后能迅速崛起，在名声上和实力上盖过袍哥会和漕帮。
    袁五号得到岳啸天重用后，对帮规不合时代潮流的陋习加以剔除，同时注入新的管理模式，这就为龙虎门剿灭漕帮和兼并袍哥会扫除了障碍。
    此外，他还从龙虎门最底层挑选了部分能人进入龙虎门高层，由此堵住了龙虎门过去任任人唯亲、唯钱、唯地位的漏洞，最终把龙虎门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当然，这也为岳啸天后来将他驱出龙虎门埋下了隐患。
    仅此两件事，也可看出袁五号在驾驭黑帮上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事实上，这跟他自幼与流氓打成一堆不无关系。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袁五号，龙虎门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剿灭漕帮和兼并袍哥会，成为雄霸滨海的大黑帮。
    第一次听说龙虎门的时候，心里只有敬畏的袁五号想象不出它到底有多神奇，以至于那么人都对它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敬仰之情。当他真正接近了龙虎门的时候，才发现它其实要胜过自己以前所想象的一切。现在，此刻，他心里唯一所想的，就是什么时候才能加入这个黑帮。
    其实不用着急，也不用心焦，因为——命运注定他是一个向高处飞、向远方去的人。而龙虎门，只不过是他人生的一个中转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