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路向北
“哎呀，真是个多事之秋。”
蹲在江边的台阶上，看着近在眼前的入海口；李泽天手里拿着瓶喝到一半的能量饮料，身上少见地穿的并非西装而是运动服。
“睡迷糊了吧阿泽，已经快立春了。”
而在其后，另一名男子则更加粗犷，也不顾及地面上退潮时留下的水印，直接了当地席地而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公子哥，半点有钱人的做派都没有。
听着那退潮的水声，李泽天也活动了下肩胛骨，索性坐了下来，叹气道。
“酒哥，我这不是比喻来嘛。快过年了，不好受啊。”
“哦？你李少爷今年顺风顺水，算无遗策，不论族内族外都多了不少支持者，为何这般愁眉苦脸。”
一听酒哥这口气，李泽天更是笑出了声，知道对方实在揶揄自己，遂说到。
“我羡慕你啊酒哥，秦家你们又兄弟这么多互相照应，我李家就姐弟俩人，事情办不过来呐。”
“你这家伙，多少年了一直来这一套；人前低声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就一事无成呢。等到人后，又开始牟足了劲儿的去干，何必呢？”
酒哥似乎很了解自己这兄弟，也没多做顾虑，但李泽天却不同往日，而是再次叹了口气。
“这回，真有麻烦了。”
“哦？此话怎讲？”
“还能怎么说，姜老爷子有骨气呗。你也知道，当初《人妖互不侵犯法案》签订的时候，也有不少对世家的限制，像我们李家、他们姜家，都被明文禁止与里侧世界有过多交际，我娘周白也是因为特殊原因，才能以仙家的身份嫁入李家。”
闻言，那酒哥点了点头，回到。
“所以呢？说得好像你们两家都有严格遵守似得。”
“嗨、酒哥您这话说的，那不是起码表面上得遵守嘛。虽然这些年，不论李家还是姜家，都没有停止过去拉拢里侧世界高手的计划，但起码谁都没有约过那一线，大家也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没想到这次历下招灾，那姜老爷子还能按捺的住，硬是吧身边的高手都调离出去，就留了一个自己的养子在身边，硬是没让我抓住一点口舌啊。”
说着，李泽天将手中的饮料喝完，然后精准地丢到了五米开外的垃圾桶里，继续说道。
“但凡让我抓到一点话柄，那么年终峰会的时候，姜家必败无疑。可惜呐，人算不如天算，如今不仅没抓到把柄，那群英国佬还要过来横插一脚，真是头都大了。”
而这时，酒哥也已经走到了垃圾桶旁，将自己的那个易拉罐丢了进去，转身道。
“要我帮忙吗？”
...
...
...
一时无言，冬日的海风成为了这空白中唯一的声响，李泽天皱了皱眉，片刻之后又回到了之前游刃有余的模样。
“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我想也是。”
说完这话，酒哥突然哈哈大笑，猛地往李泽天的背上拍了三下，然后将几张机票拿出来一晃，又说道。
“你这苦逼就想着怎么回去应对那些董事吧，兄弟我先行撤退咯。”
“哈？！马尔代夫？现在？”
“诶、过年嘛，肯定要出去玩两天咯，不过年底之前应该会回上华。完美避开家中的琐事，怎样、要我也帮你订一张吗？”
愣了片刻，李泽天也无奈一笑，道。
“不了，你们玩得开心。另外、帮大忙了。”
◇
就在上华的局势剑拔弩张、草木皆兵的时刻，历下城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只见在车库前，李雪雁拿着司机递来的电话，跟那头的人吵得不可开交。
“凭什么啊？我带谁回去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吗，你管得着吗？”
然而，电话那头的声音比起雪雁只强不弱，就连站在几米开外的王尧小玉二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至于内容，那边基本上算是个“李雪雁2号”，俩人吵架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经过了一番旷日持久的拉锯战，雪雁还是丧气地低着头，挂断电话后朝着旁边的两人宣布了结果。
“我妈不让我带她回去，我说那我也不回，我妈说你爱回不回，还把我账户给冻了，机票也被退了。”
闻言，胡玉儿抱着双臂深以为然地点头，然后幸灾乐祸地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这世上治得了你李大小姐的，还得是属那周白上仙呐。”
“你这狐狸高兴个什么？！我妈已经把电话打过去了，现在所有民航公司里你胡玉儿都是被拉黑的状态，你不会以为自己能顺利去上华吧！”
“啊...”
