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一入江湖深似海九

　　易水寒并不想听神龙子的废话，反手挥出一刀，刀法精湛，凌厉刚猛，似一道霹雳划过天际，直刺向神龙子的咽喉。易水寒早已经将神龙子当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自己就是刀俎。江湖上都传言，神龙子武功已是登峰造极，就像是神一样的神秘。但是他却绝对不信邪，他只相信自己手上这柄刀。
　　神龙子只觉的一股冷风夹着寒气逼近。
　　神龙子一双眼睛紧盯着那柄刀，就在那柄刀要刺入他的咽喉的时候，他才出手。他出手很快，后发而先至。两根手指却硬生生的夹住了那柄长刀。瞬间，那股寒气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仿佛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易水寒心下一惊，没有人能够如此轻易得夹住自己长刀。暗自运力，一股强大的内力通过长刀直袭向神龙子。神龙子定好方位，运力回击。瞬间，一柄长刀却似刚刚从炭炉中取出一般，被两股真气逼成了碳红色。
　　糖大师和袁崇焕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两个人。朱由检更是没有想到江湖上居然真有如此功力的高手。潇湘子一向自负，今日一见却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一炷香功夫，易水寒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但是神龙子却还是泰然自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忽然间，七个锦衣卫同时翻身落于易水寒身后，一字排开，七人同时出掌按在易水寒后背上，将内力输送到易水寒的身体，用来抵御神龙子的内力。
　　糖大师眼看着神龙子以一人之力抵御他们八个人，心内一想，道：“易水寒此行重在得取玉扳指，所以也根本就不顾及什么江湖道义。刚刚对自己一言，说自己犯了嗔戒，分明就是让自己旁观。自己若是出手就要落人笑柄。何况，神龙子也并没有要让自己出手的意思。”
　　眼见得神龙子额头也已经渗出了些许虚汗，若是自己不出手，恐怕神龙子定然吃亏。但是转念又想到癫大师，从来不将佛门清规戒律放在心上，所谓“佛祖心中留，方可酒肉穿肠过。”心中暗想道：“我佛祖还有狮子吼的时候，更何况我佛如来本就是救人济世。今日出手，也算是解救神龙子，并不违背我佛旨意啊。”
　　糖大师想到此处，心中略感一宽，便要出手，却只听得寺中“啊”的一声惨叫传来。声音撕心裂肺，震彻心扉，令人感到无尽心寒。糖大师知道那是徒弟悟空的声音。
　　糖大师心内更是一急。
　　当年，侯天行，朱不同，苟不理三人为了名利，相约来到法源寺斗架，差点将法源寺塔林全部打倒。糖大师气愤之下，出手将三人擒下，用佛法感化三人，化解彼此恩怨。三人受到糖大师指点，感念自己罪孽深重，便投到了糖大师门下为徒，带发修行。
　　糖大师看一眼神龙子，知道神龙子的功力坚持一炷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自己手下三个徒弟，悟能悟净终究看不破红尘名利，为了一柄妖刀“天问”，也都已经死于非命。现下却绝不能让悟空也丢了性命。
　　他叹一口气，翻身就奔回寺内。
　　朱由检和潇湘子两个人知道在此也帮不了神龙子，也跟着奔进寺内。朱由检心中略感不平，他虽然从小生活无忧，更不是江湖中人。但是易水寒毕竟带着锦衣卫而来，他们的目的只是作为鱼饵，就是要让糖大师和神龙子出寺，从而让另外一个人潜入法源寺。
　　他们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是冲着糖大师的徒弟悟空而来呢？还是另有所图呢？
　　袁崇焕见潇湘子跟着朱由检，想到潇湘子可以保护信王爷，却也并无太大担心。但是他的一颗心还是高悬不下，眼看着神龙子处于下风，自己却只能干瞪眼看着，却又不能出手相助。
　　真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便恨不得将一双手斩落。
　　佘逐末拎着一桶清水出来。他虽然也听到了那一声惨叫，但是见到糖大师急匆匆的返回，也并没有过问。他见神龙子以一人之力抵挡易水寒等八人之功，想到自己一条性命却是神龙子相救，更何况神龙子乃是龙啸云之子，更可能是未来十三楼楼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神龙子一双脚已经踏破了街心的地砖，深陷而下。身上一件衣衫也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心中并没有多想，将水桶放在地上，便跨向前一步，想要从中隔开那柄长刀，但是刚刚触刀，却被那股真气逼得飞了出去，跌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一双带着怒火的眼睛紧盯着易水寒。
　　刀剑相交之声从寺内响起。
　　瞬间只听得“哐啷”一声巨响，一位身穿花边衣衫，头发凌乱的汉子将法源寺的院墙冲破了一个窟窿，重重的跌落在街心。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长剑，长剑上还留着血迹，血迹未干。
