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若世真仙

　　“雪雁？”
　　当王尧喊出这个名字时，对面的女性很明显地怔了一下，然后头动身子不动地向后撤了两寸，转而说到。
　　“那是谁？没听过的名字呢。”
　　“你这...演技也太差了吧。谁会听到陌生的名字时，露出一副‘被老师点名’的模样。”
　　面对王尧无情地拆穿，这个穿着十分大胆，颇有几分舞台形象的李雪雁也是小脸一红，但又碍于面子继续嘴硬到。
　　“我才不知道什么李雪雁，我是‘人类权益夺回战线’的战士，代号‘snowbird’，是为了来解救‘Master-Fish’才潜入到这里来的。”
　　“说得好snowbird小姐，那么你怎么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个‘雪雁’姓李的？”
　　“诶？！啊，你、你刚才没说吗？”
　　“而且就算我没说，你这个简称是‘’的代号就像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样！”
　　“你、你你你，你欺人太甚！”
　　一言不合，李雪雁便从腰后掏出一把科技感十足的大口径手枪抵在了王尧的头上，逼他收回前言。
　　然而，不知是怎么得，明明是这般陌生的环境，又被那看上去能一枪把自己脑袋烧掉的武器顶在额头上，王尧就是紧张不起来。
　　片刻后，他也迅速找到了原因。恐怕，就是因为对方是李雪雁的关系吧；她虽然性格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别扭，但绝对是妖怪办中底线最高的一个人。李雪雁的善恶观无限接近普通市民，哪怕王尧能想象出胡玉儿、乃至张墨白滥杀无辜的样子，也很难相信李雪雁会真的一言不合就去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
　　而现实情况也果不其然，这个李雪雁见王尧不仅没有丝毫危机感，还一副憋笑的表情，脸上那被气的通红地程度又迅速上升了几分。
　　转而，她咳嗽两声，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Master-Fish！终于找到你了！”
　　越过王尧，李雪雁看向他身后案板上那只巨大的金枪鱼，生硬地说道。
　　“这是…在转移话题？那么大一条鱼你掉下来的时候就应该看见了吧！”
　　“Master-Fish，你感觉还好吗？我现在就救你下来！”
　　显然，为了掩饰尴尬，李雪雁并不打算打理会王尧。
　　在将那条大金枪鱼释放下来后，王尧也放弃了种种追问，打算躺平顺其自然。毕竟在这个鱼会说话还会使剑的奇怪地方，它为什么不用水也能正常呼吸反而显得不那么关键了。
　　“哈——得救了！雪雁，辛苦了。看来老朽也真是上了年纪，居然会在任务中拖后腿...嗨、真是无地自容！不过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恐怕这渡世虹船上的妖人已经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了，有人泄露了我们的消息，否则我又怎么可能...”
　　“你不是被那种常规渔网给逮上来的吗...？”
　　王尧看着房间角落还没晒干的网，又没忍住插嘴道。但这位剑鱼右卫门可比李雪雁的脸皮厚多了，它突然一转头，用凌厉的目光看向王尧说到。
　　“少年，万事皆有因果。原本，解放人类至关重要的一步棋要由老朽和雪雁二人一齐完成，可如今如你所见，这计划被虹船上的妖人所破，我虽然得以保全性命但却也无力继续执行计划，唯有...”
