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这里有人还有兽

    “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你在上面给我指出来。”
    “上面能一眼看到的早就被鸟兽采取哪会给你留着，我有元力护体用不着担心。”
    泽地覆盖面积只管让人咂舌，不少区域看着是茵茵草地，一脚下去才知道可以降人整个下陷进去，是上好的棺材。
    “跟紧我，这里我看着都玄乎。”泽地内前进比起一般时候要费劲得多，若非顾意对身体每一寸都有足够了解，简单调整肌肉就能驱动周围淤泥为之所用，他不会冒失闯入其中，淤泥之下确实会经常碰到什么，在接触的瞬间顾意就已经之后手上握着一具尸体的头骨，改变方向，还没走出一步，又碰上一具恐怕是一齐误入其中双双殒命。
    “前面有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感觉不好走。”
    走出好远，突然听到叫声，没法说清楚是何种生物，往叫声传来的方向看，被满身苔藓的树木挡住视线，只能看出声音来源距离很远。
    “过去看看，说不定是需要帮助的人。”
    “这声音不像人，也有可能是故意吸引人注意力的妖兽，不过今天它碰上硬茬子了。”
    “万兽谱上没有这种魔兽吧？”
    “万兽谱是特意做给学生看的，不会特意登上这种实在没法见人的生物。”
    这是一只永远也没法吃到天鹅肉的癞蛤蟆。走进了已经能听出它的叫声之中所带有的恐惧与绝望。匍匐于泥地亦有足足五米高，宽更是接近十米。
    远看仅仅把它当成一只比较大的蛤蟆型魔兽，近看却要有冲击力得多，满身的脓包之中流出浓水，方圆五里内的生物都拒绝接受它身上的气味而搬离住所。从头至尾都是扭曲的身体器官纠结在一起组成的绝对称不上和谐的身躯。破帆似的蹼，长满烂树根，眼珠子之中看不到一丝光彩，痛苦的嘶吼更是让面盘扭曲，仅有一张大嘴张开，从中能看到的只是泥土和尸骨。
    “它受伤了？”“应该是病，我看过的病都没有到这种程度，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皮肤，为什么它没死？我觉得它现在想死，想要立刻解释痛苦。”
    “能帮它吗？”“我的攻击范围不够，接近它可能感染相同的病毒”
    “那让我试试。”双手飞快结印，空间元力受之操控又因为吟唱朝特定的方向运作，很快就在身边做出一张法阵符，阵符上光芒绽放，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阵符上凝聚之后压缩。陌小烟轻喝一声，阵符飞快贴近癞先生，光芒消失，癞先生身边的空间顷刻间崩塌，空间的碎片分离它的身体，像是被风干又忘了收回已经发霉的豆腐一般的大腿从躯干部分被剥离下来，惨叫声更大，诡异的是一滩绿色稠液从伤口溢出，竟然以可怕的速度再度重生回一条大腿，但是看上去远不像是生物的大腿，与被撕扯下来的大腿相比竟然没有两样，它竟然一开始就是这副惨淡模样。
    文明发展至今还没有涉及基因，如果能确得癞先生的细胞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它的基因正以诡异的方式运行着，仿佛就是一只活生生的虫子。而运动的方式竟然是改变自身结构，以至于它的基因始终在不停改变，全身所有细胞都有本质的差异，但在它身上竟然保持着诡异的和谐，乃至足以让他被称为生物。
    “好强的恢复力，这已经不是恢复力的范畴了，下次攻击对准头部。如果它正在遭遇巨大痛苦，剥离头部或许才是最佳选择。”
    陌小烟再次凝聚法阵，这一次的攻击更加迅猛，头部被空间破碎的刀片切下，落入泽地，声音出现一刻的终止，但同样的绿色稠液又从切口位置溢出，重新塑造出一只头部。
    “头不是要害，要不然它就是真正的怪物，完全没法杀死的怪物。”陌小烟呼出一口气，对于惨叫声终于失去几分耐性。
    “恐怕我们得赶紧走。被它盯上就麻烦了。”
