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身份绑定

　　像是在炽阳之中。
　　周遭是无尽的火，双目前方是一片虚无。
　　玄色衣裳面容清秀的少年在火中穿行。
　　步履蹒跚，像是垂垂老矣的暮年之人。
　　宋尹不知前方是何处，可于他而言，能做的只有向前踏步。
　　火势有如燎原。
　　他置身火中，有如身处炼狱，被业火所炙烤。
　　路途漫长，好似一生。
　　疲惫之感不可避免的席卷全身，宋尹忽地埋怨起这火不够炽烈。
　　要是能将自已有如飞蛾一般点燃焚烧就好了。
　　他想要葬身在火海中，不愿再踏步前行。
　　恍惚间有声音传来，“至宝何在？。”
　　那声音威严至极，好似端坐云端的神明。
　　“我不知道。”
　　宋尹有些无力的回答。
　　“安敢妄言。”
　　那威严声音好似震怒一般从九天传下。
　　“有病没病？”宋尹张嘴答道。
　　忽地惊雷砸落，好似神明降罪世间。
　　宋尹被惊雷击倒，但并未倒地多久，又自顾自的起身。
　　火与焰炙烤，雷与风交织。
　　“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宋尹自嘲的笑道。
　　那声音不屈不挠，任旧不断追问。
　　宋尹每一否认便又有惊雷直落。
　　到最后宋尹也懒得起身，躺在地面上双目紧闭。
　　只是似乎只要宋尹没有真面回答“”至宝何在”的问题，惊雷便会不断垂落。
　　没完没了，誓不罢休。
　　宋尹忽地感觉莫明的烦躁，就好像起初有只蚊子在你身边时嗡嗡叫是你并不予以理会，可你越是不理会，它便嗡嗡叫的愈加欢快，犹如幽魂恶鬼，饮食鲜血。
　　他在地上躺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在教我做事？”
　　一瞬间火势消散，惊雷不再。
　　胸中似乎有股怨气要涌出一般，愤恨异常。
　　“是否重新绑定反派培养目标角色。”
　　在天地间寂静后，系统声音响起。
　　此时的系统声音不像往日般机械，相反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之意。
　　就好似身处沙漠的旅人在垂死中听到的耳语。
　　有些恍惚却又无比诱人。
　　宋尹头疼欲裂。
　　原些曾用望气术视察体内，心口处有一抹血红，妖异如鲜血。
　　此时在系统声音响起后，那抹血红自心口四散，好似要将全身灵力染成赤红之色。
　　期间痛楚伴生，丝毫不逊于先前受火烧雷击之痛。
　　灵力与血红相撞，就好似有两人在体内刀剑相向一般。
　　宋尹抱头翻滚，口中嘶吼不断。
　　像是一直垂死挣扎的兽，狂怒而无力。
　　“是否重新绑定反派培养目标角色？”
　　系统声音再一次响起。
　　声音仍旧充满魅惑，好似只要宋尹点头，便能立刻脱离困境。
　　宋尹忽地有股没来由的委屈在心间流淌。
　　你是穿越者，是自带系统的爽文男主，为什么要受这么多气。
　　世人皆应该仰望着你，该恐惧着你，在你所遮蔽的天空下的黑暗中生活。
　　你生来便应该是倾覆六界之人。
　　宋尹昏昏沉沉，好似听到了什么人的耳语。
　　“在说什么啊。”他已经停止嘶吼，有气无力地低语。
　　“我啊。”宋尹目望天幕，像个孩子一样说到，“我只想好好活着。”
　　“是否重新绑定反派培养目标角色？”
　　系统又问。
　　“是”
　　他忽地感觉自己被抽离了什么东西，忽然之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但也不重要了。
　　活下去就好了。
　　宋尹心中默念。
　　…………
　　受朱提羡吩咐的两名执事，瞧见宋尹犹如昏睡一般并无丝毫动静，当下便想要过去查探。
　　二人先给宋尹动用的是幻梦之刑，受刑人在幻境中长途跋涉，受烈火炙烤，而后由施刑人在外询问事由，或作雷击进入幻梦中。
　　大多数大妖或是邪修都会在无尽的幻梦中迷失自己，从而有问必答，将隐秘尽皆供出。
　　但也有极少数意志极为坚定，哪怕是惊雷炽火不断，他们也是嘶吼着咆哮着绝不与行刑人透露半字。
　　可从来没有像眼前这个名叫的宋尹年轻人这般的。
　　像是昏睡过去，亦或是像个已死之人。
　　一言不发，没有丝毫动作。
　　执事向他走进，想要一探究竟。
　　被束缚在跟黑色石柱上的少年犹如一具死尸，没有丝毫动静。
　　执事皱眉转头正想要询问同事，要是把人给弄死了自己饭碗指不定也得丢。
　　只是他还并未开口，那名同事便抽刀想他冲来，口中大喊，“闪开。”
　　执事来不及思索为何，但多年来的经验让他无条件相信同事的话，当即侧身躲闪开来。
　　同事抽刀冲向石柱，那个方向本应犹如死尸的少年不知何时挣脱了金色绳索束缚，直直的站立在石柱前，像是等待着同事挥刀。
　　少年头发散披，蓬头垢面，嘴角还隐隐带着笑意。
　　像极了九幽黄泉归来的厉鬼。
