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月下虞瑰

　　恶魔螳螂的实力在这一刻尽显无遗。
　　它飞临祭坛，八名白衣人立即警觉，两人出阵冲来，陈旭长鞭一甩，卷起其中一人，将他当作武器砸向其余几人，喝道：“香香救人！”
　　衣染香飞向中央的虞瑰，另一名白衣人出手拦截，恶魔螳螂突然期近，双刀交叉一绞，血光乍现，这人被绞成两段。
　　陈旭大喜，长鞭用力一扯，鞭头那人被卷了回来，正处螳螂前方，螳螂与陈旭心意相通，刀臂直直劈落，又将那人劈成两半。
　　转眼间死了两名白衣人，外围四十人这才惊觉，潮水般涌来。随即触动阵纹，四十人被无形的力量阻挡，无法前进，空中毒侍撒下毒雾，青烟弥漫祭坛。
　　四十人头晕目眩，纷纷后退，厉鬼蜈蚣从黑暗中现身，大口咬住一人，两颗巨齿狠狠切下，当堂切断，甩头丢向后方。
　　蔚蓝血舌花接个正着，将尸体囫囵吞下，绽放的花瓣间流下一滴滴鲜血，触目惊心。
　　六名白衣人包围陈旭，恶魔螳螂挥舞双刀，挡住其中两人，陈旭见近身作战不宜用鞭，便改为秃美人和短剑，与四名白衣人激战，突然缠住其中一人，“嗤嗤嗤”连续刺了七八剑，趁这人吃痛之际，秃美人当头砸落，硬生生砸成肉饼。
　　其余五人悲愤欲绝，一人舍弃螳螂，与另三人围攻陈旭，陈旭以一敌四，越战越勇。
　　恶魔螳螂更是干脆利落，一口咬住对手，抛向半空，双刀斜斜斩下，将这人斩成四段。
　　“哈哈！真是我的小宝贝！”陈旭喜形于色，身躯猛然冲去，将一人撞飞，喝道，“再来试试你的刀！”
　　那人飞向螳螂，眼看要被双刀砍死，忽见空中飞来一道黑影，将这人叼住，巨大的透明翅膀扇起一阵狂风，赫然是天煞蜻蜓。
　　“又是一个小宝贝，给我杀！”陈旭兴奋大叫。
　　蜻蜓越飞越高，却无半点声响，情形十分诡异，过不多时，空中坠落一物，“嘭”的跌在地上，却是那人的尸体，已被蜻蜓咬去了脑袋。
　　转眼间八名白衣人死了五个，战斗颇为轻松，剩下三人被蜻蜓和螳螂挡住，陈旭知道绝无危险，便冲向祭坛中央，叫道：“香香，你……”
　　语声戛然而止，眼前的一幕令他目瞪口呆。
　　衣染香竟然被虞瑰单手掐住咽喉，举了起来。
　　这看似简单，其实很难。
　　衣染香是七境中期，自从天印风纹修成第二重，已接近七境后期，连绍春泥也不可能用一只手把她制伏，虞瑰如何办到？
　　何况衣染香身材高挑，虞瑰比她矮半头，却能将衣染香举得双脚离地，并且全身软瘫，发不出一丝力气。
　　衣染香满面悲戚，呆望着近在咫尺的虞瑰，泪水涌出眼眶，瞬间结成冰晶，一颗颗坠落地面，像冰珠子一般摔碎。
　　“虞瑰，放开她！”陈旭喝道。
　　虞瑰看他一眼，松开手，衣染香仰面倒下，陈旭连忙上前扶住，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寒意入侵，衣染香全身瑟瑟发抖，但身体的伤痛远不及心痛，她颤声道：“小妹，我是来救你的，为什么这样对我？”
　　她和陈旭尚且抱着一丝希望，眼前的虞瑰不是真正的虞瑰，而是被九幽派……洗脑也好、控制也好、怎样都好，总之是心灵泯灭神智不清，所以才做出那样的行为。
　　然而结果恰恰是最坏的。
　　“我很好，不需要解救。”虞瑰道。
　　她脸色平静，眼神清明，并未失神，也没被控魂，只是淡淡地阐述，没有任何异样。
　　陈旭道：“是不是九幽派威胁你？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虞瑰向他看来，眼中有一抹亲善，浮起动人的微笑。
　　衣染香喜道：“小妹，你想起来了？他是陈旭，你对他印象深刻，是不是？”
　　虞瑰道：“我并未失忆，所以不用提醒，我是在向陈旭致意。”
　　陈旭道：“那好，你跟我们走，以后再也不用呆在九幽派受罪。”
　　虞瑰摇头道：“你错了，我没有受罪，这是我最好的时光。这些日子不见，你做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为你高兴，也为自己感到紧迫。同样来自蓝湾学府，为什么你能做到，我却不能？”
　　陈旭忙道：“没问题，只要你跟着我，以后每次办大事都有你的份！”
　　“你又错了，”虞瑰道，“我已找到最好的方式，没必要和你们一起。”顿了顿，她又道，“你们知道我是玄阴之体吗？”
　　“知道，绍春泥说过，”陈旭道，“你觉得留在九幽派对你的玄阴之体有帮助？那你才是真的大错特错，我有取之不尽的玄阴之气，是我从泽天星找来的，对玄阴之体极有裨益，你跟我走，我给你提供修炼材料，保证让你的玄阴之体大成。”