　　所有人似乎都已经闻到了一股莫名的鲜血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易水寒一见此人，心内却是一惊，心头一乱，脸色也是微微一变。这一简单的变化，并没有逃过神龙子的眼睛，神龙子脸上也是一笑，暗中强劲运力，一柄长刀却被震成了两截。易水寒手持刀柄身体一晃，不禁退后了三五步，脚下也被踩出了几个深坑。
　　身后七个锦衣卫也都相继摔倒在地，脸色惨白，口中吐出鲜血。
　　糖大师愤然的走了出来，看着地上头发凌乱的汉子，念一句佛号，道：“风萧萧，老衲念你并未伤及我徒性命，今日暂且放你一马。他日若是胆敢到我寺中惹事，莫怪老衲发嗔，学习我佛如来狮子吼。”
　　他转而欺身逼近易水寒，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心中甚是气愤，道：“易水寒，你也快走吧。莫让老衲再看见你们。”话说完，脚下用力，一块地砖便已经被碾碎。他转身入回寺内，想是徒弟悟空受了伤，自己回去照料了。
　　神龙子轻轻咳嗽一声，脸色略显沧桑，但是却带着微笑。他走到风萧萧身旁，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你们今天运气实在不错，遇到糖大师。若是不然，想来你们早已经人头落地了。”说完便仰头大笑开来。
　　风萧萧忍着痛，依剑站起身，一双怨毒的眼神就像是两柄剑看着神龙子，嘴角虽然还挂着血，开口愤然道：“神龙子，你我之间的恩怨还没有结束。今日我们没有拿到玉扳指，他日，我们一定还会回来找你的。你菩萨心肠，今天放过我们，但是我们却是地狱中的魔鬼，却绝不会放过你。”话说完，一个翻身就已然落在一匹快马上。
　　风萧萧双腿一夹马肚皮，但是马儿却并未前行。神龙子已经出手，他的左手抓住了马辔头站在了马前面，拦住了他。神龙子的右手却还把玩着易水寒的那柄长刀的刀尖。
　　风萧萧心内更是一惊。所有人都知道，神龙子乃是玩刀的行家，一柄飞刀已经出神入化。如今他手上虽然捏着的是一柄刀尖，但是刀尖随时可能刺进别人的咽喉。
　　神龙子和易水寒等八人比拼内力多时，却丝毫没有损伤，现在出手还是如此利落，不得不令易水寒和风萧萧另眼相看。
　　风萧萧虽然心内不平，但是却不输颜面，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子，莫非也要给我牵马执鞭不成？此事若是传将出去，神龙子的颜面可是不大好看吧？”易水寒却并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神龙子。
　　没有人能够知道神龙子心中所想，更不知道神龙子会不会瞬间出手。因为他们都知道，没有人能够躲得了神龙子的一刀。
　　神龙子却并没有生气，脸色依然如故，看看自己身上那件褴褛的衣衫，开口道：“我做个乞丐都没有人看我笑话，替你牵马执鞭又能损什么颜面呢？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能给你牵马执鞭。”神龙子转头又看一眼易水寒，接着道：“我踏入江湖的时候，你们两个人都已经归隐江湖。江湖上留下的不过就是你们的传说。”
　　神龙子并不是溜须拍马之徒，而他也不会溜须拍马，他说的都是事实。
　　神龙子接着道：“但是我想知道，你我从未谋面，素不相识，何来的恩怨？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拿到那枚玉扳指？若是你想坐十三楼楼主的位置，你可以让十三楼琴棋书画剑五老及各位堂主推举你，何必要来找我晦气呢？”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手上那半截刀，可以深深的刺入你的身体。
　　易水寒却哈哈大笑道：“你想知道，我们却偏偏不告诉你，让你一辈子都恐慌不安。除非，你将玉扳指交给我们，我们就绝不来纠缠与你。如若不然，你一定会后悔到死。”易水寒看着佘逐末，接着道：“你父亲龙啸天虽然贵为十三楼龙堂堂主，但是又有谁将他当成十三楼的人呢？想当年，你父亲不就是死在其他堂主之手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总不会忘记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吧？你总不会还要走你父亲的老路，重蹈你父亲的覆辙吧？”
　　风萧萧脸色虽然难看，但看着佘逐末又逼问道：“毒蛇堂佘逐末，不知道有没有联系其他堂主一起再来伏击神龙子一次呢？”话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佘逐末咬着牙，攥紧拳头，恨不得拧下易水寒和风萧萧的脑袋当球踢。但是自己却不能够否认。当年，正是因为各堂主联手伏击龙啸天，导致龙啸天命丧黄泉。而后，各堂主互不服气大打出手，各自为政，导致十三楼分崩离析。
　　神龙子并不清楚自己父亲真正的死因，季明珍也没有给他说过。关于父亲的死，他更多的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神龙子斜眼看着佘逐末。佘逐末并不敢多看神龙子一眼，重重的低着头，就像是要赎罪的样子。关于龙啸天的死，是他心底永远不能碰触的痛。
