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路尽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最后确实只有四人能活着出去。”赵上然将背着的姑娘轻轻放下，然后摆出拳架。
　　“若你执意要打，我们换个地方可好？”他问道。
　　少女低头不语，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良久后她才抬起头，“我不杀你，但必须将你重伤，不然放心不下。”
　　王岸芷长刀相向，刀尖寒芒闪烁。
　　赵上然闻言大笑，“行行行，让“”我先把她送回梁府总行吧？”他似乎丝毫不在意指着他的长刀。
　　“好”，少女点了点头，又将长刀收回刀鞘。
　　赵上然背起苏颜，侧头问道，“你知道梁府怎么走吗？”
　　王岸芷一愣，紧接着摇头。
　　“天呐，鬼知道这镇子这么绕。”少年叹气抱怨。
　　“她和宋尹什么关系？”王岸芷忽地问道。
　　走在前面的少年忽地停了停脚步，回头给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的脸色，“我哪知道，关我什么事啊？”
　　向来带着玩世不恭笑容，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的少年第一次脸色稍显难看。
　　王岸芷仔细地看着赵上然背上背着的姑娘。
　　宛若琼花的小脸上画着淡雅的梅花妆，眉如远山之黛。
　　好看至极。
　　这便是他喜欢的女孩吗？
　　少女心想。
　　…………
　　小镇北边。
　　宋尹在伞下打拳。
　　拳出或如大雨倾盆，或如破军之矛。
　　正是梦中所学五式。
　　分别名为泼雨，猿臂，破军，风乐，云龙。
　　他从梦中学得五式拳法后便每日打着拳桩，再与徐闲，杨邈等人切磋。
　　于宋尹而言，如今只有三品炼神境的他所能倚仗的手段只有五式拳与《破阵子》阵图，还有那不受他所控制，有时会自行出现的刀剑，可其实在紫气下这些手段都并不怎么管用。
　　当紫气袭来时，只有紫府境的自己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修炼讲究循序渐进，我月余便从初入九品到三品炼神，其实已经很快了。”他自顾自说道。
　　他命途受改，被刀剑封锁一十六年，当许下宏愿引得刀剑悬顶之势褪去后，胸中一十六年所积郁气一朝吐出，因此在修行路上日进千里，月余便走完常人兴许要耗尽一生攀达的高度。
　　“可明显不够，紫府，立道，真君，宏愿，乃至仙。”他眸子忽地暗了些，“于他们而言我也不过是俗世的蝼蚁罢了。”
　　一瞬间，他心绪飘飞。
　　“可不管他们如何，我做自己该做的便是了。”
　　“他们是何境界又与我何干，我既能月余便入三品，来日便能瞬入紫府，总有一天会赶上他们，乃至遥遥在他们身前，刀剑之主，虽说我并不知这是种怎样的命途，但既然有人费尽心思的动手脚涂改我之命途，想来这也是世间最为顶层的命途之一。”
　　“既然我宋尹本就是天选，何必自怨自艾。”
　　“有朝一日，长生路尽头为我。”
　　月光洒落，潜龙仍与火光共舞。
　　少年打着拳，拳拳生风。
　　在其不远旁，怨念、齐策、陆陨各显神通在四柄仙器围成的方阵中交锋。
　　怨念仙痕被压，仙道领域手段尽失，显然是不敌二人联手。
　　当下极其狼狈，喋血不止。
　　他踉跄着身子，极为愤怒地吼着，“你齐策得天地造化繁多，怎有的脸皮与他人联手。”于他看来，齐策这种天骄之人自会有其傲气，不会允许他人插手往日仇恨。
　　可显然齐策并不是这么做的。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齐策面露疑惑表情，“你我可不是什么对手来着，我是来杀你的，这是单方面的。”
　　他微眯起眸子，细长眼眸像是一把狭刀，杀气显露，“这一开始就是场围猎，你只是条笼子里的败狗而已。”
　　齐策话音未落，怨念就发出着有如困兽般的怒吼声扑来。
　　像是困兽的死前一搏。
　　二人再次交锋。
　　齐策并未做额外动作，立于原地并不躲闪，仅是轻轻将长枪一挑。
　　怨念扑来，迎面与长枪相撞，被“灾祸”一枪刺中。
　　“啧啧啧，又要死一次，真不好意思。”齐策面带歉意。
　　“灾祸”之枪带着极为浓重的腐朽衰败之力，被其刺中，只能等着伤口的腐朽气息蔓延至全身，而后痛苦着在衰败中死亡。
　　怨念捂着左肩上的伤口，似乎是要组织它蔓延，可显然并无效果。
　　不一会他全身便开始腐烂，与其诡异狰狞面目相印，极为渗人，怨念在地上打滚，像是身受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丝毫没有修士的风姿。
　　宋尹这是停下打拳，看着在地上翻滚的怨念，“原来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修士，死前也与世俗蝼蚁一般无二吗？也会痛苦，也会恐惧。”
　　不多时，怨念便在惨叫声中全身腐烂，化作了一摊烂泥。
　　宋尹见怨念身死，就欲赶来。
　　齐策向他摆了摆手，“别急，还没死透呢。”
　　宋尹哑然。
　　怎么如此……顽强。
　　齐策似乎看出他心中疑惑，开口而道，“怨念本就不是人体，只是一道念，不打散其念，自然会不断复生。”
　　“如何打散其念，有我能做的事吗？”宋尹急忙发问。
　　齐策挑眉，像是正等着宋尹说出这话，“去掌握那权柄。”
　　他提枪指着宋尹身后火团。
　　“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怨念的一缕本念便依附在‘权柄’身上。掌握权柄，抹杀掉那缕念，他便不可能再死而复生。”齐策缓缓说道。
　　“如何掌握。”宋尹转头望向火光，火光炽烈，有如神明降罪人间之罚。
　　他忽地闭了下眼睛，原些被怨念术法惹得流血的双目，本是在伞下稍好了些，此刻却又是疼痛起来，像是被火光所灼伤。
　　“抓住它就好了，你活着便是成功，化作灰烬了便是失败。”齐策淡淡而道，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我若未能掌握权柄，你不是杀不了怨念？为什么一开始就那么自信，觉得怨念必被诛杀。”宋尹仍对齐策逻辑想法不解。
　　齐策愣了愣，而后大笑着看着宋尹。
　　宋尹满头雾水。
　　齐策目光如炬，“因为我相信你。”他顿了顿，继而无比坚定的说道，“它的上一任主人也是刀剑之主命途，是真真正正掌握权柄的人。”
　　“他能行，你没理由不行。”手持长枪的青年一字一顿。
　　宋尹看向他的眸子，仿佛藏着一团火，一团要将整个长夜所点燃的火。
　　“当然你很大可能会死，毕竟你身上命途遭改，并不能算是刀剑之主命途。”
　　齐策又道。
　　他此时面容严肃，静静地等待宋尹的抉择。
　　宋尹再次回望。
　　火光炽烈，像是在嗤笑他的弱小。
　　他一步跃起，握住伞把。
　　纸伞轻旋，有如坊间最绝色的舞女起舞，衣带飘摇，带着宋尹飞至与潜龙共舞的火光方向。
　　宋尹跳至潜龙头角，“得罪了。”
　　他道了句歉，而后一跃跳入那团火光中。
　　齐策望去，只觉有如一只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