惊愕了大约三秒后，胡玉儿发出了跟李雪雁如出一辙的抗议。
“凭什么啊？！”
“怕我们自费买机票回去呗。”
诚然，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胡玉儿低头沉思片刻，不禁吐槽道。
“别人家的父母这么做也就是一时上头，我咋感觉你妈是真的很不希望你回去啊，你有那么招人烦吗？”
“你才招人烦！我账户被冻不都是因为你？”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王尧赶快发挥自己顶级育婴师的专业手段，先一步将这姐妹俩拉开，然后说道。
“我觉得现在不是归咎责任的时候，既然我们都确定还是要回上华，那么就找下另外的路子呗。哪怕李家真的有能量让飞机火车之类的共用交通拒载我们，不是还能开车回去吗？”
闻言，李雪雁眼神一凛，转头突然看向那来传话的司机。
“小张！”
“小姐、我是小徐，小张是管那辆宾利的。”
“哎呀、无所谓啦，总之就你了！开车、载我们回去。”
话虽如此，那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司机也不免面露难色，婉拒道。
“小姐...夫人她还说，把电话交给你的那一刻起，我们几个司机就‘放假’了。如果谁敢不放假，就把谁开了。”
“哼、果真如此，不愧是我娘，连这一点都想到了。”
这次雪雁倒是没有再发脾气，反倒不知为何，脸上颇有一种“欲拒还迎”的神色。王尧虽然没看懂这表情的由来，但胡玉儿却第一时间明白了什么，面露惊恐地说道。
“别、千万别！”
“什么别不别的啊，我还没都没说呢。”
“别，你李大小姐如果打算亲自开车送我们去上华，那还是容我拒绝吧。小女子一介草民，无福消受。”
“干什么呀就突然弄的这么见外，我们不是朋友吗？”
抓住了准备逃跑的胡玉儿的尾巴，李雪雁的表情显然有些跃跃欲试；而胡玉儿则见势不妙，直接挑明到。
“你车开的像是在逃嫌犯，你自己没有点BNumber吗？！短距离也就算了，从历下一直开到上华，我看你是想我死哦！”
这么一点，王尧才想起来；虽然雪雁看上去是个十足的宅女，但却是不是地会显露出一些截然相反的爱好。之前、他就有几次看见对方骑摩托的样子，那意气风发的感觉仿佛变了个人似得，完全不像他平日里熟知的那个雪雁。
“切、挑三拣四的，反正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如今又临近年关全国戒严，你要有本事直接飞到上华并且不被一路上的大小检查点发现，那倒也无妨。想来也是，你月海咏冰真君做到这点小事，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自从三人住一起之后，李雪雁更加放飞自我了，原本还有所隐藏的任性势头逐渐显露了出来；若放在之前，因为自己导致三人被共用交通拉黑她也许还会有些许愧疚，现如今直接破罐破摔，摆出一副“你拿我怎样”的表情逼迫另外两人就烦。
胡玉儿也是务实，知道年关的时候不太好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法术，更何况她自己还是被重点监视的对象，只得妥协道。
“罢了，那就依你的意思。王尧没有驾照，路上我们俩两班倒，也能免得疲劳驾驶。”
“哼哼、早这样多好。”
此时，天真的雪雁还不知道，在她胡玉儿的字典里，就不存在“吃亏”这个词。
◇
第二天，一大清早，一声刺耳的尖叫响彻整个小区，王尧雪雁二人刚赶到大厅时，就看见胡玉儿坐在地上手忙脚乱。
“完啦，完啦完啦！”
“怎么了小玉？你又用电磁炉炼丹了？”
王尧走上前去不无关切地问道，而雪雁则在后面冷着脸，十分已经猜出了八分。
“估计就算不是，也应该整了个旗鼓相当的活。你看这狐狸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没干好事！”
“嘿嘿...别这么说嘛，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挠着头，用尾巴往地上一撑站了起来，胡玉儿傻笑着继续解释道。
“我不是想着此次上华路远，我一直用丹药来保持大人的形象多少有些浪费，所以打算坐下优化嘛。”
“所以，成功了？”
瞥了胡玉儿一眼，李雪雁显然不相信对方的说辞。但不知为何，当王尧转身再次看到雪雁时，却莫名地咽了口唾沫不说话了。
“我是打算把那丹药的作用方式改写成阵法，画在自己身上，那样就可以大幅度的增加持续时间，还能节约原材料。嗯...生效规则大概就是‘将内心中最想表现出的姿态幻化为实’，虽说本质上不过是镜花水月，但在他人眼里也能看到。”
听了这话，雪雁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胡玉儿，抱着双臂道。
“你这不就是大人的模样吗。我还在奇怪，你今天怎么在屋里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原来是那阵法的原因。出了什么问题吗？”
“嗯...就上述目标来说，的确是达到了，但又两个弊端。其一，是我没想到不仅是体型，连衣服也幻化出来了。就像我现在虽然穿的是睡衣，但在你们眼里看来应该是毛衣加牛仔裤的搭配吧。”
扯了扯自己的衣物，胡玉儿继续解释道。
“其二...就是比较难缠的一点了。我不小心，把原料加多了，本来向作用我一个人的，现在却对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有效。”
“诶、是么？可我看王尧挺正常的。”
一抬眼，雪雁不无疑惑。
现在王尧在她眼里也是大衣配长裤的打扮，充其量脖子上还有条围巾，衣品算不上多么好，但也不差。
...
几秒后，气氛突然凝固了起来，雪雁的脸颊上也逐渐蹿红。她的嘴唇颤抖，在这两个穿着普通的家伙的注视下，将目光放回了自己身上。
蓝白配色的水手服，甚至是露脐的分体设计，以及...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白色长筒胶袜。现在雪雁的那身打扮，俨然是渡世虹船上的行头。
“你这狐狸...！”
瞬间，在这羞愤交加之下，李雪雁表现出了平时不常见的敏捷，撵着胡玉儿满屋子跑；那狐狸也不饶人，边跑边笑道。
“干什么嘛，很可爱啊！小雁儿别害羞嘛。”
“给我站住！”
“你敢想不敢让别人看咯，又不是我决定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最终，在这场闹剧持续了大约十五分钟后，王尧才使尽浑身解数让这俩人听了下俩。奈何，被告知这法术起码会持续一个月后，雪雁也绝望了。
就在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冬日里，三人自驾驱车前往上华的旅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