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催人泪天问重现一

　　神龙子离开法源寺，孤身一人上路。他没有让佘逐末同行，是因为不想再让他犯险。留在法源寺，留在袁崇焕身边，糖大师定能够保证他们安全。
　　神龙子行不过一日路程，来到了河北山东交界之地。天快要黑的时候，天空却下起了瓢泼大雨。急雨浇灌，滋润万千大地，他早已淋成了落汤鸡，不得已只得就近寻得山脚下一间简陋客栈借宿。
　　连年干旱造成了田地颗粒无收，一场及时雨令百姓欢声雀跃。他们似乎能够透过一场及时雨，已经看到了丰收，那不过就是他们活下去得希望。
　　神龙子却心中暗暗诅咒这鬼天气，耽误了自己行程。他只身前往十三楼总坛河南轩辕台，但是对十三楼却是知之甚少，就算是到现在不过见过几位堂主。除去佘逐末，其他堂主话都未曾说上一两句。琴老，也不过就是客栈中见过一面而已，更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如何联系。
　　他和佘逐末也不过是几面之交，但因父亲遭十三楼伏击而死，自己并不承认也绝不会加入十三楼。辽东和琴老见过一面，更因为自己只想脱身，更不曾提及。如此贸然前往河南，即便是到了轩辕台，那些人又怎么肯相信自己的话呢？屠妙妙毕竟是十三楼堂主，他们会不会认为自己在挑拨离间，栽赃嫁祸呢？
　　重要的事情，屠妙妙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没有人会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神龙子一时都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去处理了。他也实在想不出屠妙妙如此做的目的和理由。
　　破庙之中的两个人的对话又想起在耳畔，想到屠妙妙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能够令风萧萧和易水寒去残害十三楼的堂主，心中更是后怕。瞬间又想到杨水仙为了替父报仇苦练武功，竟然有胆量竟敢去行刺皇上，幸好及时出手相救，不至于让人知晓。如不然她定会成为朝廷钦犯，让杨涟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想来却又心惊后怕。
　　屠妙妙找到高手欲要暗中劫杀十三楼堂主，这分明要让十三楼毁的更为彻底。她既然是十三楼堂主，又是霸天下的义女，为何会如此仇恨十三楼呢？十三楼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呢？若是说她为了阻止自己重组十三楼，但是自己却和她连面都未曾见过，更未曾结下什么梁子？
　　她的目的何在，屋中两个人想来和她有着很大的利益。十三楼若是不能重组，得到最大好处利益的又会是什么人呢？
　　花倾城？剑尊？
　　破庙之中的两个是否会是他们呢？
　　想到糖大师提笔写下得“雨”字，这个字有代表着什么呢？神龙子轻叹一声，自认应该多停留片刻，听糖大师讲述一下四十年前得江湖。
　　“咔嚓”一声，只听得一声巨响，客栈外一棵齐腰粗得大树被一道霹雷击断了，就像是被人拧断了脖子一样，从客栈内看去，却也有些恐惧，令人不安。
　　神龙子见此，却是一笑，他瞬间想到了那个“雨”字，不正是江湖四大家之一得霹雳世家的“霹”字得“雨”字头吗？
　　霹雳世家虽然屹立江湖数百年，江湖上却极少能够听闻到其家中消息，更少听闻有人行走江湖。
　　神龙子知道江湖四大家天仙宫，情人谷，四季山庄，霹雳世家几百年来屹立于江湖不倒。除去四季山庄，也是因为花倾城的一段段风流情诗，成为江湖人茶余饭后得谈资。其他三大家就像是隐居深山修身养性得世外高人，似乎只能够远望却又触手不可得……
　　想到昨夜群星灿烂，和风袭人，但今日这该死的雨却又不期而临，更让他心情沮丧到底。神龙子却是一时半刻都想不明白这些个问题。事情令人头痛，神龙子便想到了喝酒，也许只有喝酒才能够让他忘记这些烦恼。
　　遭雨淋前来这客栈落脚客人很多。神龙子背着对门，独自一人占据楼梯下暗角一桌。他似乎习惯了一个人独自得生活，更不想让别人打扰自己。他轻叹一口气，想到此前种种事情，将桌上一坛酒仰头倒进嘴中，拿手蘸着碗中剩余酒水，却在桌上写起了字。
　　一边写，却还一边低声自语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已惘然……”
　　此乃唐李商隐的一首《无题》。
　　客栈中很多行脚客商都在诅咒着该死的烂天气，没有人将一个落魄的乞丐放在眼中，更没有人听他口中喃喃自语。神龙子忽然间低声傻笑自己，有些疯疯癫癫像是癫大师一般。
