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大雨
“成分分析中，预计30秒内测算出结果。”
只是30秒，唐海在脑海中便模拟了毁灭教徒可能采用的数十种破坏方式。从水的成分上下手是一个方案，利用雨水的特性，促进某种情况的发生也是一种…
“测算结果，雨水成分没有问题，雨量接近往年台风期，并未检测出不良因素。”
头上有光
穿过黑暗
顺着风前行
冲向绝望的出口
头上有光
耳边有呼吸声
我还活着
要坚定不移的
自由地
闪耀光芒
耳边犹有旋律环绕，唐海眼前却完全不是热闹的会场。就像他对自己的评价，太聪明，所以几乎体验不到朦朦胧胧的美感，缺少这部分乐趣让他阴暗得只会朝事情最坏的方向打算。
“大家一起来…”隐约听到二号的呐喊，总感觉老天爷对他不够意思，因为这分明是不分立场的邀请，他就不由自主想到‘大家’两个字绝对不包括那些会为自己龌龊心思自卑的人。
“既然水没问题那就这里的风水不行了，扩大搜索范围，主要目标放在化学药剂和生物材料上。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多的水？”因为场上灯火通明，没人发现提上的月亮已经完全消失踪迹，就连星辰也几乎绝了身影。
“能处理？”乐芙琳突然问道，因为需要全力维护现场乐声，她空余出来的计算力连起身说话都不够，只能用脑电波分析情绪确认表达意义传讯给其他人。
“不知道啊，毁灭教徒是规格之外的敌人，从地鲸开始我就没有算准过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在乐芙琳面前他也有少见的放开心思。
“我们做好万全准备就是了，实在拦不住就把人撤走，放弃失控者，保护好传奇塔兰的七人。”
“做减法是很简单，但总是不能甘心的。不过是一场雨就当是运气不好被老天爷刁难了，咬着牙挺过去好像也符合情况。不是毁灭教徒的手段太刁钻太凶险，相反我思来想去都不觉得这种小灾难能毁灭一个民族乃至一个文明。伪神又凭什么因此终结了比赫卡洛斯分毫不差的上一纪文明？”他习惯从最终目的出发，伪神虚弱的原因不得而知。
那么毁灭教徒兴师动众就为了拿普通老百姓出气？这大雨能阻止得了什么？
“拦截失败，携带三分之一水量的云块正在已经接近城市。二次拦截可能仍有纰漏，同时台风的正在快速靠近。”
唐海思考着对策，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宋慧居然好像能看出唐海的心理变化，走过来，踮起脚尖终于成功摸到唐海装甲的头顶。不过这个动作已经跟摸头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出了点麻烦，不过问题不大。”
“小麻烦，可以交给我吗？我处理小问题很厉害的！”虽然直到她没有那个意思，唐海还是感觉被嘲讽了。
“不，必须要我自己来，不然会让人觉得没有诚意。”
“这样啊”宽心地笑了笑，继续捕捉传奇塔兰几人的踪影，她也会羡慕这些在舞台上尽情表现自己的女孩们，当然并不会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她已有的几个朋友就让她感到满足。
“第一次注射细胞恢复液可能会感到些许不适，如有心理上的抗拒请及时说明。”数据库公式化的语言能让人觉得可靠，一号怎么直到这个所谓的些许不适是四肢好像都有自己的意识一样随意摆动。
差点因此栽了跟头，踉跄了一步终于恢复平衡。“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咬着牙小声说道。
数据库人性化地回答：“你可以仇恨憎恶我，唯独不能跟钱过不去。”
“你真的是AI吗？”
“虽是机械之躯，我也有人类的温情…”
三号的声音突然传出来，同样有些气急败坏。“不对吧，为什么…”
紧接着就是四号…
“一切都在本意识计算范围，你们的四肢习惯可以在紧要关头保持住平衡。”
“你在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个性。”唐海忍不住问道。
“事情的轻重缓急我还是能分得清的，你要平时找我聊天，也不至于到现在才认识真实的我。”
“可是演出失败不也是灾难吗？”一号忿忿不平。
“并非如此，经统计，娱乐性演出失误往往能起到扩大传播的效果，并不会因此降低对一个明星的评价。”人家有理有据，谁也说不了不是。
“反正你被讨厌了！莉莉会用魔法诅咒你！”六号用两次完美的前翻滚好险没摔着。“能被漂亮的女孩记住是我的荣幸。”
唐海忍不住笑起来，其实不乏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倒不是情况多么紧急，只是没能找到对手行动的目的让他很受挫败，他素来是消调高的每边的那类人。
“需要休息吗？综合你们体力因素，进度仅有百分之三，虽然不想打击你们的信心，但边唱边跑三个小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怎么也啰嗦起来，我们不就是在创造奇迹吗？”二号紧接着说道，对唐海的态度感到不屑。