    癞先生似乎是刚刚目光转移才发现身边竟然出现了两个人。出现在它视线范围内的生物无不立刻遁走，它并不想要抓住他们，露出乞求似的目光也确实像是在等待死亡。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饮水，自诞生于世它就在与痛苦进行漫长的拉锯，就像一个试验品，被丢在角落里所有的反应都是实验者期待看到的。于是它自悟生命价值，决心对抗未必存在的黑手。
    仅仅是保持沉默，好几次就要成功睡过去。但还是遭到刺激苏醒，最近的一次是三年前，同样没能成功，痛苦的嘶吼里未必没有一点对安排它如此之人的憎恨。只是在长久的厌恶之中也能自得其乐找到为数不多的娱乐。它期待每一个身影出现在感官范围，即使是在剧痛之中大部分感官逐渐失效，痛苦也随之减弱，或者说它习惯了，甚至开始思考会不会有像它这样的生物。长期的痛苦之后它渐渐能降痛苦堆积起来，保持一定的行动力，渐渐的它也终于能到处走走，只是并不受到欢迎，它所在的区域都会变成恶臭的沼泽天然隔绝了大部分生物，这三年清醒之中顾意和陌小烟是它唯二见到的近在眼前的动物，怔怔失神之后期待对方能对它做出回应，此前陌小烟的攻击它根本没有察觉。“应该没有攻击过来的意思。”
    “应该是这样，你继续攻击，我就暂时受盯紧它。”
    虽然在神殿长大，顾意也有野外猛兽的警觉，不愿放下防备，特别是在此时的特殊环境，他更加不愿冒风险帮助癞先生，除去这具更比尸体**的身体，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自诩空间之主，他知道自己与空间之神没有多大关系，对空间元力的感应天赋甚至远不如一般人，仅仅是为了发泄不满罢了。他亲眼见证人类从愚昧无知走到此刻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位置，万载中他也不曾吝啬对人类的帮助，可最终被信仰的不是他，而是虚无缥缈的空间之神。
    念头至此他已经不至于如曾经需要立刻将这份愤怒发泄出去，几位人类妻子的法子很有效，但是很让人伤心，他也试着冷落其他妻子，对她们的关心不闻不问。往往坚持不了几天，所以人类才是特殊的，特殊到他想要据为己有又不忍心伤害。
    “我所有的领地和宝贝，都交由你们，她们应该都会随我而死，如果没有你们也不要管她们。不过失去我的镇压，之后这里也不会安生，你们最好还是一块行动。”
    “大王，你是在安排后事？可是你的身体看上去没有任何老态。”
    空间之主为这位妻子拍去发丝上的尘土，即使是在自家的巢穴，他也要求所有妻子孩子保持人的形态。但似乎并没有能打动几任人类妻子。
    “我该死了，魔兽妖兽学不会像人类一样争斗，所有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你们也可以生活得不错，我还真的有些活腻歪了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在关注人类之前没有的，不能说是好是坏，却总觉得之前的一辈子似乎没有必要，之后的也注定没法做出有价值的事，甚至价值该怎么定义我都没有办法。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的，没意思！”
    “我陪大王一起去。”
    “你们记住之后不要妄图学习人类，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平等，至于陪我死，更是毫无意义，你们想活着对吧，妖兽是不会想要自尽的只有人才会。”
    只有人才会放弃自己仿佛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的生命。他到底是个什么自己也说不清，但他受到人类价值观的影响越来越大没法反驳。
    确认癞先生没有做攻击宣言的打算，顾意松了口气，本已经是多事之秋他恨不得现在就将陌小烟打晕之后带回教堂，此前牵扯教徒的贩卖人口他也并不想做好人，他比陌小烟更加懂得人情冷暖，确实有不少人走失的孩子被买到偏远地带再也没法见到亲生父母，但教会能不知道这件事吗？当然不是，只是他们的控制方式比较和缓，也有不少人口贩子为无家可归的孩子找到了一个家庭，拐卖与贩卖一字之差却也有很大区别。