　　行脚客商见神龙子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行为怪异。只以为他乃是一个疯子，根本没有人会多去注意他一眼。在客商眼中，乞丐一样的人是没有利用得价值的。所有人都希望雨能够尽快停止，莫要耽误自己行程。
　　神龙子何尝不是如此呢？
　　话音未落，只听的远处一个凝重而沙哑的声音穿破雨帘传来，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此乃也是李商隐一首《无题》。
　　神龙子听得此诗，嘴角微微一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身逢乱世，居然还能找到一个知己。他转头便看见了一位身穿破旧烂衫，满脸的络腮胡子，双眼露出凶光拄着一根铁拐，走路一摇一摆，缚着一个大酒葫芦的邋遢如乞丐的大汉走进了客栈。
　　大汉的衣衫早已经被雨打湿，但是他却并没有受到风雨影响，脸色依然。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剑八仙之一的李铁拐。
　　无题对无题。神龙子是个无趣的人，李铁拐却也是一个无趣得人。
　　神龙子喝进嘴中的酒差点喷出口。李铁拐却并不为然，手中铁拐一拨，便坐在了神龙子对面。他更是不客气，夺过神龙子手中那坛酒便仰头喝下一大口，开口道：“先暖暖身子也是不错得。”但是眼露凶光直勾勾的看着神龙子，就像是饥饿的狼看着一只羊。
　　神龙子的心却紧缩，像是被什么硬物刺痛了一般。
　　李铁拐就像是面相师父，足足看了神龙子一炷香的功夫，眼睛不眨一下，忽然却哈哈一笑，道：“你面相不吉利，恐怕近日要有血光之灾。”神龙子本就不信掐指算命之事。听言也是一笑，以为他不过就是拿自己开心，道：“何以见得？莫非你还会占卜算卦之术不成吗？”
　　李铁拐并未客气，又是饮一口酒，道：“你印堂发黑，双目呆滞，心中现有一股邪气从底可窜至头顶，那便是血光之灾的前兆。你当然也可当我的话是一个臭屁。”他拿手在面前轻轻摆动，就像是将这臭屁扇走，接着道：“闻闻臭味便罢，有时候也是算不得数的。因为掐指测字算命的鬼把戏，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你也不必完全放在心上。”
　　世人都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神龙子却问道：“李铁拐什么时候变成了算命的先生？但是，我却不知道你算得准不准呢？更不知道你算这一卦，我要给你多少银子作为报酬呢？”李铁拐脸上带笑，心内却是叫苦，若不是神龙子将自己的腿打瘸，自己也不会离开名剑山庄，不会沦落成为一个靠测字算命为生的先生。
　　李铁拐将桌上一坛酒放在自己面前，开口道：“算卦准不准，只有事情发生了才知道。这坛酒，暂且就当是替你算卦得卜金。如此，倒是便宜了你。”
　　他侧过神，一双眼睛看着门外得雨帘，开口接着道：“自从十年前被你打断一条腿，我便离开了名剑山庄，流浪江湖，就再也不是风光无限的剑八仙了，现在我也不过就是一个街头讨饭的叫花乞丐。想要进入丐帮都有困难。”李铁拐拍拍那根铁拐，看看神龙子，努努嘴接着道：“原来是用剑，就像是高高在上得尊者。而现在却只能够用拐。若是没有这拐，我现在连走路都困难呢？”
　　他转头看着神龙子褴褛得衣衫，脸上一笑，道：“想来，你也比我强不到那里去吗？你前面得路，似乎比我得路更加艰难崎岖坎坷……”他想要将所有最难听得词汇都说出口，却又一时词穷，顿在那里。
　　神龙子感到甚是不安，那一幕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
　　十年前，神龙子初入江湖未久，喜好游山玩水，便天南海北的闲逛。忽一日来到了名剑山庄，此时正是庄主剑武子六十寿辰。名剑山庄借助庄主大寿的日子展示上古十大神兵给江湖豪杰。武林各路豪杰都悉数到名剑山庄给剑武子贺寿，无非就是想亲眼看一下上古神兵。
　　上古神兵十年才能看一眼。一个江湖客，又有几个风光得十年呢？又有几次能够目睹神兵得机会呢？
　　神龙子乃是后生晚辈，何曾见过如此场面，真是大开眼见。见得十大神兵之一的轩辕剑，忽想起十三楼总堂便在轩辕台，和轩辕剑本该颇有渊源，一时兴起，便欲要取剑仔细观摩。当时剑八仙的李长生正是十大神兵的看护者，忽见的神龙子出手取剑，便以为是要来夺剑之人。
　　名剑山庄有规矩，凡在大寿之日展示神兵，都只可远观而不可触手。凡触手动剑者，便杀无赦。
　　李长生见得神龙子出手，自己也毫不犹豫，翻掌就击向神龙子。神龙子年轻气盛，岂能甘愿败下战阵，几个起落便用飞刀击伤了李长生的一条腿。李长生居然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羞愧难当，心中当真是气愤难平，未等腿伤养好，便悄然离开了名剑山庄，流落江湖。
