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嘲讽

　　“倒是个伶俐的，十力往日总说儿子木讷，我看不像嘛。”
　　朱三思目光上下打量鱼慈，声音醇厚，笑道：“你且过来，让我仔细瞧瞧。”这番态度说是邻家亲切的长辈也不为过。
　　鱼慈起身上前两步，规规矩矩的站好，也不抬头，肩膀微微一沉，朱三思穿戴有铁臂鞲的大手落在上面，一股真气径直侵入经络，又像是初诞生的蝌蚪，迂绕着往鱼慈身体里钻。朱三思目光一凝，若有所思问：“有气感了？”
　　鱼慈点了点头。
　　“何日入的品？”
　　朱三思随意复问道。
　　“昨日。”
　　鱼慈回答的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他因听闻父亲身死，心底悲伤，悲愤之下修行练出气感，也算是合情合理。应天成脸上微微有些惊讶，转瞬又变成了释然，天下但凡养出气感，都可称得上一声九品武夫，十四五岁入九品，不算天才，可也不算晚。
　　应天成由衷为鱼慈感到高兴，运气好，说不定这小子能入帮主的眼。
　　朱三思听后，沉默了片刻，伤感道：“这是好事，鱼慈，余生皆见慈悲。十力倒是取了一个好名字。我要收你为第十七名亲传弟子，你可愿意？”
　　鱼慈当即再拜，这一次口里喊的是，小十七拜见师傅。
　　“哈哈，好，下月初七，当是良时吉日，广邀各路英雄豪杰，开收徒大宴。”
　　朱三思喜眉笑眼，这话却是说给义气堂里一众人听的。
　　堂内有不少本就是门人弟子，也有一些多少算作帮派的骨干，当即就有人心头不岔，亲子弟子，好大的一个名头。三河帮里除了帮众和骨干外，有划分出了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三道身份。普通人加入帮派，即使是交了银子拜师，也得先在外门打磨上两三年，才有机会转入内门。
　　而内门里，又得立下功劳，才有可能转成亲传，至于亲传弟子中，还有一部分是会被各领事长老拣去。
　　几千帮众里，正在能得到朱三思亲自收下的，不过十数名额。
　　这鱼慈小儿当真是走了好大的狗屎运道，一些人嫉妒的发狂，于心底咒骂，不就是死了个爹嘛，我也能的。每年死于火拼的帮众还少了？
　　“对了，最近这段时间，你先跟着小石头，多看，多听，多想。看看他们是如何做事的，待开宴之前，我还得考教你一番，若是应对得体，老夫赏赐你一对宝贝。”朱三思又勉励了鱼慈几句，说了些亲近话来，便带人离开。
　　不说日理万机，偌大一个三河帮，平日里杂事不知繁几，就算有白纸扇一类人帮着处理，可有些事情，还是得朱三思亲力亲为的，他能单独抽个时间，在众多门人弟子面前，见鱼慈一面，可谓是极为亲厚了。
　　朱三思走后，便有一个白发青年笑嘻嘻的出现在鱼慈面前。
　　“天成大哥，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咯。”
　　白发青年对应天成打了个招呼，显得极为熟络。
　　应天成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示意鱼慈跟着这个白发青年去。各人有各人缘分，应天成自付能做的，自己都有做了，鱼慈未来的路，必须自己去走。
　　“师傅叫我小石头，你的叫我一声石头哥，亲传十三，姓魏，名大山。”
　　青年头上的发色是没有生机的那种白，好比耄耋老者，不过容貌却是介于二十至三十之间，具体光看是看不出来的，单论形体，太阳穴鼓涨，肌肉匀称有力，指甲磨入肉中，一副横练功夫非凡的样子。
　　鱼慈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石头哥。
　　“走吧，我先领你去办件好事儿。”
　　魏大山挺满意鱼慈的态度，是个识时务的，倒是可以省去他很多的说教时间。
　　亲传弟子的身份，毕竟不同。
　　独门独院的一住所，还专门配了一名婢女伺候左右，魏大山这个人也蛮有意思，他不先领着鱼慈去看住的院子，反倒是带他先去挑选婢子。
　　“小十七，哥哥等下要考教你一番，你如果说的好，就给你配一个漂亮的婢女，若是答不上我的问题，嘿嘿，可别怪我给你配一个嬷嬷。”魏大山故意取笑鱼慈，意有所指的说道。
　　若真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说不得会被这番话弄的面红耳赤，但鱼慈至少多活一世，会怕这点阵仗，反倒是学着魏大山的口吻调笑道：“嬷嬷好，年纪大，懂的心疼人，还请石头哥，替我挑个体态风流（骚）的。”
　　“哟，看不出，这小小年纪，还是个懂情调的主。”
　　两人一路穿过九曲回廊，亭台楼阁来到一处风情特异的宅院前，门两旁栽种柳树，堂前一匾，上书风雅堂三字。左右对联，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鱼慈没文化，但是一看这对子，也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白天的时候，大门紧闭。
　　魏大山在门口拦下鱼慈，还真就考教起他来，说：“考你两个问题，第一，何为武夫九品中正制？”
　　这是送分题，鱼十力不止一次的给鱼慈讲过这些江湖常识。
　　鱼慈中规中矩的对答道：“正所谓，下三品锻体，中三品炼气，上三品化神。最下下品，如我这般初有气感，最上上品，翻手云覆手雨，是全天下顶尖的弄潮儿。”魏大山不置可否，反问道：“那你可知，我们帮主，是为第几品的高手？”
　　鱼慈摇了摇头。
　　魏大山颇有成就感的介绍道：“九品三境，咱们帮主是破入炼气境的一流好手，真气生罡，铜头铁臂，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一手追云逐日箭，一手乱发披风雷光斩，战场上轻易可做百人敌，千人敌。”这腔调，气势拿捏十足，说得就好像自己就是破入炼气境的大高手一般。
　　鱼慈听的心神摇曳，忍不住也会幻想，不知有一天，自己踏入此境又该是何等的威风。
　　“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道江湖中，人人传颂的天地双绝榜？”
　　魏大山兴致勃发又问道。
　　这一次，鱼慈笑眯眯的回应，调侃道：“石头哥，这是第三个问题了。”
　　“……”
　　魏大山横了他一眼，伸手直接将风雅堂的大门推开，同时对鱼慈告诫道：“风雅堂归琉璃坊管，若无缘故，平日是不准帮派弟子进来的，我不一样，坊主林大娘是我亲姨，你可千万别学我。”
　　“呵，难怪你年少白发。”
　　鱼慈在心底默默嘲讽一声，跟在魏大山屁股后面，踏入这个香气萦绕，百花盛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