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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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神情黯然，脸色苍白，失神地望着这一片迷蒙。起伏的青色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雨雾里，分不清东南西北。仿佛心亦是如此，孤零零地，看不见一切，也听不见，被痛苦所湮没。
　　“少掌柜，少掌柜，你醒醒……你醒醒……这个家还要你撑下去啊……”陈玉亭在边上悲痛地叫着，“怎么办啊……”
　　可无论他怎么呼呼，周围只有山风鼓动着雨翼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李秉成表情复杂迈着山一样的步伐向韩掌柜走去。黑色的泥泞里，血渍顺着浑浊的黄汤从脚边流下，好像从身体里流出。
　　“王爷，我家老爷去了，少掌柜也伤心欲绝……成了这样……这如何是好……”陈玉亭对走到身边的李秉成说着以手拭面。
　　李秉成听着陈玉亭的声音这才如梦初醒。他不知道何时走到了韩掌柜的面前，有如梦境一般。他注视着韩掌柜如雪的面孔，良久又瞅着陈玉亭说：“哦，陈伯，这都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们，让老掌柜失去了性命。我的错。”
　　“王爷，这……这不怪你……你帮帮少掌柜吧！她……这怎么办啊……”陈玉亭老泪纵横。
　　“陈伯，放心吧！有我在，韩掌柜不会有事的！”李秉成黯然地瞧着失魂落魄的韩掌柜，眼里涌出了一股辛酸。这让他的心很痛，痛的是那个坚强的能干的少掌柜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韩掌柜面无血色，连眸子里也失去了往昔的光彩。
　　“韩掌柜，韩掌柜，你听得到吗？”李秉成叫了起来。
　　但是，韩掌柜没有哪怕一丝的反应。
　　“我知道你听得到，你要醒一醒。你还有家人在等着你回去照顾他们。他们翘首以盼，他们需要你带着他们生存下去。还有你的朋友，你的伙计，他们需要你。没有你，他们何以生存？”李秉成激动地呼唤着。
　　“是啊，少掌柜的，太太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呢？”陈玉亭悲戚地附和着。
　　两人的声音是那么大，在山林里穿梭。然而，韩掌柜仍旧双目无光。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逃避的人。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困难拦不住你的脚步，厄运挡不了你的前进。因为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你要振作起来。老掌柜虽然走了，你难道忍心让他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吗？你对得起老掌柜对你的信任吗？”李秉成走上前去双手抖着韩掌柜的肩膀吼道。声音也有些嘶哑。
　　韩掌柜的眼里涌出了两行热泪。她闭上眼，又睁开：“不逃避……不逃避又能怎样？我父亲不在了，连跟着我们那么多年的伙计也不在了。他们有家人，有父母，还有孩子等着他们回家。而现在……我没有保护好他们。我有何面目面对他们的家人，更无法面对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正因为这样，你才更要站起来。你要守护好他们的家人，守护好他们活着的那一份希望！”李秉成的声音有些颤抖。
　　“希望？”韩掌柜皎洁的面容扫过灰蒙蒙似轻纱笼罩的山坳。尸体横七竖八躺在那里，鲜血流尽，已无血色，和周围湿漉漉的氤氲一样冰冷，冷得令人浑身的热血蒙上了一层霜。“活着，不是最大的希望吗？”
　　“人，都会死。但是更希望自己的亲人能活得更好。照顾好他们的家人，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李秉成说着攥紧了拳，低下了头。
　　“活着，很多时候就是一种奢侈。好像行尸走肉，生活在暗无天日中，看不到光明，也没有希望。”
　　韩掌柜瞧着无言的李秉成，“你知道吗？我亲生父母活不下去了，哀求着把我卖给了陈家。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我几乎绝望了。那是一种无力感，像江上的浮萍，任由风吹雨打，找不到根，也找不到方向。还好，在那个艰难的时刻，是父亲鼓舞着走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刻。于是，我想好好的活着，希望能掌控自己的生活，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也保护自己身边的朋友。从此，我很努力想做好每一件事情。但是，好像在命运的面前，我们只是任人摆布。甚至，生存也是身不由己。”
　　“命运，在你自己手里。只有你自己去掌控他，你才能保护好你自己，还有你的家人。”
　　“自从我被卖到了陈家，父亲把我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如今，他也走了。我的亲人和朋友一个个从我身边离开了。我忽然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做不了。还谈什么掌控命运。太可笑了！”
　　“你已经做得够多够好了。你让那么多人活了下去，让那么多人有了家。他们还在等着你！而你，仔细想想你自己的过去，凭着你自己的努力，已经掌控了你自己的命运，掌控了你自己的生活。只要你自己努力下去，一定会做的更好！过往就是证明。”李秉成说。
　　“是啊，少掌柜。这么多年你的努力大家伙都看在眼里。正是这样，老爷才把整个家交到你的手里，更是怀着对你莫大的期望。”陈玉亭在边上劝慰着。
　　韩掌柜低下了头，往日历历在目。她想起了曾经的艰苦岁月，叩问着心灵。“我……可以吗？”
　　“相信你自己，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摆脱那种无力感，也一定可以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命运。想一想，你做每一个决定，尤其改变命运的时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激动，兴奋，充满无穷无尽的力量。那是你心中的呼唤！振作起来，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就像黄城，不一样给我们攻下来了吗？”李秉成说。
　　“可我父亲，他走了！”韩掌柜望着李秉成哀伤道。
　　“你失去了亲人，我感受得到。我也曾经失去了我的母亲。那一刻我陷入了黑暗中，充满了痛，度日如年。那种滋味，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很久很久，我方才从失去至亲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所以，我理解这种心情。而你要更加坚强起来，从此依靠你自己改变一切，照顾好他们的家人，也照顾好你自己。你是他们的希望。”李秉成说着，眼里饱含了泪水。
　　韩掌柜痴痴地望着李秉成，瞧着他悲伤的面孔，陷入沉思。她没想到那个向来风度翩翩，心如止水的王爷竟有伤感的一面。良久她说：“哎，都是我，引起王爷的伤心事了。请王爷恕罪。”
　　“不打紧，只要你振作起来就好。”李秉成注视着心情好转的韩掌柜说道。
　　“谢谢王爷对我们恒仁和的支持和照顾。我韩絮必定竭尽全力为王爷效命！”韩掌柜说着把忧伤的目光投向了山上，“只是，我要先把父亲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