　　神龙子想来虽然当时是一个误会。但毕竟李铁拐有今日，却是因为自己造成的，听他一言，当真也是羞愧难当。不曾想到，今日竟然在此地遇见。
　　李铁拐却是哈哈一笑，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开口道：“你可知道妖刀‘天问’已经重出江湖，嗜血杀人了。”神龙子心中更是一惊，但是脸色却未变。
　　鬼影子夜闯剑阁，虽未真正得将妖刀“天问”带出。但是那柄刀确实早已经不在名剑山庄了。那日在蝴蝶谷，雪鹰子确实也已经讲起过这件事情。
　　只听得李铁拐压低声音，继续道：“妖刀‘天问’重现江湖，死在它手上的人已经不下五人，而且这五个人也都是大有来头的。”神龙子想起在蝴蝶谷外客栈中，所有人都要去寻找鬼影子欲夺妖刀‘天问’，却又无辜被杀，这一切却都牵连到了蝴蝶谷。
　　自己本无意去解释这一切，江湖人利欲熏心，都想得到妖刀，以便可以号令天下，称霸武林。
　　李铁拐故意卖弄关子，道：“你可知道死在妖刀之下的冤魂都是什么人吗？”他料定神龙子定然急迫想要知道，但是神龙子却取来一个大酒碗，自斟自饮，全然并没有将李铁拐放在心上，更没有关心追问死在妖刀之下的冤魂是谁。
　　仿佛一切似乎都是和他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其实神龙子心中确实急切想要知道，却又不想让李铁拐有丝毫的得意，仿佛要有求于人之感。李铁拐甚是为难，不甘心就如此相告，却又奈何神龙子不得，有种“鸡肋”的感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江湖本就是血雨腥风。死人，也许每天都在重现。也许，“江湖”两个字得三点水就是代表着江湖人得一滴滴的血……
　　神龙子饮下一杯酒，故意轻咳一声，道：“死去的人和我也无多大关系。今天既然你能知道了消息，明日也许整个江湖都会知晓，我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再说，今天如此大雨，正是一个喝酒的好日子，又何必要让那些冤魂打搅了我的兴趣呢？若是糟蹋了一壶好酒，岂非罪过。”
　　神龙子一句话，却令李铁拐甚是尴尬。但是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也算是激将法的一种。
　　李铁拐抢下神龙子手中酒碗，仰口一饮而尽，忍不住道：“这些人你连想都不敢想。武当掌门凌龙子，少林达摩院首座惠净，丐帮执事长老彭玄关，还有一位你做梦都想不到的人，名剑山庄的剑尊。”
　　李铁拐只选了最为显赫的几个人的名字，本来以为神龙子听到这四个人名字，脸色会吃惊大变。却见神龙子依然是自斟自饮，仿佛死去的四个人真的和自己没有关系。
　　神龙子虽然脸色未变，但是心中却是不平，李铁拐口中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柄利剑刺入他的心脏。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鬼影子盗取了名剑山庄的妖刀‘天问’。现下妖刀‘天问’重现江湖，祭刀的却是武当掌门凌龙子，少林惠净，还有彭玄关。少林武当乃是江湖的泰山北斗，丐帮更是江湖第一大帮。百十年来，江湖上以少林武当为尊，三十六帮会又以丐帮为首，他们又怎么能够容忍鬼影子的胡作非为呢？
　　剑尊自然更不用多说，他是雪鹰子的亲弟弟。
　　如此一来，鬼影子更是成了江湖各门各派的众矢之的，人人得而诛之。
　　神龙子忽然间又想起了十三楼楼主霸天下，他以一人之力，竟然挑战整个江湖，却落得被江湖各门派几十位高手伏击诛杀的下场。现在鬼影子仿佛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整个江湖又将陷入血雨腥风之中。
　　但却不知道花仙子和鬼影子现在怎么样了？
　　神龙子心内更是不平，叹息生命脆弱。
　　他又想到剑尊追截鬼影子到了蝴蝶谷外，却带着张过牢的尸体回到了名剑山庄。不过几个月时间，剑尊却成了妖刀“天问”的刀下冤魂。他转而又是一想，剑尊的剑法并不输与雪鹰子，江湖上能杀掉剑尊的人并不多。即便是有妖刀在手，想来鬼影子也没有如此功力能够诛杀剑尊。更何况，花仙子和他在一起，她定然不会让鬼影子如此孟浪唐突得与整个江湖为敌？
　　妖刀“天问”真的在鬼影子手上吗？神龙子并不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忽然想到瘟神庙中的那个神秘人，难道是京城外草庐中的两个人吗？难道说妖刀“天问”是在他们手上，是他们杀了这些人后来到京城对付自己，又让风萧萧和易水寒出手去杀害其他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