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真我迷失

　　黑暗本源，既暗能量的结晶体，是宇宙中最多的物质，但也最为神秘，因为其黑暗无比，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谁都知道它们存在，但谁也不知它们在哪。
　　宇宙中所有生命都从暗能量中孕育而成，连光明也诞生于黑暗，亿万年前，魔族正是找到暗能量中的生命本源，开始壮大自身，成为纵横宇内的强大种族。
　　人族练气、妖族淬体、魔族锻神，看上去三者毫无关系，但天下功法殊途同归，人族也可以锻神，妖族也可以练气，魔族也可以淬体。
　　最佳例子就是陈旭。
　　在他身上，反而是人族的练气最弱，最强是淬体，其次是锻神。
　　燕寻更极端，练气修为平平无奇，神识修为却高于绝大多数魔族。
　　黑暗本源是精神力的调和剂，陈旭在万煞岛魔渊底部吸收了许多黑暗本源，魔刹海之主金镶玉为了得到战凰火晶、降服吞龙慑月猫，不惜动用压箱底的宝贝，最后便宜了陈旭。
　　问题是，怎样从《天邪典》内释放暗能量，让雕像中的燕寻吸收利用。
　　人竹宫收到消息，皇甫漪三女匆匆赶去，表示会尽快联络游初寒，帮助燕寻脱困。
　　司马韶华和司徒三秋前往晴空峰霹雳崖，继续守护闭关中的风雨楼，飞鸿山冬青谷留下司空流年，说是帮陈旭搭理琐事，也有监视的意思，以免他又去战王殿惹事。
　　冬青谷有地下宫殿，设有一座聚灵阵，是当年风青谷修炼的地方，陈旭将雕像搬进地宫，说要研究黑暗本源，请司空流年不要打扰。
　　“现在安静了，天虫，我该怎样释放暗能量？”陈旭向虫型挂坠传音。
　　天虫道：“不好办，释放要有回应，燕寻毫无回应，你的暗能量无处可去。先尝试唤醒她。”
　　之前长孙泣和宇文波研究了雕像外壳，这是一种质地极好的金属，比乌金更坚固，但份量更轻，人和帝国前所未见，不知地竹宫从何得来。
　　外壳内设有数百个微型阵法，将燕寻牢牢封禁，唯一的阵眼是雕像眉心的红点，但那也是燕寻的识海出口，一旦用神识进入红点，燕寻会本能反击，用她可怕的精神力摧毁对方，陈旭和长孙泣都吃过苦头。
　　陈旭取出短剑，道：“这把剑锋利无比，或许能破坏外壳。”
　　天虫道：“从丹田部位进入，只要剖开一个小洞，就能输入暗能量，化解燕寻的禁制。”
　　陈旭不敢用力，用短剑轻戳雕像丹田，连续几十次，终于剖出一个洞，大喜道：“戳破了！果然是削铁如泥的宝贝！”
　　天虫道：“用你的精神力进入雕像，不要触发燕寻的眉心，从别的部位进入识海，找到识海深处的真我。记住，这是最重要的步骤，千万不可懈怠，没找回真我的话，无论怎样她都不会苏醒。”
　　陈旭做足准备，精神力探入小洞，再次见到了雕像内的燕寻。
　　她是如此消瘦，比当初足足瘦了一圈，这些日子不吃不喝，对身体机能损害极大，奇怪的是一头白发变成了黑发，瀑布一般盖住全身，直达脚踝，发间露出苍白的脸，双目紧闭，极为憔悴。
　　陈旭大感心痛，暗道：燕寻，你再忍忍，我一定让你复原。
　　他不敢触发燕寻眉心，精神力从正面绕至背后，沿着燕寻的脊柱缓缓向上，试探她的反应，见她并未反击，悄然渗入后脑，小心翼翼进入识海。
　　陡然间，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出现在陈旭眼前。
　　这是陈旭平生所见最宏伟的识海，他吓了一大跳，万万没料到燕寻的精神修为已有如此境界，简直不逊于圣人。
　　这个世界有天有地，有山有海，除了没有生命，和自然界毫无二致。
　　这本是宁静美丽的世界，可惜如今面目全非，狂风呼啸，天昏地暗，海涛汹涌，充斥着阴暗和寒冷，就像当年陈旭奔跑的苡泰秘境，正在一步步走向末日。
　　燕寻的真我就在世界某个角落，正是因为真我的放弃，世界才会如此混乱。
　　陈旭将自己的精神力扩散到极致，仔仔细细搜索每一处，这个任务无比艰巨，但又不得不做，因为这是燕寻存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天降霹雳，电闪雷鸣，一道道粗大猛烈的雷电向陈旭打来。
　　这是燕寻的精神力，察觉陈旭入侵，自动向他发起攻击。
　　陈旭落荒而逃，但身在燕寻的识海，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经过平原，整片原野平地掀起，向他狠狠压下。
　　他经过高山，山峰突然断裂，巨石当头砸来。
　　他经过大海，滔天巨浪袭来，要将他吞噬。
　　他经过林野，脚下出现万丈沟壑，炙热的岩浆在下方等他。
　　如此你追我赶，陈旭躲过无数次追杀，耗时十个时辰，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的核心。
　　世界核心，一片虚无。
　　周围什么也没有，如同虚空中的能量乱流，中央区域极为阴暗，狂暴的能量尽情肆虐，阻止陈旭进入。