　　就在这剑鱼右卫门即将说出下文时，王尧眼疾嘴快直接抢话到。
　　“既然是如此重大的事情，那肯定要从长计议！山水有相逢，两位、后会有期！”
　　咔——
　　就在王尧准备脚底抹油时，顶在他左边的太阳穴、是李雪雁的手枪，右边的太阳穴，是剑鱼右卫门的长嘴。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看到这两人冷漠的眼神后，王尧也基本上了解了他们俩的尿性，赶快笑脸相迎说到。
　　“但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二位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见状，李雪雁才露出了一副“这才像话”的笑容，把枪收回来、同时又从腰后再次掏出一把，将二者置于面前解释道。
　　“其实，这次行动本来是最后一次有可能颠覆‘若世真仙’的机会，我手中这两把枪必须由两人同时射击，打中那妖怪的两个命门，才有可能杀死它。”
　　“你？跟他？那位不是一条金枪鱼吗？用鱼鳍开枪吗？”
　　“对啊。”
　　剑鱼右卫门接过了王尧的话，也同时用鱼鳍接过了一把枪，以十分反直觉的方式灵活地扣动着扳机。当然，还好那枪保险没开，也不至于打出子弹。
　　但更重要的是，眼睁睁地看着这条鱼用鱼鳍扣动扳机，王尧愣是半分钟没憋出一句话，只得认输般低头摆手道。
　　“您们继续...”
　　“按照原本的计划，我跟Master-Fish是要趁着‘若世真仙’神功大成前的这最后三天，用这两把决战武器去取它性命的。但哪曾想...计划败露，Master-Fish被捕，我只好单枪匹马去上那‘九重天’，一个人面对那老妖。嗯...结果也如你所知，我失败了。但好在没丢掉性命逃了出来，如今打算找到Master-Fish之后再从长计议，但没想到他老人家已经没办法继续执行任务了...”
　　李雪雁神情低落，王尧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金枪鱼。
　　“你说他虚弱到无法行动，可这家伙连点皮外伤都没有，还这么活蹦乱跳的，你怎么就知道它没法执行任务了？他真的不是单纯的想摸鱼？”
　　“喂、小子，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还用问吗？鱼自然是生活在水里的，老朽如今离水这么久，自然虚弱无比！”
　　剑鱼右卫门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在这个常识混乱的地方，王尧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人叫做没常识，脸上的表情扭曲且精彩。
　　“所以，现在只有你代替Maser-Fish，来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了！”
　　说着，李雪雁将一把枪反握，递到了王尧面前。而后者却恰巧不是那种一腔热血的有志青年，反倒是随地可见的“贪生怕死”之辈，自然百般推脱道。
　　“我不行的，我连只鸡都没杀过。更何况，Master肯定要跟Servant一起行动的嘛，你们俩再努努力...”
　　“为什么会联想到《Fa○t》系列啊！既是剑术大师又被成为Master的话，一般是想到《星球○战》吧！二次元真恶心...”
　　“但你不还是get到了吗，咱俩半斤八两咯~”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不帮，没得商量。”
　　开玩笑，这种赌命的事情怎么能靠一腔热血就去帮——正当王尧这么想到的时候，李雪雁将头一低，眼睛一抬，气鼓鼓地盯着他发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声音。
　　“唔嗯...”
　　虽然从刚才开始，这个穿着打歌服的李雪雁就与王尧认识的那个有着千丝万缕的差别，但这个小动作，可以说是与那个真正的她如出一辙。
　　就像昨天在餐桌上问王尧，那锅汤的味道如何时、李雪雁所露出的表情；期待、但却又拉不下面子，只好用那气鼓鼓的样子去掩盖内心的渴望。
　　这模样对于王尧来说，简而言之用四个字便能够概括——真实伤害。
　　“如果只是在最后关头扣动扳机的话，我去帮个忙也不是不行...”
　　“唔嗯…...”
　　这次，李雪雁那抗议的怪声更长，频率更高。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王尧只是个普通大学生。没抵抗多久，他便像许多故事中那样“顺理成章”地加入了这个对抗强权的正义团队。
　　半响后，那躺在案板上的金枪鱼开始娓娓道来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这事还得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
　　动用了浑身上下所有的自控能力，王尧终于是忍住没去吐槽这过于老套的开场白。
　　“那时，人与妖虽然也猜忌颇多，但到底还是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没有像现在这般——妖怪高高在上，将所有人类当**犬使唤。要说这变故是从何时开始的，恐怕就是那家伙出现吧...”