    比起从中牟利的商人，至少还是有人能给孩子们一口饭吃，何况很多人没有做父母的基本素质，或许换一个生活环境会更好，顾意并不想为这些更多为了谋利者说话，只是比起陌小烟非黑即白，他想得更多也更加肯定，捣毁窝点未必就能达到目的。此刻也一样，他们未必能杀死癞先生，就算能，杀死之后癞先生就能结束痛苦了？他不知道一个决定怎么选是对的。是相信自己还是相信身边的伙伴同胞们。
    “将元力耗尽之后我们就走吧！回去找其他人帮忙也好，我有种不安的预感。”
    陌小烟看着双手，轻声叹气，“好，我试过之后就走。”
    双掌贴合之后缓缓拉开，挺直的手指在拉动的过程中弯曲，空间元力并不在天地灵气之列，不如说还要更早出现在宇宙之中，灵气在天与地之间由万物感悟，即天道牵引而来，空间元力不同，它仅仅由存在于地球人概念之中的空间运动产生，地球人的万物有灵只是物质，空间苍林的人的认知中还要多一个空间。
    空间也有灵魂与思想，空间之神留下的空间之灵给予了信徒们力量，掌中有由空间碎裂而产生的短暂空气集聚，四面八方的风都被捆缚于此。元力以一个不规则球体的形式出现在陌小烟手中，接着随她双手张开而扩大，球体内部光芒不存，于是仅仅是黑到不可能看清楚其中构造的洞。若非有癞先生赶走鸟兽的沼泽化，此现象一出照样会将所有动物吓得慌乱逃窜。
    布衣随风而动，发丝张扬飞舞，陌小烟的双眼之中有出奇坚毅的目光，她好像并没有把眼前一事仅仅作为想要为癞先生了结痛苦。黑色空洞超过脑袋大小，风压已经足够牵扯起脚下的淤泥，还有几片沾满淤泥的树叶。一旦进入空洞就再也没法看到，未必就是被湮灭也很可能被藏在某处。
    顾意将眼睛瞪大，他从黑洞之中看到了熟悉的画面，不是脑海之中的回放，而是以不同角度对他自己进行观察，这附近存在空间裂缝，而空间裂缝或许是相通的，正因为陌小烟将其激发并且没有直接关闭，而是任由物理元素注入其中，一定有特定波段的光线进入，而能适应空间裂缝环境的人顾意也就能看到他曾经在空间裂缝之中的景象，再往深处想，同一时间存在两个他，另一个有可能仅仅是空间裂缝的特殊性质留下的残影，可这些残影至少是他自己也没法分辨出来。他想到如果将这些残影在战斗过程走激发至少能达到蒙蔽对方感知的效果。
    陌小烟全神注意力都在黑色空间裂口中，从她的角度没法看到其中的顾意，将几乎全部空间元力注入也仅仅只有两颗头大小，但是从中感受到的危险程度已经不亚于一般凶兽。
    陌小烟深吸一口气，叩击黑球，以不快的速度朝前走，或者不是黑球在移动而是空间在规律地破碎保持了原来的形状。癞先生充满希冀地注视黑球，他也能感受到黑球带来的压迫感。不顾一切调动大腿肌肉，向前推进一下步，只要能稍微快一些，他也满足并且自觉做出了努力。
    距离他的头顶只剩下不足三尺的距离，他眼前的光线完全被黑色吞噬，刺眼的光芒消失，沉寂在黑暗中的曼妙精灵向他呼唤，惨叫也随之终止。四肢最后出力，将头向上递出，前面铡刀落下，他将脖子等在必然的轨迹中。比起他的速度，黑球要快不少，从头部开始，惨叫突然传出，但也仅仅一声，接着他身体，四肢一一进入黑色的神秘世界。终于没有再传出一声动静。“成功了！”
    顾意点了点头，“成功了！”
    他看到癞先生扭曲的面旁再度从绿液中生出，他看到从有到无的整个过程以及癞先生的绝望眼神，他们两者隔着可能无穷的距离对望，痛苦没有结束，空间的压力一次一次将他的身体碾碎，但无非是以另一个形式苏醒以至于没法再度发出呼唤。
    现实却已经开始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癞先生离开之后，笼罩在泽地上方的浓郁瘴气被太阳的一次射击刺破，光线笔直而迅速地落至久不见阳光的泥土之上，肉眼没法看出泥土的变化，但要不了多久这里的泥土就会重新恢复坚实厚重。
    “为什么还会有人在这种地方活动，你们都不长眼睛吗？”将癞先生控制于此已经是空间之主的仁慈，癞先生四处游荡对整个生态环境造成的影响无法估量，如果不能制止损失最终将由全生态圈买单。
