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于是陈旭又开始一轮艰难的“寻魂”行动。
　　灰色头发的虚弱版燕寻很快昏迷，陈旭将精神力分成三份，一份照顾她，一份留在外界“监视”完美版燕寻，一份寻找那个困在冰峰之巅的燕寻。
　　几乎将燕寻的识海世界翻个底朝天，陈旭终于找到了第三个燕寻。
　　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冰峰，陈旭爬到冰峰之巅，发现一个冰洞，在冰洞底部见到了迄今为止最“正常化”的燕寻。
　　这个燕寻身材清瘦，带着病态，一头雪白的长发，弱质纤纤，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看见陈旭出现，她泪如雨下，一头扑入他怀里。
　　陈旭抱紧燕寻，道：“你受苦了。”
　　燕寻抽噎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本想自杀了事，可这是我的精神体，只能被永远困在这里，你要是不出现，我真的绝望了……”
　　陈旭不急着离开，现在有三个燕寻，令他头痛无比，便抱着她坐下，道：“跟我说说你的遭遇。”
　　燕寻轻声问道：“你见过那个我了？”
　　陈旭点头道：“另外两个都见了，一个黑发，一个灰发，只有你和以前一样，还是白发。”
　　燕寻苦笑道：“我修为太低，被高手暗算，导致元神不稳，灵魂三分。偷袭者也是神识强者，功法十分邪恶，我陷入心魔难以自拔，才会被地竹宫的人打晕。”
　　陈旭忙道：“告诉我经过，你在什么地方遇见了什么人？”
　　燕寻道：“我想重走老师的路程，给自己定下三个目的地，首先是寒日荒原，其次是残星沼泽，最后是蔽月森林。我在寒日荒原找到一处幽静湖泊，是修炼的好场所，于是在那练功，汲取老师赠送的精神力。那几日收获巨大，我的白发渐渐变灰，然后渐渐变黑，身体也越来越好，就像……就像……”
　　“就像外面那个完美版燕寻，对吗？”陈旭道。
　　“是的，”燕寻道，“但我还没完全炼化精神力，就遇上了强者。那人悄然入侵我的识海，设下三个幻阵，我的元神一分为三，一个黑发，一个灰发，一个白发，同时心魔滋生，脑海中充满海国大战的画面，总是浮现我一箭射死墨夜的场景……”
　　陈旭摇头道：“再也不要纠结这个，墨夜是自杀的，不是你射死的，我不怪你，墨夜在天之灵也绝不会怪你。”
　　燕寻长长吁一口气，仿佛吐出心头的郁结，轻声道：“谢谢。”
　　陈旭道：“后来呢？知道那人是谁吗？”
　　燕寻摇头道：“不知道，但这人实力极强，至少也是九境以上。我努力反抗，这个真我终于闯出幻阵，另两个真我却不走运，灰发的受了重伤，黑发的神智受到歪曲，变成完美主义者，不再接受任何负面情绪。”
　　陈旭皱眉道：“我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有很多负面情绪，这是怎么回事？”
　　燕寻道：“灰发的我在反抗，当时你只见到一个燕寻，那是两人在争夺主导权，后来灰发的我失败了，像我一样被她丢弃。”
　　陈旭道：“你是怎么遇上地竹宫人马的？”
　　燕寻道：“我也不清楚。那个强者并未露面，我莫名其妙进入传送阵，被送到几十万里外的残星沼泽，那时三个真我争斗不休，我陷入癫狂，在沼泽里乱闯，或许是神识波及周围，被地竹宫的人发现，包围了我。”
　　陈旭道：“然后甄腾之把你打晕了？”
　　燕寻道：“他认出我的身份，起初不敢怎样，还想送我回海国，后来我发现一股神识出现，正是寒日荒原那个强者，不知和甄腾之交流了什么，甄腾之态度大变，率百余人围攻我，我就这样被他们抓住了。”
　　陈旭冷笑道：“这个该死的老东西，还厚着脸皮矢口否认，我非弄死他不可！”
　　燕寻缩了缩身子，可能接下来的回忆十分痛苦，只有紧靠陈旭才令她感到安全。
　　“后面的事很可怕。我的身体昏迷了，但精神力还在，完美状态的真我依然清醒，看见了他们对我做的一切。寒日荒原的强者从传送阵出现，并未显露真面目，但甄腾之对他恭敬无比，一脸谄媚讨好。他交给甄腾之一尊中空的雕像，把我放进去，然后在雕像内设下阵法，我的身体无法动弹，再也醒不过来，连完美状态的真我也浑浑噩噩，被困进识海深处。接下来便是内讧，三个真我争夺主导权，完美状态的燕寻对这个我十分不满，把我关进冰峰山洞，直到今天你出现。”燕寻道。
　　“这么说来，那个强者才是幕后主使人，他到底想干什么？”陈旭道。
