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怜君何事到天涯四

　　神龙子冷哼一声，开口道：“好酒好菜？我的脸都比你们衣兜干净，哪有钱管你们吃喝？你们难道没有看见，我现在也已经沦落到糖大师门下乞食吗？”神龙子却又一叹，开口道：“此地，倒是比三岔口客栈乞讨些剩菜剩饭要强上百倍。你们如此前来，却是只能够自己解决食宿。”琴老知道神龙子故意挖苦自己，哈哈大笑接着道：“我抠门，至少还有口饭给你吃，不是吗？接到你的传说，我们便千里迢迢急奔而来？如此行程，比起当年老夫跑到辽东寻找你的踪迹，可算是小巫见大巫啊。”
　　神龙子想到琴老为了逼自己重掌十三楼，不辞辛劳的跑到辽东，心中自觉过意不去。幸好，苍天还算开眼，他们已经找到了能重掌十三楼的人。他却又担心，李自成虽然是龙啸天的儿子，毕竟不是江湖人，更不知道他是否又能力让这些江湖人信服。
　　神龙子也一笑，道：“怎不见的你们的楼主及其他几位堂主呢？”
　　画老却长叹一声，道：“那日屠妙妙将事情讲明之后，我们知道了他就是龙啸天的儿子，便推举他重掌十三楼。但是他却并不相信自己的身份，执意不肯重掌十三楼，认为屠妙妙乃是胡编乱造，只为了给你开脱。”神龙子心中自然能够理解李自成，如此事情却也不是谁都能受住的。
　　画老接着道：“他对我们说，要赶回陕西，去将自己的身世搞明白。我们怕他一去而不还，便倾巢出动一起向陕西进发。”神龙子听得哈哈一笑，道：“想来李自成活了三十岁，做梦也都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前呼后拥的一天。”
　　李自成也曾受人敬重，不过就是川陕之地各处驿馆的几十个驿卒而已。李自成不知道，江湖人却知道，十三楼分散各地教众便不计其数，更何况，在其身边的竟然还是琴画二老还有几个堂主。江湖之中，又有几人能够有此阵仗呢？
　　画老续道：“我们刚刚进入陕西地界，收到了你的飞鸽传书，要让我们赶到京城与你见面。我们心中起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照楼主之命，便兵分两路。楼主带着李岩和牛金星去了米脂，我们带着李过还有其他几位堂主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京城。想来过不了几日，楼主便会赶到京城的。”
　　神龙子哈哈一笑，道：“李自成还是答应了你们的要求，重掌十三楼了？”琴老却开口道：“他能够继任楼主之位，却还是属你的功劳呢？其实，先前他是不肯，非要回到米脂家中，问清自己身世再作打算。我们也知道，那不过就是他的托词而已。但是接到了你的飞鸽传书，他的态度就变了。他将你当成他的朋友，心中更是记挂你，害怕你有什么不测，便让我们立马启程赶赴京城。”
　　神龙子心头一热，他和李自成只有几面之缘，但是李自成却将自己当成朋友，心中甚是感动。琴老接着道：“他让我们立马赶赴京城，但是我们却没有人启程。”琴老看着李过，道：“当然，除了这个小鬼头李过。”
　　神龙子看着李过，脸上带着笑，但是笑中却带着一丝痛苦。他想到自己将李过带入蝴蝶谷，却将他丢给了花仙子而自己却流浪在江湖。他心中总觉得对不起李过，但是李过却并不介意，反而处处想到自己。阴差阳错，李自成能够收李过做侄儿，让他享受了有父辈的疼爱，更让他心中有了亲情，更是家的一种感觉。
　　李过却看着琴老画老，开口对神龙子，道：“他们硬逼着叔叔去重掌十三楼，方才会启程赶赴京城。”杨水仙轻轻跃下，站立神龙子身旁，却开口道：“没有想到李自成竟然会将你当成朋友？”神龙子也是一笑，道：“英雄相惜而已。”
　　琴老接着道：“我们认为这乃是让他出任楼主的最好的办法。他见我们并没有启程之意，又害怕你有急事耽误，便硬下头皮方才答应可以暂代楼主一职。我们心中自然也是喜欢，便将楼主扳指戴在他的手上，听他号令。我们一行六人便赶赴京城，先行而来与你会面。”
　　神龙子点点头，道：“你们这样岂不就是如强盗一般硬逼李自成吗？”画老却道：“他是龙啸天的儿子，这是事实，不容置疑？老楼主临终遗言本就是要龙啸天继任楼主位子，现在由他儿子来继任，也无可厚非。只因为我们一错再错，等了二十几年方才等到这一天……”话未说完，便又是一阵叹息。
　　神龙子却开口道：“李自成毕竟不是江湖人？”琴老心底也是黯然伤神，他也曾为此辗转难眠，却开口道：“是不是江湖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我们已经有了楼主，至少可以让教众兄弟齐心在一起。”他握拳，开口接着道：“至少有他在，又避免了教中兄弟分崩离析，被江湖其他门派欺辱的命运。我们也知道，他不是一个江湖人，但是我们却绝对有信心，让他成为一个江湖人。龙啸天的儿子，就一定要是一个江湖人……”