　　虞瑰轻笑道：“你霸占姐姐不够，还想霸占我吗？你和姐姐联手刺杀绍春泥，是生死间积累的情谊。那么我呢？我和你何曾经历过生死难关？”
　　衣染香见她神色自如，涌起新的希望，道：“小妹，我已和绍春泥彻底翻脸，听说你在九幽派，我寝食难安。九幽派至邪至恶，你何必深陷虎穴？听姐姐一句话，跟我们走吧，天大地大，哪里不比九幽派强？”
　　虞瑰道：“我也曾找绍春泥吵闹，当场断绝师徒关系，但说句实话，我对绍春泥的态度和姐姐不同。你从一开始投入师门就带着仇恨，明争暗斗多年，直至水火不容。我却没那么恨她，小时候她对我不错，如果我和她有什么恩怨，从我们断绝关系时起，恩怨已经结束了。我和你们走的话，将来遇见绍春泥，我是该和你们一起杀了她，还是逃避呢？”
　　陈旭哭笑不得：“你脑子秀逗了？绍春泥把你像货物一样送给九幽派，你还觉得她对你不错？你真以为玄阴之体对你有用？别傻了，等你修炼有成，九幽派的老魔头立马夺舍你，玄阴之体只是人家精心培育的好皮囊。”
　　虞瑰道：“等我修炼有成，世上还有人能夺舍我？现在我只是六境中期，姐姐七境中期却非我一合之敌……”
　　“拜托你清醒一点！”陈旭打断道，“香香心疼你，不敢对你下重手，连绍春泥都被她打得灰头土脸，她会打不过你？我亲眼见过许多被九幽派魔头夺舍的人，他们都死得透了……”
　　“包括金书恒，我知道，”虞瑰淡淡道，“你看，实力低微就是这么可悲，被人杀了还要做皮囊。我是一个女人，长得不算难看，如果没有实力，行走江湖如何自保？就像那段日子，你们打着所谓正气浩然的旗号，到处追捕我们，我和姐姐像丧家犬一样东躲西藏。如今我在九幽派，连皇家祭坛都可以用，换做以前岂敢想象？”
　　陈旭道：“你跟我走，合和宗三大绝地随你用，玄阴之气任你吸，还不用应付居心叵测的老魔头，身边都是热血青年，岂不是更好？”
　　虞瑰摇头道：“我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虞瑰了，武道世界，强者至上，既然已找到合适的道路，就要一鼓作气走完。姐姐，陈旭，我只能说抱歉，你们眼前的虞瑰不再有亲情，不再有友情，不再有爱情，此生只为追求武道巅峰，全身心投入修行之路，无牵无拌，明心见性。”
　　“不……”衣染香失声痛哭，“这不是你！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一定被控制了！”
　　虞瑰微微一笑：“为了向你们证明我的决心，只好对不住你们了。”
　　陈旭怒道：“干什么？你还想杀我们不成？”
　　虞瑰伸出一只手，指向空中的月亮。
　　月华洒落，水银泻地，薄纱一般盖在虞瑰身上，她沐浴银光，若女神下凡，美得不可方物。
　　她垂首看地，陈旭和衣染香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她眼帘上又长又翘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一团银光从她高举的指尖发出，像暗夜里的一盏灯，给陈旭和衣染香打上了银色的标记。
　　“走！”
　　陈旭耳边传来朱颜的声音。
　　他怔了怔，转首四顾，发现天煞蜻蜓、恶魔螳螂、厉鬼蜈蚣站在一堆尸体间，蔚蓝血舌花正在吞噬血肉，元绰已换乘蜻蜓，准备离开，却不见朱颜。
　　“快走！祭坛发出空间波动，有强者到来！”
　　朱颜催促道，语声焦急。
　　陈旭一把抓住衣染香，飞向天煞蜻蜓。
　　衣染香哭喊道：“带小妹一起走！别留下她！”
　　虞瑰抬起头，仰望空中的明月，月华映照下，最后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仿佛随着她的仰首，所有青春记忆，乡愁往事，都埋葬在月光中，和那滴泪水一同消逝。
　　银色的标记也是死亡的标记。
　　祭坛前涌起剧烈的空间波动，一个传送阵平空出现。
　　通道内走出一名怪异男子。
　　他身穿锦袍，头戴纱帽，涂脂抹粉，画着深深的眼线，勾出细细的长眉，涂着鲜艳的唇红，左手翘起兰花指，右手捻起一柄玉质小剑。
　　他妩媚一笑，小剑轻探，如柳梢的月牙，似黄昏的倩影，幻影重重，鬼魅横生。
　　突然间，小剑迸发出凌厉绝伦的剑气，划破长空直刺陈旭。
　　剑势惊天，无可匹敌。
　　死亡将陈旭锁定！
　　要把他钉在这里！
　　死在虞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