　　同事长刀撩起，以斩落黄泉之势挥下。
　　执事大呼，“别把他小命给砍没了，不然大人可饶不了咱。”
　　他有些担心那犹如厉鬼的少年是否会被这一刀所击毙。
　　毕竟执行任务多年，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位老伙伴的刀法有多么的凌厉。
　　只是事情似乎并不在朝他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那少年在长刀凌厉之势下并未闪躲，相反是一步踏进，而后右手握拳，犹如虬龙一般挥出。
　　刀拳相碰，反倒是那看似凌厉至极的长刀节节断碎。
　　少年一拳挥出得理不饶人，又是踏出一步紧贴同事身前，同事尚未来得及反应便犹如一直小鸡一般被少年掐住颈脖。
　　当下青筋暴起，面色狰狞，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执事当即点燃预警的封烟，而后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这个犹如恶鬼的少年人对手，就径直提刀冲过去。
　　少年人瞥见执事向自己冲来，当即将同事随手一扔砸向墙面。
　　而后同样是一步踏出，一拳打碎长刀后向掐只小鸡一样掐着执事。
　　“为什么不跑？”少年人忽地开口。
　　只是那声音十分嘶哑，丝毫不像是个年方十八十九的少年人该有的音色，反倒是像个垂暮的老者，在死前嘶哑着发出对一生境遇的疑问。
　　“为什么要跑。”
　　被宛若小鸡抓着的执事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很多事情是没有理由的。
　　就好像同事示意自己闪开，独自抽刀冲向少年。
　　就好像自己看到同事被少年掐住颈脖，毅然向前。
　　都是没有理由的。
　　那少年明显是一愣，似乎是在疑惑着什么。
　　那掐住执事颈脖的手忽地放松，而后将他狠狠甩开。
　　执事倒地咳血，同样疑惑为什么少年没有动手杀了自己。
　　“别硬闯，会死的。”
　　不知为何，执事竟是有些好意的出言。
　　少年并未回应，也没有硬闯刑房禁制，就只是坐在刑房门口，一手托腮，目光眺向幽暗的牢狱通道。
　　倒在地上的执事看着少年背影，忽地觉得那哪里是个少年，倒像是个玩累了一身疲惫的稚童。
　　…………
　　京都庆城，上一学宫。
　　上一学宫与白鹿学宫、淮阴学宫并称为东胜神洲三大学宫。
　　学宫重思，宗门圣地重质。
　　世间平常人家想要踏上修道登天之路，大抵只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生有极佳根骨，被宗门圣地所发掘，从此锦鲤越龙门，与普通百姓有天壤之别。
　　另一种则是游学于学宫，每年一考，每年一问，由学宫内夫子评判，优者入学。
　　昔年周尧便是秋考第一入学，直接跟随大夫子，侍读左右。
　　宗门圣地以己身为重，追求五道的极致。
　　而学宫则并不然，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学子们不仅会学习五道修行之法，也会学习诗书策论。
　　于是有学子于庙堂高歌，有学子于鲸海斩蛟，皆各有风流。
　　上一学宫内的一处高台上，有两人铺毡对坐，时而把酒谈笑，时而望着高台下熙熙攘攘的学生夫子。
　　二人一老一少，老者粗布衣衫相貌平常，若不是端坐高台，似乎没谁能想到这便是东胜神洲三大学宫之一的祭酒。
　　不同与祭酒那般好似泯然常人，少年人风华外露，好似神仙中人。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坐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
　　“至宝失窃一事，学宫真不愿再插手吗？”那少年人往祭酒杯中又倒入酒水。
　　祭酒笑着摇头，“施展时光追溯已出我本意，若是再插手此事，便是逾矩了。”
　　少年人若有所思的点头，而后有些欲言又止。
　　祭酒似乎是猜什么了少年人想要说什么，忽地将酒饮尽，而后又自顾自满上一杯“命既已定，且歌且行。”
　　少年人闻言就欲起身行礼，低头却发现祭酒已伏在楠木小桌上作酩酊大醉样。
　　他哈哈大笑，又将酒壶提起，直接灌入嘴中。
　　壶底见空，千百年未曾放肆大笑的少年人此时大笑之声肆扬。
　　好似畅快至极。
　　“命既已定，且歌且行。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台下的学生夫子路过，见怪不怪，或手捧书卷，或脚踏飞剑。
　　少年人想高台之下望去，欣慰至极。
　　“当有此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