　　这时，李雪雁也阴着脸，看着手中的那两把枪，适合时宜地接话道。
　　“若世真仙...它打破了人与妖之间的力量平衡。不仅本身实力强横无比，更是极具号召力，它将原本弱小的妖怪一侧的住民们整合了起来，用狂风扫落叶之势打破了千年来人类占据上峰的局面。当然，如果止步于此那还算好，可若世真仙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说着，看向窗外那无穷无尽的大海，李雪雁继续说道。
　　“若世真仙使用秘法扰乱了月相，召来了这浩浩汪洋，将世界上九成九的人类文明淹没殆尽，剩下的幸存者则收为奴仆，一边当做廉价的劳动力使用一边严格控制他们的一举一动，以防他们卷土重来。”
　　“这...”
　　听了这残忍的手段，哪怕是木讷的王尧也不免感到震惊。但在此之余，他又察觉到了些许异样，遂问道。
　　“可是雪雁，既然那若世真仙有这种本事，为什么一开始不用。按说可以直接洗刷掉人类文明的话，也没有‘止步于此’的说法了吧。”
　　“没错，若世真仙虽然实力强横，但的确没有那等本事。它的秘法之所以能够成功，还要得益于人类一方的胆小鬼们...”
　　说着，李雪雁将拳头狠狠地锤在了桌子上，表情咬牙切齿，似乎想到了什么痛心疾首的事情。
　　“...在当年，在那个僵持不下的阶段，有部分大家士族恐于若世真仙的强大力量选择了俯首称臣，出卖了领内的子民将他们尽数用作那秘法献祭，才能唤来这片将人类文明淹没的‘月海’！真是可恶，居然为了那老妖许给的什么万世富贵，什么六层首民，就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居然...还有这种事...”
　　虽然只是李雪雁的一段简单口述，但王尧还是感到了脊背发凉，双耳不由得嗡嗡作响，脑袋也跟着头晕转向。
　　“但是，小子、我们还有机会！”
　　突然，就在王尧打怵的时候，剑鱼右卫门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要你跟雪雁在那若世真仙神功大成前，在这最虚弱的时段将子弹打入它的名门，那么以它为中心建立起的渡世虹船也会迅速沉没，虹船一沉、各地苦于其统治的人们也必然揭竿而起，到时复兴人类的文明之光也并非痴人说梦！”
　　“可...你们口中的那个若世真仙应该相当于这里的实际统治者吧...真的有那么好接近吗？”
　　面对王尧的问题，剑鱼右卫门沉默了一会，点头沉声说道。
　　“的确，想要刺杀若世真仙并非易事。它常年居于这虹船的九重天之上，而若要越过这九重天，必然得打败四大天王！”
　　话刚出口，还不等王尧吐槽，剑鱼右卫门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尖锐的嘴在案板上横竖钩画，不一会一副地图便被刻了出来！
　　“看、小子，如今我们的位置在这！”
　　跟随者剑鱼右卫门嘴巴所指的方向，王尧也看向那副地图。
　　此时此刻，王尧一行人所在的地方是船舱的中下层。最下面两层是划船的苦力工作、生活的地方，往上一些是各色技术工种的所在地，也包括厨房。接着，再往上则是监工、警卫等人的居住地。地图到这里开始分层，工人们的居住区和工作区到此为止，上面则是一座耸立着的十层高楼！
　　换言之，王尧刚开始所在的“一层”，已经是高出地表几十米的位置了！
　　“在这渡世虹船上，大体可以分为两个区域。船体部分以及下层是‘庸人窟’，居住者八成以上的船员，而上方则是‘九重天’，大抵是剩下两成的妖怪和他们的家仆。而更在那九重天之上，据传是若世真仙的居所。”
　　“据传？！你们搞这么大的事情，就是靠‘据传’吗？！”
　　被王尧这么一说，李雪雁和剑鱼大师也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面色羞愧。最终，还是那剑鱼作为老人更有担当，先一步开口到。
