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的我露出了马脚

    说实话，贾衡平的教学水平那叫一个一言难尽，基本上就是在让柳惊澜死记硬背。
    不过这也正常，读书认字这种事本来就属于死记硬背的活，这世界也没有拼音，幸亏都是简体字，不然按照他的那种教法，柳惊澜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配合他演出。
    是夜，桌上点着烛火，柳惊澜正在柳长宏的监督下练习写字。
    “真不愧是我儿子，学的真快。”柳长宏表现出十二万分的满意：“你小时候愣头愣脑的，我还以为你这方面有些缺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柳长宏的表情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晦暗不明。
    桌子偏低，柳惊澜是直接跪坐着的，听到这话，他写字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望向盘腿坐在他对面的柳长宏。
    “这就是你不教我读书认字的理由？”柳惊澜放下了毛笔，说他小时候愣头愣脑，怀疑他是傻子，所以不教他读书认字？真是亲爹啊！
    “我教了，你不学而已。”柳长宏愣了一下，回答出声。
    “为什么我完全没印象？”柳惊澜皱起了眉，他不记得柳长宏有教过他写字。
    柳长宏耸了耸肩：“可能当时你年龄太小了，所以不记得了。”
    柳惊澜轻哼了一声，年龄太小？他连一岁左右的事都记得，怎么可能再大点时候的事就一点印象也没有呢？扯谎都不打下草稿。
    “记得，大概是你九个月大的时候吧。”柳长宏事实上也记不太清，他每天也是很忙的，喂养蛊虫，修行，那段时间根本就没落下，每天忙里忙外，还得避开云娘的耳目，挺累。
    柳惊澜瞬间浑身一僵，抽了抽嘴角：“你觉得教一个九个月大的孩子学写字他有可能学会吗？”
    “呃？学不会吗？”柳长宏瞪大了眼睛：“还有天才三月能言，九月能走的，我觉得那时候教你写个字很正常啊。”
    “你说的那是妖怪吧？哪有正常人三个月能说话，九个月会走路的？”柳惊澜轮回转世无数次，每次都是胎穿，也经历过许多次人类婴儿时期，他知道如何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严格按照‘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十二走’标准来准没错。
    “可我真的见过，三个月就会说话的。”柳长宏拍了拍脑袋，似乎陷入了回忆：“我大哥比我大十二岁，我十岁左右的时候他都二十多了，自然已经娶了媳妇。”
    这世界十六岁就算成年，凡人十七八岁娶妻生子都属于正常，他大哥二十多岁才娶到媳妇还算是比较晚的。
    不过他大哥是蛊师，迟些娶媳妇也是正常。
    “我那个大侄子，不到一岁就可以写自己的名字了。”柳长宏垂下了眼睛，他那个大侄子可是妥妥的天才，三月能言，九月能走，三岁就可出口成章，可惜，夭折的有点早。
    “那个是怪物。”柳惊澜立刻评价出声，正常人类婴孩根本做不到那些，除非是和他一样的……怪物！
    “承认别人是天才很难吗？”柳长宏以为柳惊澜是酸了，不由调笑出声：“放心，爹爹也没嫌你笨，你慢慢学就好。”
    造孽啊！柳惊澜磨牙，他明明识字，却要在这从头学，简直浪费他宝贵的修行时间。
    他能够在贾衡平教他的时候一心二用，顺便温养空窍，但架不住柳长宏一直在旁边盯着，他走神时间长了就会被他看出来。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先练到这里，你好好休息吧。”柳长宏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身体，一直盯着他在那写狗爬字也是一种折磨啊。
    “我不困，还可以修行一两个时辰。”柳惊澜摇了摇头，他这几天一睡觉就做梦，根本休息不好。
    “还不困？黑眼圈都快出来了，是不是明天先生教你的时候你又要打瞌睡？”柳长宏拍了拍柳惊澜的脑袋，他又不是眼瞎看不见，贾衡平在旁边唾沫横飞，他在这和周公打架，以头点地，就差流哈喇子了。
    “我没打瞌睡，我有好好听的！”柳惊澜忍不住反驳。
    “行行行，你没有，赶紧上床睡觉！”柳长宏也没戳穿他，他知道柳惊澜这几天没睡好，至于原因嘛……也怪他。