五号心思敏捷，“还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对这个年纪不比他大，气质上却还要成熟稳重的女孩子唐海罕见地会有种忍不住去信赖的感觉，“很可能会有人为制造的恶劣天气，一场雨是跑不了的，你们可以选择暂停。会场上安装穹顶的突然变化也有可能打破为失控者编织的梦境。”
“这种事只要有用气势冲上去就可以克服。”二号的气势主义与三全的精神制胜法异曲同工，不过三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犯傻了，这也是很打击唐海的一点。有一个不管事情如何糟糕都能莽头往前冲的队友再加上他自己的智慧，他曾经一度以为，万事俱备。
“散落在人间的星之子，用画笔描绘星空…”白色长裙在几个无限美好的青春少女身上，几分荡漾都有志气。她们的表情、动作、眼神、音调给每个人赋予一个角色，将歌曲中的主人公平常并且温馨的生活描绘完全。
除去光路，现场再无夺人眼眶的特效，也没有自由乐队没有嘉宾，气氛却一直保持得很好，不管是讲故事的人还是投入其中，还是听故事的人思绪随歌远航都不需要外人评价。
继往南风总是很能吵着人眼睛，如果不是这晚上一滴足足一斗的雨粒里也有人奔跑，也有白色莹莹亮的光辉从地面照射向天空，谁知道雨幕之中未必不能汗水溢流。
“差不多了，从情绪波动上看，先前做的一切都会被这场雨打消，从头来一次…”
“从头来一次，想要再次获得足够激烈的情绪变化难上加难。”唐海何尝没有停止的意思，但在场上各个位置的七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啊！”突然传出的嘶吼打破了和谐的乐声。
“话筒掌握在她们手里，我的声音修正还不足以对抗主要音源中发出的杂音。”乐芙琳解释道。
全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啊！啊！”零号在雨幕中咆哮，她好像完全没有被僵硬的场面吓着，不过发出的声音实在没法跟歌声联系在一起。
“小零，怎么了？”
“阻止她！”
唐海摇了摇头，零号是个意料之外的元素，他本来…不过正好也没有理由办下去，“切断她…”
“等等，你看看失控者的情绪波动。”
唐海心里已有预料，切出画面之际还是忍不住惊喜，“这就是强运！”
“啊！”零号吼声无疑是刺耳、无序的，但它未必就是不符气氛的。她尽情地忘我地高歌，能让听众担心她的嗓子，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听。
“啊！”人群之中也传出相同的吼声，这在乐芙琳的修正范围之内，但她觉得现场似乎不需要她了。
“啊！”零号叫一声。
“啊！”台下观众跟着叫一声。
毫无逻辑可言。与零号相比，观众的吼声因为多种声音相互交叠要柔和一些。其他几位成员正处在愣神之中，就算不是愣着，也理不清头绪现在最应该做什么。
直到零号主动停下来，现场竟然超乎寻常的安静。雨声自然点点滴滴，经过乐芙琳统合放大，清晰传进观众耳朵。
“浮水闻蝉鸣，映花知月色。”一号犹是那突发奇想的第一个。
其他人心领神会，节奏从夏日急雨中舒展开，一时间雨水好像失去了威慑，也把人避雨的情绪压制在最底端。唐海不敢把人关起来，这雨反倒成了未被束缚的象征，一样的自由到淋漓尽致。
“仰光头上寸今朝，稀疏丛草量方圆。”
也就从童趣开始，抛去浸湿之后糟糕的后续，只从好似无意义的追赶里也能找到欢乐，简单至极也却有效至极。
水花飞溅，但既然已经湿了谁在乎它再多一点。“效果好像还不错。”
唐海其实想说：“哪里是不错简直是好得出乎意料。”
“你们没有想过可能遭遇危险吗？”他没有问，却自己给自己找到了答案，大抵是他相信她们，远不如她们相信他。
“黄发惊晓迟暮暮，帘垂雨歌淅淋淋。”
“曾随长风飒，自当饮酒歌。”
“可是啊，成年人才允许喝酒哦！”
“这词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你现在才发现吗？其实在就是这几句歌词里，数据库已经换了七首伴奏。”
“也就是说，这首歌完全是她们即兴表演？也亏她们能听出对方唱的是什么。”唐海瞠目结舌，感觉自己是被时代甩下那个。
长舒一口气，“我去拦截台风，这边以她们七人的安全要紧。”
演唱会终于是顺利举行，台风被挡在距离会场只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如果观众不是些疯子，恐怕也进行不下去。预料之外的事也有，三天之后会场殃及池鱼被一泼水淹了。
“无法捕捉对方本体，尝试性拦截。”瑞玲早已蓄势待发，浩荡飓风连天而动，地面上的动静已经影响到天象，千百米深厚的云层被飓风助推前进。
“请不要发生直接接触。细菌武器的特性分析完毕，菌落之中不存在个体差异，单位体积内密度增加迅速，繁殖的过程中会分泌一种强酸性强腐蚀性化学物质，可能引起植物纤维自燃。”飓风直奔从绥远江上卷起的数百米高的浪潮撞上去。两个庞然大物，没有人类印象中可怖的面容，但在自然之力下，人类自我认知的渺小会让他们本能感到恐惧。