　　燕寻道：“我最后清醒之际，听见那人和甄腾之对话，有几个熟悉的名词：合和宗，战王殿，展瞻湛。别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陈旭暂且不管这事，道：“当务之急是让你恢复。你和灰发燕寻可以融合吗？”
　　燕寻道：“燕寻分正反两面，黑发是反面，我和灰发都是正面，我较为柔弱胆怯，灰发较为刚烈勇敢，因此她受的伤也更重。我和她可以融合，但即使我们相加也未必能战胜黑发燕寻，她不但有完美状态，也摒弃了所有负面影响，比我们更强。”
　　陈旭道：“既然那个燕寻很完美，为什么不索性让她主导？”
　　燕寻沉默良久，叹息道：“你也喜欢那样的我，一头黑发，身材丰满，总是笑容满面，不像我这么病态，对吗？”
　　陈旭忙道：“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那个燕寻已经做了《天邪典》的‘暗侍’，将来只会更完美强大，如果……我是说如果，把你的思想和记忆移植到她脑里，她的外型加上你的情感，这不是更好么？”说着将《天邪典》和“暗侍”解释了一遍。
　　燕寻苦笑道：“这当然最好，但我做不到，如果我强行入侵她的意识，凭我低微的能力，反而会被她吞噬。”
　　陈旭思索良久，道：“现在完美版燕寻忙于吸收暗能量，无暇对付外界的事，我让你和肉身融合，夺得身体的控制权，然后再和她大战，你看能不能增加胜算？”
　　燕寻道：“胜算自然大增，但她的反扑会十分凶猛，或许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短时间内没有结果。”
　　陈旭道：“有我在，《天邪典》也会帮你，应该能成功。我们就这么干吧。”
　　燕寻犹豫半晌，点头道：“好，我也想保持完美状态，让自己实力更强。就这么干，我拼了。”
　　陈旭大喜，召唤自己另一份精神力，送来昏迷的灰发燕寻，道：“先让正面燕寻融合，然后去夺回身体，开始吧，我给你护法。”
　　灰发燕寻突然醒来，道：“陈旭，加入我们。”
　　陈旭奇道：“什么意思？”
　　“融入一份你的神识，我们才有机会战胜她。”灰发燕寻说完，身体渐渐透明，与白发燕寻重合，直至消失。
　　“她与我融合了，”燕寻的白发并未改变，只是气色憔悴了一些，似乎两者重合也拉低了她的状态，她凝视陈旭，道，“你意下如何？”
　　“如果我的神识和你的元神混合，会发生什么情况？”陈旭道。
　　“我从内到外完全袒露，从此我对你来说再也没有秘密。”燕寻道。
　　陈旭谨慎问道：“你不介意？”
　　燕寻道：“从第一次额头相抵时起，我对你就没有秘密，除了那个神秘强者，你是唯一进过我识海的人。”
　　“如果成功，以后我会怎样展现在你面前？”陈旭问。
　　“就像这样，”燕寻道，“只要你愿意，心念一动就能出现在我的识海世界，无论相隔多远，我们的神识紧密相连，随时可以交流。”
　　“这比做暗侍还彻底，你简直成了我的一部分，我若对你起坏心，随时可以伤害你。”陈旭道。
　　燕寻道：“我愿意。”
　　陈旭明白这三个字的份量，这已不是什么求助，为了战胜完美版燕寻而付出代价，而是一种灵魂的托付，陈旭可以窥探燕寻的思想，轻而易举危及她的生命，如果陈旭被人打死，燕寻不死也要重伤。
　　有些人永远不愿活得身不由己，燕寻却宁愿身不由己。
　　这不止是信任，而是把自己完全交给了陈旭。
　　说得更可怕一点，陈旭若偏爱外面的完美版燕寻，只要假装同意，然后在双方争斗时出手暗算，就能彻底抹去这个燕寻的生命痕迹。
　　陈旭涌起阵阵感动，道：“谢谢你的信任，这让我觉得自己很重要。”
　　“你本来就很重要，”燕寻道，“我才不想让那个假燕寻做你的暗侍呢，暗侍只能是我——真正的燕寻。”
　　两人对视良久，同时笑了。
　　“我与你同在。”
　　陈旭说完渐渐虚化，像灰发燕寻一样，与燕寻融合为一。
　　燕寻霍然起身，身体的病态一扫而空，体型健美，肤色红润，气色绝佳，仿佛得到灵丹妙药的滋润，瞬间进入有生以来最好状态。
　　除了一头白发，此时的她与完美版燕寻无限接近。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此我战无不胜。”
　　燕寻目光坚定，气定神闲，像美丽的女神飞过自己的领地，大步走向外界，去面对更大的危险和挑战。
　　地宫雕像旁，那团暗能量变得不稳定，黑色气态的燕寻陡然消失，还原成纯粹的暗能量，正反两个燕寻在暗能量中对峙。
　　谁也不知，这只是燕寻的正反两个部分，陈旭融入的那部分燕寻正在雕像外壳内，悄然融入燕寻的肉身，夺回身体主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