    柳惊澜被柳长宏硬赶上了床，躺在被窝里，他瞪大眼睛盯着灰色的帐篷顶，死活睡不着。
    柳长宏坐在柳惊澜床边，和他大眼瞪小眼。
    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柳惊澜开口说道：“我真的不困。”
    “那不如爹爹讲故事给你听吧。”柳长宏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本书，翻开了书页。
    柳惊澜瞬间头疼的恨不得以头抢地：“我真的不想听你念那些没营养的话本故事！”说着，径直躺下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柳长宏可不管他爱不爱听，直接开始念：“传说，这个世界刚刚形成的时候，一片蛮荒，野兽横行，出现了第一个人类，名字叫人祖，他茹毛饮血，生活十分困难。”
    嗯？这故事！
    柳惊澜立刻坐了起来，神话传说吗？
    “尤其是还有一群野兽，名字叫困境，特别喜欢人祖的味道，想要吃掉他……”柳长宏见柳惊澜来了兴趣，也是眼神微闪，继续开口念道。
    野兽，叫困境？难道是类似于寓言一类的故事？
    柳惊澜独来独往惯了，很少与人交流，自然没听过《人祖传》的故事。
    柳长宏的声音并不大，语速也不急不缓，许久才念道第一章结尾：“人祖目瞪口呆，从那一刻起，他知道了——面对困境，就把心交给希望。”
    “这个故事倒是挺不错。”柳惊澜越想越觉得这故事耐人寻味：“然后呢？那么厚一本，这故事应该没有讲完吧。”他看了眼柳长宏手中的书，封面上写着三个字――人祖传。
    柳长宏点了点头，开始念第二章：“话说人祖因为希望，而摆脱了困境。但是他终究老态龙钟了，没有力量和智慧，不能再继续狩猎，甚至牙齿都掉落光了，很多野果野菜都咀嚼不动了。”
    “人祖已经感觉到死亡的渐渐逼近。这个时候，希望蛊告诉他：‘人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心就没了，我希望就将失去了栖息之所。’人祖很无奈：‘谁想死呢，但是天地要我死，我不得不死啊。’”
    天地要我死，我不得不死！
    柳惊澜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发出一声轻笑，有意思，有意思，这故事，恐怕不仅仅只是一个故事这么简单！
    很快，第二章的故事也讲完了，柳长宏抬头看向柳惊澜：“今天就讲到这，你赶紧睡觉吧。”
    柳惊澜立刻拉住了柳长宏的衣袖，目光灼灼：“我还想听。”
    “时间不早了，我明天再给你讲。”柳长宏将书收了起来。
    柳惊澜虽然心痒难耐，却是不敢把书抢过来，只好压下心中的那丝兴奋，点了点头：“那好吧。”
    但听了这故事，柳惊澜无比在意后续情节，反倒是愈加清醒，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父子二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柳长宏帮柳惊澜掖了掖被角，吹熄了烛火：“早点睡，明早我来叫你。”
    柳惊澜随便应了一声，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祖传的故事。
    他怎么能只收集各种蛊虫蛊材的资料呢，应该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具体背景！
    人文、地理、历史……这些也是很重要的。
    但是，这些资料收集起来比那些蛊虫蛊材甚至是大路货色的蛊方更难，因为南疆有十万大山，许多人终其一生都被困在山里无法出去，别说窥得这世界的全貌，大多数人连自己生活的整座山具体长啥样也不清楚。
    商队中的人也算见多识广之辈，柳惊澜依靠王月娥也收集了不少资料，但这些资料仅仅只能让他看到这世界的冰山一角……
    十万大山，穷山恶岭居多，恶劣的环境阻碍的何止单单只有贸易，还有文化传播。
    垃圾商队，垃圾山寨，垃圾南疆！连个书店都没有啊！
    柳惊澜到现在为止碰过的书就只有一种，那就是账本！贾衡平教他读书认字的时候都不带书的！
    这真的是见了鬼的世界。
