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可怜人

　　白光一闪而没，废墟中已无了宋尹身影。
　　王岸左脸色瞬间变幻成怒容，不再似先前那般风轻云淡，紫气盎然而出，就欲追出林外。
　　杨邈横剑不语。
　　“第一次交手三人攻我，第二次欺我假身重伤，你杨邈莫不是真以为是我对手？”王岸左冷哼，将幡旗摇出。
　　“战便战，哪来的废话。”杨邈冷淡而道，剑影如流光溢彩，令人炫目，直袭向王岸左。
　　而一旁的光头男子注意到宋尹不见后，显然是在犹豫着什么，他挠着头，看向姜鱼期，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还是不能动手哩。”
　　姜鱼期嗤之以鼻，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后看向交手的徐闲杨邈等人。
　　徐闲因施展天明法掩护宋尹离开，被提刀的少年抓住机会一击，遭受王江右刀锋侧划。
　　此时左臂有一道刀口，其间鲜血直流而出。
　　王江右刀势更盛，挥刀愈快，古刀恍惚间似化成林啸之虎，要将已受伤的猎物扑食。
　　尘灰，落叶，骨骸，碎石，在狭小的空间里肆意飞扬仿佛它们才是此地的主角。
　　徐闲目视着如虎之刀，一瞬间反而心如水止。
　　他将腰间悬玉捏碎，有道虚影在其头上形成，面目狰狞有如鬼神。
　　“子不语怪力乱神，儒家子弟为何请神。”悠闲看着战场的姜鱼期疑惑。
　　“不是请神，这是儒家圣人虚影。听俺师傅说是要有君子气象的人才能唤出。”光头男子咧嘴笑着解释。
　　“问你了？”姜鱼期冷哼了一声，柳眉微皱。
　　光头男子讪讪而笑，倒并不在意少女骄横。
　　剑光与黑影混杂，杨邈王岸左二人以伤换伤，鲜血横流，虽是刚交手，激烈程度却丝毫不逊色于徐闲王江右两人。
　　…………
　　倒映着竹柏的积水旁，赵上然百无聊赖的往积水里扔石子，倒是有些破坏月色照耀下水中藻荇交横的意境。
　　苏颜捋了捋耳边发丝，认真的问，“我去帮他们，你会拦着我吗？”
　　赵上然并没有转头看向她，任旧扔着石子，“会的。”
　　苏颜‘哦’了一声，久久不言。
　　“早知道进这来要分死分活的就不来了。”赵上然不满的嘀咕。
　　他随手扔了颗较大的石子，有水花溅起，溅湿了衣角。
　　“可他们没有人是你对手吧，你怕什么。”苏颜的语气很轻，像是在陈述着个事实。
　　少年默然，风与月混杂而过，清冷高贵似神人。
　　良久后他才微眯起狭长的丹凤眼，“会死人的，我讨厌死人。”
　　苏颜望着他，怔怔无言。
　　就好似认识的那个大大咧咧，总自诩天下第一风流的少年死了一般。
　　…………
　　月色照着仓皇逃窜的身影，将影子拉的极长。
　　宋尹犹如躲避猎人追杀逃亡丛林的小兽，在大街小巷中仓皇穿行。
　　夜已经深了，天上繁星璀璨，街道空无一人。
　　在一条幽塞的小巷中，宋尹忽地停下，全身肌肉紧绷，双目似有焰藏，像是嗅到了危险的凶兽。
　　就在他停下的那一瞬间，一柄利刃便已来到他胸前，带着划破刺空声，锋芒毕露。
　　宋尹只来的及小退两步躲避那柄利刃直插而下。
　　来人见刀刃无法插入，便手腕一转刀刃由插入转换为斜划，一到半弧划过，宋尹玄色衣裳被划破，一道刀痕在其胸膛明晃晃的出现。
　　他捂着伤口一步步往后退，死死的盯着前方完全笼罩在夜行衣下的男子。
　　男子把玩刀刃，耍把戏般将其拋到半空又接住，舔着刀口的鲜血，一步步向宋尹逼近。
　　“墓外人？”宋尹试探问道。
　　“没错。”男子答得很爽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很简单的道理，怎么都不懂呢？”他肆意发笑，看起来愉悦至极。
　　鲜血不止，流落到小巷中，染出了一片血红。
　　“竹林里只有八人，你又怎知你不是某人眼里的螳螂呢？”宋尹出言讥讽。
　　他倒只是为了拖延一点时间，让男子有所顾忌，好争取一线生机。
　　还是太弱了啊……
　　窄巷里血流不止的少年有些不甘。
　　刀剑误我一十六年。
　　男子闻言倒却是心生忌讳，立即收起肆意的笑，有些谨慎的向四周扫视，同时灵识外放以防不测。
　　“又何必唬我，哪怕真还有人追来，死的也还是你，而不是我。”男子朝宋尹露出轻蔑的笑。
　　宋尹无言以对，暗自凝结水龙吟阵，拳劲暗存。
　　男子显露周身紫气，盎然环绕。
　　他收起轻蔑嬉笑的脸，猛的冲向宋尹，刀刃似流光，炫彩速度至极。
　　宋尹仅是稍侧身，让原本向心口处的刀刃插在了窄肩处，趁刀刃插入时男子一瞬的迟钝，猛然出拳，直轰其脑门，犹如破军之矛。
　　梦中得拳，破军式
　　男子遭破军一拳击退，紫气瞬间消散，整个人倒飞而出，身后又有水龙冲出直贯其身，男子瞬间失去平衡，狠狠摔在地上。
　　咳血不止。
　　而那柄刀刃以流光之势直插入宋尹窄肩，宋尹左肩一瞬有如重山压顶，在出拳后再无力支撑，强撑的身子倒下，半跪在地上。
　　男子艰难起身，满是怒容，“虽然不疼不痒的，但是你的惹我很生气，杂啐。
　　他面目狰狞，显然是被宋尹惹的极怒。
　　他又说嘴，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尹看过去，已有一把长刀从背后插入穿过其胸膛，刀身被血染红，妖异至极。
　　连姓名都还不曾吐露的男子面色煞白，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吐了两字。
　　“黄雀。”
　　而后双目一闭无了气息。
　　紫府境修士所能动用的灵气远大于三境九品间的修士，可之余体魄，除开紫气护身外，倒并不强化多少，此时长刀乘男子不备刺穿胸口，自然一击毙命。
　　男子身后的人抽出狭刀，将男子尸体随处一扔，一步一停的向宋尹走去。
　　直到这时宋尹才看清楚了眼前人。
　　是为位身后背着刀具，手提血红长刀的黑裙少女。
　　雅致的玉颜上雕刻着清晰的五官，水色的双眸清澈却略显无神，小巧精致的鼻子，如樱桃般轻薄如翼的小嘴，一张绝美看起来却无生气的脸，身着黑色长裙，腰间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软烟罗轻轻挽住，裙角的边上用银色的闪线层层叠叠的绣上了九朵曼陀罗花。
　　出尘却略失生气。
　　这是宋尹的第一眼印象。
　　见少女提着血红长刀走来，他大声开口。“哪怕杀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墓室位置的。”宋尹咬牙，浑身颤抖，虽然嘴上硬气，可身体还是在本能的恐惧。
　　少女疑惑的摇摇头，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问题，“不杀你。”
　　她顿了好久，才直直的盯着宋尹眼睛道，“你是个可伶人。”
　　“我也是”她又点头补充道。
　　月色，血红长刀，黑裙少女。
　　一瞬间如刀刻般印在宋尹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