　　“这...也还请你体量。若世真仙实在过于强大，我们与之对比轻如浮尘；如果它真的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仅凭我们的力量哪怕八辈子也找不到。但是，这渡世虹船的九重天上，已经是它最有可能出没的位置了！”
　　褪去了刚才那不正经的态度，王尧也的确能切实地感受到这剑鱼话语中的真诚，他便也沉下心认真地问道。
　　“那么，那四大天王又是怎么回事。”
　　“是这船上的守卫者，不、应该是相当于守卫者头目的存在。”
　　剑鱼右卫门沉吟一声，露出了敬畏的神色，转而继续说道。
　　“四天王分别镇守在各自的被分配到的区域，在九重天、每三层便有一个天王把守；下三层的天王转阴阳通命理，掌一身摄魂夺魄的法术，握一手起死回生的本领；中三层的天王如迅雷似疾风，能教天地变色，可使日月无光，性子喜怒无常手段变化多端；那上三层的天王更是厉害，百般兵器捻于心，千种战法用自如，其刀破军枪似龙，一把大弓坠苍穹呐。”
　　“那、你这么一通吹，都这么个个身怀绝技的，意思是不用打了呗。”
　　看着王尧的死鱼眼，剑鱼大师先是一惊，然后赶快用尾巴拍案而起安抚道。
　　“小友莫慌，虽然那四大天王个顶个的厉害，但我们也并非毫无胜算。你看，雪雁不就是单枪匹马的曾经闯到过那九重天上面吗？”
　　闻言，王尧看了看李雪雁，对方的确没有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一般来说，李雪雁是很难在撒谎时表现的这么镇定的；换言之，那剑鱼大师所说的便是真话。然而，王尧却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盲点。
　　“虽然说雪雁自己能上去，但带你我这两个拖油瓶那铁定是上不去的啊！”
　　“哎、你这年轻人，怎么可以如此妄自菲薄？老夫刚才在生死存亡之际，还不忘与你定下拜为师徒的约定，就是看重你身上的这份天资。如有我来训练，假以时日不说超过雪雁，但不同后腿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
　　见对方都这么说了，再加上刚才自己也答应了下来，王尧的确是找不到任何回旋余地了。但还有一个问题，从最开始就一直困扰着他。
　　“不过，话说回来，雪雁、还有剑鱼先生，你们两个也都是妖怪吧。”
　　“对啊。”
　　“没错。”
　　自然而然地，这一鱼一人都肯定地答道。而听到了这答案后，王尧的疑惑更盛。
　　“妖怪...要来帮人类推翻妖怪的统治吗？”
　　“小子，这就是你格局小了。若世真仙的残暴行径你我有目共睹，它跟这九重天中的住民罪不容诛，而今之际可不是在乎是人是妖的时候！”
　　“可是...总感觉人类非得要靠妖怪的帮忙才能摆脱妖怪的奴役，哪里怪怪的...”
　　而就在王尧双手垫在下巴下沉思之际，一声怪叫突然响彻整个厨房！
　　“嗷——”
　　一个肥大的橘色身影从李雪雁踩塌的窟窿里跳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剑鱼右卫门的身上，然后不由分说地就是啊呜一口！
　　“汉堡？！”
　　见它没事，王尧又惊又喜。
　　然而接下来的局面却不可避免地朝着更加混乱的方向发展。
　　毕竟众所周知，猫是吃鱼的。
　　“喂、小子，还看着干什么，快把这家伙弄下来！你是认识它的吧！”
　　“不用你说，我已经在拽了！”
　　话虽如此，汉堡却十分护食，一时间竟然难以拉开。
　　眼看自己刚逃脱成为食材的命运，又要变成猫粮，剑鱼右卫门急中生智大喊道。
　　“不要吃太多啊！吃太多会变成猪的！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不已经是一头完美的猪了吗？”
　　“喂、你别惹它啊，它最听不得别人说它胖了...”
　　然而，王尧的提醒为时已晚，在汉堡更疯狂的嚎叫下，剑鱼右卫门的惨叫声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