“能量震荡对细菌的杀伤效果不强，预备投入使用一期抗生素。”远航来的三架战斗机找到目标，在细菌感染红圈的三个方向喷洒抗生素。
不平静的水面上浮出水沫。
“C级装甲师谭落接受样本收集任务。”人影匆忙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感染区边界。感染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边缘地带不止在河道内部，沿河居民除了立刻搬离根本无法抵抗侵蚀。
自然保护区的绥远江附近已经一片生灵死寂，茂盛的水生陆生植物，化作飞灰，没有及时预兆的动物就连骨骼都要销蚀。
“你在做什么？快离开这！”谭落好像看到人水中央正站着一个人。在发声之后他才意识到正常人在这样没有保护的情况下早就只剩下一团灰烬了。
压身举枪对准河中央的人影，“立即证明你不存在危险性，否则我将采取极端措施。”在装甲之外他还套有一层高分子防护皮肤，采集任务在短短三分钟内危险度极具升高，眼下不得不派人来做，同时还失去了对污染区内环境的掌控，只有瑞玲模糊的描绘能给出大致情况。
对方没有说话，他也不打算继续忍耐，激光束洞穿人影，局部杀伤还不到能让对方自燃的程度，但也打出一个明显的缺口，但人影无动于衷。
它有缓慢侧身的动作，谭落并不知道哪一面是它的正面，两者距离近七百米，电子以及光学目镜之中得到的图像已经不再清晰，说明在河道周围还有一层强磁场干扰。
“发现不明身份生物，已经上传至安全通道，请指示。”
“尝试毁灭性打击。”激光枪切换爆燃模式，谭落毫不犹豫抬手便是一枪，比起之前粗三倍有于的光束无意外穿过人影，火焰膨胀包裹住那道人影。谭落注视人影被吞噬，那火焰之中景象好像清晰起来，浮现一张脸庞，可称绝美。
谭落心里冷笑，猜测这不过是可以碍人心境的障眼法，就算是真有其人，被抓住已经必死无疑，没有营救的必要。
“目标以清除，正在尝试靠近。”虽然脑海中仍保留那张面孔的印象，但谭落没有多余思考的空间，一旦进入战斗状态摒除杂念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深入三百米，未发现异样，空气中细菌密度在预料范围，准备第一次采样及进一步深入。”背部弹出两根迟钝合金管，先对空气进行采样，随后他俯身贴地再采样土壤。同时战术分析仪记录图像上传至专为他开通的独立网络通道。
“接近水面，未发现异样，对目标的打击效果显著，周围没有微生物以外生命迹象…”水中突然翻滚出一颗水球。谭落下意识弹身后退，拖枪的手却稳到极致，枪口立即锁定水球，于是亲眼看着水球浮面后破裂。
“发现不明现象，水球出现范围，两倍面积内浮沫消失。暂停三十秒观察异象。”枪口浮动，所有侦察仪器工作也仍让他不得不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警惕周围上。他曾经测试过秒内他就能完成对周边任何一个方向的打击，这是他的底气所在。
水球并非偶然现象，谭落三次锁定水球都只观察到同样的现象，水球的出现会将浮沫冲散，而浮沫成分主要就是死亡的细菌菌落以及抗生素。
“准备对水中浮沫以及六米以内的深度的河水进行取样。”还是背后的细长管道伸出吸取了少不部分浮沫，随后向下试探。
他不敢有一丝松懈，周围环境的所有变化都在预料之中，几百里外天象级别的对撞动静甚至一直传到这里，从他的角度看云朵的移速远超平时，水流也不断泛起比起以往更显老态的皱纹。
取样进度指示到百分之七十，他的储存箱也逐渐充实起来，周围依旧平静，却让他隐隐不安。水面之下会有什么？摇头甩开胡思乱想，借助电子目镜他能够看情对岸，也是一样的死寂，两岸已经没有任何绿色，就连土壤也呈现断绝生机的灰暗色彩，同样是铺着一层厚厚的尸体。
只有天空因为云朵加速，好像时间都变快了不少。“采样完成百分之九十，没有异样。”
任务就快要完成，他终于忍不住想到那张脸，同时他更加紧张周围的风吹草动。“疑问，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是否有其他采样队员发现类似现象？”
“疑似幻觉，没有其他队员发现类似现象…”数据库短暂停滞，之后继续说道：“已获得批准可以下水探知，选择权仅在你手中。”
“已经有人收集到了材料对吧？”在和平年代英雄能做什么？估计如果用古老的目光，现代的英雄们都是在吹毛求疵。做装甲师挡在前面其实有那么一点个人英雄主义的味道，谭落也渴望着做一次独一无二的英雄。
“是的”
“那我就下去看看。立刻进行水下环境模拟。”
“模拟结果已经传输进入你的战术面板，你有三分钟的时间消化。目前你已进入污染区七分钟。”防护皮肤能保证一个小时的抗性，粗略分析结果他所在区段内水中目标细菌密度是空气中的十倍以上且根据深度变化，所有留给他下水的时间不到五分钟。
资料在眼前一晃而过，他大致能确定自己目前并未处在危险当中，一只眼睛保持观察周围，不经意间发现他其实正在用嘴大口呼吸。“为什么没有提醒我状态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