    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主动接近那只仿佛基因都在制止他接触的对象。甚至尝试帮助其了解残生，只是并未成功。他也不愿意接触对方。
    偏头寻找说话声的源头，看到了那道最不愿意看见的身影。
    “空间之主？！”“他死了？是你们动的手？”还没有偏转回头颅，空间之主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顾意用尽力量甩头，之后猛得将一拳挥击向身后的身影。“你在想尝试伤害我？不觉得可笑吗？”被一只厚实的手掌接住。
    “豁，力道不小，可以反应太慢了点。”空间之主稍稍后退，任由两人转过身来。
    “你们还未有回答我，是你们把那只癞蛤蟆杀了？我都没办到的事，你们居然可以，不愧是人类！”
    就算两人不回答，他也会将功劳全部归结于两人，所以开口说话就仅仅是为了嘲讽吗？
    陌小烟的大脑一片空白，这就是她最想要的情况，空间之主就在眼前，只要她将自己交出去，就能为教会争取至少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以现在的发展速度，至少能够强大十倍，届时对抗空间之主就是十拿九稳的事，值得一试才对。可她的身体仿佛被冻住，四肢僵硬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眼下顾意已经与空间之主交手，两人强弱分明。“会死的，顾意会死的。”
    仅有这个声音在脑海回荡，但她不能对这个声音做出回应。“所以我才说人类迟早会是这颗星球的主宰，你们的创造性简直让所有其他生物嫉妒。”
    比顾意还要高一个头的男人只顾着一个劲说话陶醉在自己的话里，好似并没有发觉异样。一个瞬间，空气之中的压迫力骤然提升，本就湿气浓郁的地界更加多出一份窒息感。
    一柄如雷霆激射而来的长枪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刺向空间之主的身体，随后还有真正的雷电、撕碎空间的重锤、细密不留缝隙的飞刃…数十道强大气息同时出现在一处狭小地带。
    空间之主嘴角翘起，十方空间封锁被打破，空气沉重得都要全部坠落尘埃，抬手分别遏制住长枪和重锤，但从最终的接过看他的动作十分多余因为就算没有被他控制住的武器也在半空之中凝滞，半分不得前进。长枪枪尖颤抖，欲脱手而走，却被空间之主牢牢把控。
    “都出来了，好大的阵仗，你们知道我会来这里？早就做好了守株待兔的准备！”将武器握紧一枪一锤摆放于眼前，枪尖枪杆上雕画细密符文，锤头亮起，阵符仿佛就要爆炸。“看看，多精细，给外面的家伙一万年也没法做出像这样的物件，这还是从他们身上取得的材料。”摇头嗤笑，手中武器更加不止剧烈晃动。
    “还给你们，但是能详细说说，你们的计划吗？难不成是要主动上门来找我的麻烦？”
    长枪激射收会一位精装中年男人手中，“就许你进攻侵占我们的边界不允许我们上门夺回领土？”
    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空间之主失笑，一边摇头“你们的历史上是这样说我的？我还以为要更加暴虐些，比如我把你们作为奴隶圈养万年，拿人类的脊柱铸造皇宫，器皿都是你们的皮囊骨肉，婴孩下酒，血液煮汤…哈哈哈，但是你们配吗？
    比起魔兽妖兽你们才几斤几两，真是自以为是，老子需要皇宫遮风挡雨，需要衣物妆容打扮，需要器皿盛装食物，需要用你们一群撑不起一颗头颅的身体为工具，简直是愚昧至极。只有你们人类自己会这么做！”
    一共十七位黑衣大主教围住空间之主，他们身后牵引着一道黄色光柱，有如流水朝他们灌入元力。“开口人言，你也敢说自己不是东施效颦。”
    “是啊！你们承认了？如果我有前者所说的行径全部都是学自你们，我的强大践踏着你们的尊严，所以所有人都期待将我摆在更加可以肆意唾弃的低下位置，伙同所有你们的兄弟姐妹，就算没可能将我征服也一定要让你们的子孙世世代代传承我的残暴传说，妄图依靠未来将我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