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生死之间

　　陈旭只当自己眼花，用力擦擦眼睛，才确认不是幻觉，巨人真的动了。
　　他是养天沧，还是别的什么？
　　巨人穿过金刚巨人队列，来到众人面前，俯视着陈旭，头盔下的脸孔漠无表情。
　　刀老大、衍天、周天三人道：“拜见师尊。”
　　圣书娘娘等人随后施礼道：“拜见尊主。”
　　芒浅霜十分焦急，传音道：“快走！不然你死定了！”
　　陈旭传音道：“保持精神力运转，我随时行动，带你一起走。”
　　“不！”芒浅霜急道，“你别管我！我来前有准备，但你只有一条命……”
　　“不必多说，”陈旭打断道，“我不会让被绑的女人在我面前又一次死去。”
　　那本源巨人坐了下来，依然高达十七八米，比金刚巨人更高，众人的高度尚不及他膝头。
　　“你叫陈旭？”巨人对陈旭说道。
　　陈旭装模作样抱拳施礼：“晚辈陈旭，见过养天沧老前辈。”
　　巨人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全身散发出恐怖的寒气，冰凉刺骨。
　　好在他的语声并不冷漠，带有几分感**彩，道：“养天沧是我的主人，我名天创。”
　　“天创？”陈旭讶道，“难道……前辈占用了养天沧的身体？”
　　“不是占用，是借用，”巨人说道，“我是造物殿的器灵，迷天星最古老的灵体，甚至边荒四星也没有比我活得更久的生命体。”
　　陈旭惊呼道：“造物殿器灵！那你岂不是和养天沧处于同一时代，整整活了百万年？”
　　巨人道：“不足百万年，大约九十八万年。主人逝世前，造物殿才诞生灵智，当时主人奄奄一息，没能力助我孕灵，因此我是不完整的灵体，始终没有修成人身。主人临终前说，我可以借用他的身体，用八十一个金刚巨人的亡灵布置大阵，令造物殿永世不朽，有朝一日回到上界，灭杀金刚巨人族，为本源巨人报仇雪恨。”
　　陈旭道：“你为什么不去报仇，却在这里待了九十八万年？”
　　巨人长叹道：“我的诞生是意外，法则不全，天地有缺，造物殿孕育了我，也困住了我，主人死后，造物殿成为无主之物，我无可依靠，只能自己摸索，结果浪费了主人留下的宝贵机缘，送走两个不该送走的人，自己却依然出不去。”
　　“两个什么人？”陈旭嘴上发问，肚里暗道：想必是芒浅霜所说的一男一女。
　　巨人指指刀老大三人，道：“这是我三个徒儿，其实在他们之前，我还有两个徒儿，一个是符灵，一个是丹灵。当年魔族探索造物殿，其中一对男女资质出众，我让两个徒儿控制他们，进入主人设下的通道，离开了造物殿。本以为他们会回来救我，谁知一去不返。经过多年发展，丹灵创造了‘狂魔氏族’，符灵创造了‘魅魔氏族’，成为魔族两大分支的老祖。”
　　“这倒是无心插柳，”陈旭道，“他们就这样把你忘了？”
　　巨人道：“后来他们派许多部下进入造物殿，却不是来找我，而是偷取宝物。丹灵不知服用了何种丹丸，导致精神错乱，变成狂化的魔头，倒也好对付。符灵极为精明，悄悄复制了符灵分殿的符纹、丹灵分殿的药方，用来壮大魅魔氏族。两大分殿宝物流失，因此实力大减，在五大分殿中居末。”
　　陈旭暗忖：基本和芒浅霜所说对得上号，老家伙没撒谎。
　　“现在你们找我干什么？我又帮不上忙。”陈旭道。
　　巨人道：“你知不知道，之前你一次吸收的亡灵，比造物殿百万年吸收的还多？”
　　“那又怎样？我根本不懂释放，吸收的亡灵也没法送给你。”陈旭道。
　　巨人深深注视着他，道：“把你的符箓交给我，让我研究研究。”
　　陈旭笑吟吟道：“能告诉我你的修为吗？”
　　巨人不语，刀老大道：“师尊修为十境初期，放在外界就是圣人。”
　　陈旭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周天淡淡道：“不要装了，十境明明吓到你了。”
　　陈旭摇头道：“非也非也，我认真想了想，觉得不能献上我的法宝。”
　　巨人道：“为什么？”
　　陈旭道：“神级符箓，十境修为远远不够，你用不了。”
　　众人呆滞半晌，齐齐失笑。
　　衍天道：“我师尊用不了，你这六境人族反而能用，怎会有如此荒谬的事？”
　　陈旭指指自己，一本正经道：“因为我是天下血统最纯正的人族，你们见过的任何人族都比不上我，包括养天沧本尊。”
　　周天面带微笑，双目却闪出寒光，道：“你自信得过头了。”
　　“别否定我的重要性，因为你师尊也是这么想的，”陈旭看看巨人，道，“否则何必煞费苦心对我演戏？直接杀我不完了？”
　　巨人道：“没错，你很重要，你的生命气息之旺盛，为我平生仅见，如果把你制成一味药，可以源源不断提供生气，让我们所有人从死亡走向重生。”
　　众人紧盯陈旭，仿佛在看一件比造物殿更珍贵的至宝，气息将他牢牢锁定，他已插翅难逃。