    柳惊澜在心中不断吐槽，却是忽觉困意满满，眼皮子都开始不断打架，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约莫小半柱香后，柳长宏走了进来，他的肩上停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蝴蝶扇动着翅膀，亮闪闪的磷粉不断抖落。
    这是二转的五彩迷蝶，可以让吸入磷粉的人陷入昏睡。
    走至柳惊澜的床边，柳长宏从空窍中掏出了一只蛊，这只蛊形如飞蛾，浑身光华流溢，看起来华丽异常，但它只是一转蛊，名为梦游。
    顾名思义，它能够让人做梦梦游，实际上作用很是鸡肋。
    梦游蛊慢悠悠地飞到柳惊澜脑袋上方，然后趴到他的额头上便不再动弹。
    这只梦游蛊是柳长宏前两天刚捉的，就在这帐篷里，它趴在柳惊澜的额头上一动不动，而柳惊澜呢，则闭着眼睛坐在床上发呆。
    梦游蛊可以把人在梦中的动作反馈到现实中来，所以，柳惊澜就连做梦都在发呆，这让柳长宏的心情十分复杂。
    本来柳长宏只要把这只梦游蛊驱走就行了，但鬼使神差的，他留下了这只蛊，这两天还专门过来把它放在柳惊澜额头上。
    主要是他想看看柳惊澜每天都在做些什么梦才会露出那种傻了吧唧的表情。
    很快，柳惊澜因为梦游蛊的作用而坐起身来，他摆出了五心向上姿势，开始发呆。
    柳长宏叹了口气，做梦都在修行，他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很快，柳惊澜变换了姿势，他坐到了床边，双臂环胸，下巴微抬，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不知道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开始无声的狂笑。
    柳惊澜确实在梦中狂笑，但并不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而是这做梦还带走剧情的，让他觉得无比的好笑。
    一开始他还会尽量配合剧情，但现在嘛，看戏挺好，看戏真棒，再让他看一遍他那便宜娘自杀的画面想怎样？难不成在梦里还让他装哭？
    得了吧，只是做梦而已。
    不过今天的梦让柳惊澜极度不喜欢，甚至有点愤怒，所以他决定，主动脱离梦境。
    人在做梦的时候是很难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但柳惊澜不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这大概属于清醒梦的一种，想要醒来需要一定的外界刺激。
    抬起双臂，柳惊澜闭上了眼睛，他好歹是念能力者，凭借身体本能使用念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周身的念开始涌动，柳惊澜的头发无风自动，这让一旁的柳长宏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气的流动轨迹有些奇怪，但并没有任何真元气息。
    柳惊澜抬起右手，四指弯曲，然后逐渐握成拳状，下一秒，他直接飞起一拳朝着自己的脸上打了过来。
    “嗯？嘶！”柳惊澜发出一阵低低的吸气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揉了揉被打的右脸，柳惊澜环顾四周，他怎么坐起来了？不应该躺着吗？
    一只五颜六色的蛾子突然从他眼前划过，似要逃走，柳惊澜随手一挥，念线甩出，将这只蛾子给捆住拽了过来。
    原来是只蛊，看来他一直做梦就是这只蛊的原因。
    随手将其捏死，柳惊澜并没有把它收起贩卖的准备，这一看就知道是作用特别鸡肋的蛊，还得费力喂养，吃力不讨好。
    将垂落到脸侧的头发捋到脑后，柳惊澜穿鞋下地，将烛台点了起来。
    盘腿坐到了桌案前，柳惊澜用左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翻动着他刚刚用来练字的那几张纸：“啧，好难看的字啊……”
    提起毛笔，柳惊澜沾了点墨，做出要书写的姿势。
    下一秒，三个漂亮的字如行云流水般跃然纸上，正是他的名字――柳惊澜。
    装文盲是真的累啊！
    柳惊澜叹了口气，将这张纸随手点燃，证据得赶紧销毁才行。
    驱散了那股子烟味，柳惊澜已经是再无睡意，坐到床上，他掏出了几块元石。
    睡觉不如修行，深夜修仙简直爽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