　　“燕寻，我是陈旭，让我进来！”陈旭放声呼唤。
　　令他惊喜的是，核心区域居然传来熟悉的女声：
　　“陈旭……陈旭……你是谁……”
　　陈旭大喜道：“你是燕寻，我是陈旭，我们关系很好，常互相贴着额头补充精神力，你想起来了吗？快让我见到你！”
　　能量乱流略有缓和，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可以看见一片白。
　　陈旭连忙飞入那口子，正式踏足这个世界的核心，也是燕寻的元神所在。
　　入眼惨白，这是一个被冰封的区域，白雪覆盖一切，寒冷彻骨，几乎可以冻住灵魂。
　　在冰雪的中央，仰躺着一个女人。
　　是燕寻吗？
　　她有美好的身体曲线，肌肤雪白，长发如黑色缎子覆盖全身，露出一张如梦似幻的脸，眼神却极为空洞，呆望着天空，发出梦呓般的轻语：
　　“燕寻……陈旭……我是谁……你是谁……”
　　陈旭稍感疑惑，这女人非常美丽，身材也极佳，姿色远胜燕寻，难道她是另一个人？
　　但陈旭很快就知道，她确确实实是燕寻，只不过是完美状态的燕寻。
　　这些年为了照顾漫宁，燕寻十分操劳，仅有的时间用来修炼精神力，并未练功，身体素质很差，修为也停留在五境，精神力强而身体虚弱，导致她头发变白，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那是最差状态的燕寻，真正的燕寻应该是眼前这样，美若天仙，身材丰满，头发乌黑，气色良好，即使比漫宁也不遑多让。
　　可悲的是，燕寻在这里拥有最完美状态，却失去了自我，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
　　陈旭心痛如绞，这可怜的女人，老天对她多么不公。
　　他柔声道：“燕寻，我来了，无论发生什么，我替你扛着。”
　　燕寻怔怔注视着他，双眼稍微有了聚点，神情依然迷茫，喃喃道：“你是谁……我是谁……”
　　“不要反抗，感受一下，以前我们常这样。”陈旭凑近脸孔，将额头抵住她额头，向她识海输入精神力。
　　这个世界就是燕寻的识海，陈旭输入的精神力也在改变世界。
　　狂风渐渐轻微，大海渐渐平静，能量乱流在缓和，冰雪在融化。
　　阳光从云层深处照射而来，光明驱走了阴暗，温暖代替了寒冷，原野恢复绿色，琪花瑶草抛头露面，河水潺潺，大海蔚蓝，风平浪静。
　　世界从末日回到全盛，处处洋溢着蓬勃的生命气息。
　　陈旭大感吃力，松开额头休息一下，笑道：“你的识海比以前壮大几倍，我有点吃不消，是不是炼化了你老师送你的精神力？”
　　燕寻身心愉悦，脸颊浮现淡淡的红晕，只是神智尚未恢复，茫然道：“老师……是谁？”
　　陈旭柔声道：“你老师是周乘洋，你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妹，大师兄是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剑客风惊鸿，二师兄是蓝湾学府院长席问之，师妹是漫宁，你还记得吗？”
　　燕寻喃喃自语：“周乘洋……风惊鸿……席问之……漫宁……”
　　陈旭道：“你生活在海国，我们是好朋友，海国国王叫沈落，他身边有三个仆人，一个是玉嫂，一个是陆伯，一个是坤哥，你有一件超级武器，名叫天轨弩，你曾用它……”
　　“我曾用它杀了墨夜。”燕寻无意识地接口说道。
　　陈旭不知该喜还是悲，道：“你记起来了？但这是错的，你没有杀墨夜，她是自杀的，你不用为此背上心理包袱。”
　　燕寻沉默，一双眼睛却渐渐亮了起来。
　　陈旭紧张说道：“你想到了什么？告诉我。”
　　燕寻神情凝重，双目聚焦，突然浑身一震，抱住陈旭大叫道：“陈旭，我杀了墨夜，我杀了墨夜！你原谅我！你一定要原谅我！”
　　陈旭用力搂住她，不断轻拍她背脊，柔声道：“我从未怪过你，你要走出心魔，别再纠结。现在你恢复了，这是天大的好事，跟我回去好吗？”
　　燕寻充耳不闻，流下两行泪水，哭泣道：“我不该射那一箭……墨夜不该死……我才该死……陈旭你别怪我……”
　　陈旭抚去她的眼泪，强笑道：“我真不怪你，咱不谈那事行吗？说说你经历了什么，然后咱们一起琢磨复仇大计，好不好？”
　　燕寻把身子缩成一团，像小猫一样贴在他怀里，神情渐渐呆滞，双目再度空洞，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我是谁……你是谁……我怎么了……怎么了……”
　　陈旭大惊道：“哎这怎么回事，你又回去了，快醒醒！”
　　“你是谁……我是谁……”
　　“我是陈旭啊！燕寻，燕寻！你醒过来，我带你回家！”
　　“陈旭是谁……燕寻是谁……是谁……”
　　陈旭仰天哀嚎，好不容易唤醒燕寻，谁知只清醒片刻，她还是失去了真我。
　　世界昏暗，天荒海枯，再次陷入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