　　陈旭笑道：“还是天创老兄诚实，终于承认你们是死人了。”
　　“既然你直呼我名，我也不能见外，就叫你小兄弟吧。”天创语气柔和，颇为亲善，只是衬着僵硬的面孔和冷漠的眼神，显得有些诡异。
　　“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陈旭兴致勃勃道，“我还没见过灵体的亡灵呢。”
　　天创道：“造物殿是主人的本命法宝，所谓本命，既法宝与主人同生共死。当年主人逝世时，我正处孕灵最后关头，不幸赶上了临界点，主人去世后我恰好诞生，于是我成了天地间的异类，处于生死之间，生是死、死是生，既是灵体，也是亡灵。”
　　“然后你占用了养天沧的皮囊？”陈旭说的是“占用”，而不是“借用”。
　　天创并不在意，道：“我只有魂体，没有实体身躯，于是用八十一个金刚巨人的亡魂制成阵法，吸收亡魂的能量，维持魂体不散。然后利用造物殿恒久不变的特殊环境修炼，直至晋升十境，虽然比主人还差得远，在这个世界也算强者。然后我开始试验，为五大分殿的诸宝孕灵，可惜因为造物殿已死，我创造的最初两大灵体和我一样，都是一出生便已死去的亡灵。”
　　陈旭道：“那两大灵体就是狂魔和魅魔吧？”
　　“是的，”天创道，“符灵丹灵叛变后，我放弃两大分殿，重点培养阵灵和器灵，许多年后孕育出三大灵体，就是这三个徒儿。”说着指指刀老大、衍天、周天，“他们比符灵丹灵好一些，活了许多年，但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枷锁，从生灵渐渐变成亡灵。”
　　“不是有很多魔族闯进来吗？”陈旭道，“为什么不夺舍魔族的身体？”
　　“我们夺舍过无数次，”天创长叹道，“几十万年来，进入弥天禁区的魔族人族妖族何止百万之数？我们挑选了许多好皮囊进行夺舍，但每次离开造物殿就会死亡，除了最初两个叛徒得到主人的机缘，成功逃离，之后所有人都失败了。你在外面看见的白骨山、无数亡魂，都是那些失败者留下的痕迹。”
　　“我在这整件事里，能起什么作用？”陈旭问道。
　　天创道：“造物殿是死的，这里聚集了无尽的死气，我们吸纳死气数十万年，早已达到饱和，现在只需要一点生气，把我们全体激活。”
　　陈旭摇头道：“不可能，我又不是没见过鬼族，他们绝不会因为我这点血肉而复活。”
　　“你以为我会炼化你？错了，”天创道，“你最多只需献上一些血液，供我提取其中的生命能，然后就可以离开。我们的复活来自异界的一次祭祀，而不是你。”
　　“异界的祭祀？”陈旭讶道，“这是什么意思？”
　　天创道：“魔族降临迷天星，和太古人族发生争斗，由于魔族实力强大，主人怕人族灭绝，挑选了一些人族精英，将他们送去另一个世界。那些人类将主人视为神明，每隔万年要做一次祭奠，祝福祈愿。我知道这是主人留下的另一个机缘，只有沟通异界，借助祭祀的力量，我们才能复活。”
　　陈旭听得一愣一愣，芒浅霜也满脸诧异，浑不知还有这等内情。
　　“我那张符箓有什么用？”陈旭道。
　　“用来破除造物殿最后的禁制。”天创指指地下。
　　“下面埋着什么东西？”陈旭问。
　　“不知道，”天创道，“主人临终前镇压某个东西，耗尽力量，油尽灯枯。我刚诞生灵智，对世界懵懂无知，没看清那东西，只知道主人将他埋在地底深处，用它的能量制成大阵，令造物殿变成恒定空间。”
　　陈旭恍然道：“养天沧用那东西制造凝固的空间，却因此困住了你。”
　　“对，既不幸又万幸，”天创叹道，“造物殿随主人而死，但那种能量保护了造物殿，也令我不死不活撑了百万年。你的符箓可以吸收那种能量，等异界祭祀开始，用你的符箓破坏能量罩，只要破开一个小口，我们就能脱困，每人体内含有一丝你血液中的生命能，可保我们身体鲜活，通过主人留下的空间通道，让我们在异界重生。”
　　陈旭感叹不已：“真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复活大计啊！”
　　芒浅霜传音道：“这些话可能是真的，他没有撒谎，但我可以确定，如果照他说的做，你绝对活不下去，他要的远不止你的血液。”
　　陈旭微微点头，传音道：“我要行动了，你做好准备。”
　　天创道：“好了，我已全盘告知，你是配合还是拒绝？”
　　刀老大、衍天、周天各自跨上一步。
　　斧老二、锤老三、圣书娘娘也跨上一步。
　　天书翁、铁书将军、血书生、绢书丫头跟着跨上一步。
　　十个人——其中八个九境、两个八境——将陈旭团团包围。
　　礼节到此为止，剩下的就是威慑，无论陈旭是否情愿，都要接受。
　　这些处在生死之间的灵体，早已深谙“生不如死”之道，他们有几万种方法折磨陈旭。
　　就像折磨那些化为亡魂的魔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