　　神龙子看着那七个身穿锦衣卫飞鱼服的人，脑中瞬间又想到了杨涟在锦衣卫大牢中所受到的种种酷刑。他看看自己手中的那柄刀尖，道：“糖大师慈悲为怀，因为他是出家人。但是我却不会，江湖上都知道我曾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杀几个人对我来讲，就像是捏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锦衣卫十大酷刑，我想你们铮铮铁骨也受不了吧？”
　　进入锦衣卫，那就是生不如死。没有人能够承受的了所有酷刑带来的痛苦。
　　神龙子却不屑的开口道：“但是，我惩罚人的方法绝对要比你们的酷刑更残酷，更令人难以想象，更难以接受。如果你们不说出缘由，我很难来控制自己的情绪，更难控制我的手。你们到了阎王殿莫要说我不近人情。”
　　几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面对解决。他们的目光集中在风萧萧和易水寒身上，倒是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帮忙。
　　神龙子接着又道：“你们若是懒得开口，那就只能将这个秘密带到阎罗殿，说给阎罗王听了。黄泉路上无客栈，你们几个人相伴也倒是有个解闷之人，免得孤苦伶仃，就不好了。”
　　袁崇焕听得他们三个人谈话，忽然想起荆轲刺秦王的故事。
　　当年，燕太子丹就是在这京城外的易水之滨送荆轲上路，留下那传唱千年的佳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此二人的姓名就叫做风萧萧，易水寒，却不知道他们是否到法源寺，是否会不复还呢？神龙子是否会出手取了他们性命呢？
　　神龙子不是杀手，但是他出手杀人却绝对不比任何一个职业杀手慢。
　　易水寒知道神龙子乃是故意威逼利诱这几个锦衣卫，心中也是一颤。他虽然久已不在江湖，却知道神龙子是一个奇怪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更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令人想不到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出手，七个锦衣卫是否能够受得了他手中的刀尖带来的痛苦。若是这些人承受不起那份痛苦，将事情说漏了，自己却又不知道将要如何收场了。
　　易水寒翻身落于马前，手中断刀一横，叫嚣道：“神龙子，你莫要嚣张。风萧萧兮易水寒，我们二人刀剑合并，你也未必就能留得下我们。”神龙子也承认他们所说不假，风萧萧和易水寒两个人纵横江湖也是罕见敌手。
　　他们消失江湖近二十年，今日却出现在法源寺来找自己要玉扳指？如果说有人想要夺取十三楼楼主之位，暗中指使他们想要抢夺玉扳指，那么这个人是什么人？是十三楼的某一位堂主，还是另有其人呢？若是他们只是单纯夺取玉扳指，又怎么会和锦衣卫的人在一起呢？
　　十三楼各堂主都在神龙子脑中转了一下。神龙子暗想道：“任何一位堂主都没有可能会找到这两个人来夺取玉扳指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呢？”
　　这个神秘人就像是一道黑幕，令神龙子看不清方向，更找不到一丝头绪。
　　他忽然间又想到了那柄失落江湖的妖刀“天问”。这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在被一个神秘的人或是组织掌控着。而自己的一切也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自己到现在，却还是对其没有任何了解。
　　但是自己，绝对不是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傀儡玩偶。风萧萧和易水寒就是整个事件的突破口。
　　神龙子想到此，却松开了马辔头，随手一丢，手中那柄刀尖“当”的一声，便深深的没进地上一块石砖内。
　　他开口道：“糖大师慈悲，放过你们。若是我在法源寺找你们晦气，那简直就是不给大师面子。但是今天的事情，我绝对会查个水落石出。他日再见到两位，那就只有各安天命了。”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仿佛一切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转身就走回寺内。
　　袁崇焕和佘逐末也跟着回寺，将寺门紧闭。只听得寺外两匹快马疾奔远去。神龙子长叹一声，轻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令人不解的笑意。
　　神龙子略一转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交个佘逐末。佘逐末知道瓶中装的便是神龙子从南仙翁处偷出来的回元丹。
　　为了让佘逐末送护袁崇焕上的昆仑山，神龙子逼他吃过一颗并且骗他说是毒药。佘逐末明白神龙子的意思，侯天行受了伤，也许回元丹能够用得上。
　　神龙子却翻身飞了出去，只听得神龙子留下一句话道：“把寺外的血迹洗刷一下，顺便把那堵墙修补一下。”佘逐末听其一句话，瞬间火起，开口骂道：“神龙子你这个王八蛋，我又不是泥瓦匠，更不是你的随从下人……”
　　但是神龙子却绝对听不到他的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