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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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怎样的难事，只要我付诸行动，便绝不会失败。”
　　如同黄金铸就般的光之利剑悬停在祂的头颅上方，法布提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正变得愈发轻飘，与沉重的躯壳以并不算迅速，然而却不可逆转的趋势互相分离。
　　周围已是一片金红的火海，净化的光辉如洪流海啸一般推进，顷刻间吞没了流淌的血河，吞没了污秽的荒原，吞没了尸骸堆砌的殿堂，而近乎于同时降临的火焰更是将所有或是惊悚或是污秽的一切都灼烧殆尽。
　　物理意义上地敞开心扉，肢体七零八落地飞散到深渊的各处，而内脏也在太阳的注视下猛烈地焚燃起来的恶魔君王的视野中，只能看见头顶仿佛恒久不变的涌动着粘稠黑雾，间或洒下几缕绯红月光的天空已然被明亮的白昼所取代。祂尝试着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搜寻起自己有关于这位千年以前还伫立于深渊的骨翼之下的从神的记忆，却只翻找出一道朦胧不清的影子。
　　祂是缄默无声，潜藏在阴影中丝毫不引人注目的？还是高傲而残忍，无情地让毁灭的光辉与灾厄的火焰席卷大地的？记忆之河是如此地漫长而又浑浊，伴随着“放牧”的进一步进程，法布提愈发浑浑噩噩，脑海中时而闪过过去与自己志同道合，将疯狂与杀戮扩散到整个世界的毁灭魔狼弗雷格拉。说起来，对方也有一位保持着近似人类的形态的从神——但祂，究竟是谁……？
　　新诞生的太阳神直勾勾地看向地上逐渐析出、成形的熔岩巨剑，橘红色的眼睛里仿佛燃烧起两簇火焰，透露出显而易见的贪婪与令人心悸的狂热。方才的战斗中始终保持着的毫无情绪波动的冷冰冰的神色，已然在祂的面庞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对，毕竟能够挑拨情绪、引爆**的恶魔已然成为祂的又一手中亡魂，为之所用。祂自然不需要再刻意约束压抑着什么。
　　或许只是在取得压倒性胜利后的有感而发……当然，在法布提看来，对方早已陷入了一种极端魔怔的状态中，开口尽是些耸人听闻而又不知所谓的疯言疯语。
　　“——我必定会在此地向你这自以为能够操纵掌握我的命运的恶徒降下审判，也必定会在末日来临之前彻底执掌全知全能与星界之主的权柄……因为我是被上天选中的特别之人。因为我是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才能与力量的时代的主角。”
　　如此匪夷所思的话语，如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通篇都尽是些歪理邪说，却偏偏用一副气壮山海般的气概说出来的话语……一想到说话的究竟是何许人也，便也不觉得意外了。
　　“幸好这癫子不是我相邻或同一途径的从神，而且还早就跳槽到了造物主那边，不再是我的部下，否则便样衰了。”
　　疯狂与血腥作为世间的主旋律的黑暗纪元已经过去许久，一千多年后，第二纪元遗留下来的古神，恶魔的君王、深渊的化身竟然又遇上了一位不折不扣的大脑回路自成一体的精神病。
　　意识彻底如烟雾般消散的最后一刻，祂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的决定着非人生物的生死存亡的战场上，不死鸟绚丽的羽翼在漆黑的夜色中一闪而逝，它们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啸叫，让倒伏在地的一具具残缺不全的腐尸再度诞生了意识；魔狼们奔袭于鲜血与沙尘之中，或是仰天嚎叫，将致命的厄运与恐惧如水面上的涟漪般飞速扩散，或是隐没在黑暗与阴影之中，悄然无息间将上一秒还不共参天的敌人转化为可以任之施为的傀儡。
　　奇迹之城的坠落太过突如其来，昔日能够与疆域辽阔、势力强大的巨人王庭分庭抗礼的巨龙大多都已陨落在造物主补全最后一块遗落在外的心灵权柄的战斗的余波中。剩下的巨龙有的被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不得不为自己过去建立在猎物的哀嚎与苦痛上的残暴欢愉付出代价，日夜不停地进行着繁重的劳役。更少一部分的几条龙似乎被远古太阳神手撕巨龙、砍神如切瓜的无敌之势吓得肝胆欲裂、屁滚尿流，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只想往集体潜意识大海里一躲，俨然一副要在里头待得天荒地老的没出息的模样。
　　那条两度背弃旧主的羽蛇在这一场人类与巨龙的最终之战中获得了巨大的好处。从远古时代沉睡至今的造物主显然有着和这个黑暗的纪元截然不同，乃至于格格不入的价值观。法布提不知道那条狡诈的羽蛇究竟说了怎样的花言巧语，许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誓言，竟真的成功晋升为了距离神位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天使之王。
　　造物主的麾下聚集了不少能人志士。以身试药、开创属于人类的非凡语言与神秘学体系，在古神征伐掀起的纷乱与动荡中庇佑一方的赫密斯率领着学派的信众投身于祂；原是受到奴役践踏的采珠人，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怎么会拼写，大字都不识几个，却在短短的两三年时间里势如破竹地横扫大半个精灵的国度，实际上还只是个才活了十几年而已的人类的小鬼的利奥奈也向祂献上忠诚。
　　天生神话生物的梅迪奇，不知打哪冒出来的能独自和古神打得不相上下的萨斯利尔，同样奴隶出身、在战火的洗礼下从众多非凡者中脱颖而出的乌琉娜……以及数不清的如同雨后春笋般源源不断出现，活跃在战场上的人类的圣者与半神们，甚至是那些联合起来施展仪式魔法的中低序列的非凡者们——人类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身为最高位的恶魔，法布提的危机预感从没有出错。因此，在其他古神还在负隅顽抗、垂死挣扎的时候，祂已经开始为自己的逃之夭夭做准备。
　　哈，惹不起你远古太阳神，我还躲不起么？
　　祂算准了逐渐受到原初意识侵蚀的造物主会自顾不暇，但却未曾预料到那位毫无预兆地瞬间暴起杀死两头同样是序列二的神话生物的鲜血大公，拎着祂们的头颅当做投名状，临走前还把深渊搅了个天翻地覆，简直就是不管不顾地抛下一切，任凭自己的信徒以及祂苦心经营多年的城池覆灭在了恶魔君王的怒火中的从神竟然会再度选择了背叛。
　　远古的太阳神未有余力做到的事，被这新登上神座的太阳给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