　　神龙子点点头。他相信屠妙妙所言定然属实。但是听到琴老讲到龙啸天。他却又想到龙啸天夫妇两个人，怎奈造化弄人，也许，他们只能够在天上才能够再相见。如此，心中又不觉感到一阵刺痛。画老却惊问道：“你飞鸽传书如此匆忙让我们赶赴京城却为何事呢？”琴老也惊问道：“想来江湖之事，又有那件能够难得了你神龙子呢？”
　　神龙子若是遇到事情，定然都会靠自己力量解决。但是这次的事情，却又不仅仅只是江湖，更是牵涉朝局稳定的国之根本。不仅仅是一个皇城的中一个朱由检的安危荣辱，更是关系全天下百姓的大事。
　　神龙子脸上一笑，道：“却不知道其他几位堂主现在何处？”琴老道：“京城乃是我们十三楼天马堂属地，马星空已离开此地二十多年，今天回来去了自己堂口，看看到底还能召唤多少教众兄弟，以备做援手。其他几位堂主也跟着一起去了。他们说想去看看京城外潮关村的那间瘟神庙。”他长舒一口气，开口接着道：“那里毕竟是老楼主生前最后避难的地方……”
　　神龙子点点头，但是瘟神庙早已经破败不堪。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很多幅画面。想到多尔衮的阴谋，花倾城的落败，心中不免感到后怕。
　　瘟神庙中供奉的瘟神。
　　神龙子却一笑，笑的却酸苦，多尔衮就像是一个瘟神，危害着大明江山。花倾城也像是一个瘟神，几个家庭都因为他而落败，几多江湖客也因为他而殒命。剑尊，也是一个瘟神，江湖一切的恩怨情仇，却都是因为他而起……
　　神龙子让几个人都坐定，亲自为他们斟满茶，便开口道：“飞鸽传书请大家赶赴京城，乃是为了帮助当今皇上铲除一个人。”此言一出，就算是闯荡江湖几十年的琴老都被吓了一跳，感到惊诧不已，脸色大变，欲要开口说话，却被神龙子阻止了。神龙子接着道：“我知道大家心中定然诧异，想来江湖中人和朝廷之中绝少往来。我原本也是一个十足的江湖人，我却又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神龙子通过神爷结识了蓟辽总督熊廷弼。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开怀畅饮，顿觉相见恨晚，更是随引为至交。神龙子经常深入辽东军营，与熊廷弼痛饮，听他讲解守辽之策。正因为如此，神龙子才会应他之意，飞鸽传书给海爷让他运送粮草到辽东。粮草虽然到达辽东，但是熊廷弼却也被朝廷传首九边……
　　那个时候，袁崇焕不过还是熊廷弼账下的一个督师，却更像是他的一个幕僚。机缘巧合，用计让佘逐末护送中毒的袁崇焕到昆仑……而站在自己身旁的杨水仙，更是左都御史杨涟的女儿。
　　神龙子是一个江湖客，虽然不在朝堂，却似乎始终没有离开过朝堂。
　　琴老被神龙子点中心事，点点头。神龙子开口讲道：“一路行来，想必关于朝廷的事情，你们也应该有所了解。我们要铲除的这个人，就是阉党魏忠贤……”一句话说完，琴老等众人也都是一惊，没有想到神龙子飞鸽传书召见十三楼众人竟然是为了铲除阉党。
　　杨水仙也是一惊，神龙子终于要开始帮助朱由检对付魏忠贤了。想到父亲，想到东林党，对于魏忠贤的仇恨似乎又深了一层。
　　琴老看着神龙子，想到万善寺，田尔耕打着魏忠贤这个老阉狗的幌子欲要将他们江湖中人一网打尽，心中感到甚是不平。若非无望大师相阻，早已经让田尔耕人头落地了。画老虽然久居轩辕台，还是听到了很多关于魏忠贤的事情，知道此人乃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神龙子欲要开口说话，却听得又有清脆的马蹄声响起，停在了法源寺外面。杨水仙看着神龙子，开口道：“锦衣卫？”琴老听得“锦衣卫”三个字，知道他们都是魏忠贤的走狗，心中火气，“啪”的一拍桌子便站起身。
　　神龙子却将他拦住了，道：“不是锦衣卫。”画老道：“你怎么知道？”神龙子脸上一笑，道：“马蹄声清脆，听声音，不过就是两匹马而已。这里是法源寺，锦衣卫绝对不会只有两个人前来的这里的。”
　　侯天行踏步便走向寺门，打开门，只见的来人乃是袁崇焕和佘逐末。
　　佘逐末没有想到琴老和画老会出现在京城，一脸惊异之色。佘逐末虽然已经自己退出十三楼，却还是恭敬的对琴老画老拱手施礼，更是向两人介绍了袁崇焕。
　　琴老并不是政客，他赶赴辽东寻找神龙子的时候，却也听得都是关于袁崇焕的事情。他没有想到眼前之人，就是曾经依靠红衣大炮将满洲鞑子努尔哈赤击败的辽东巡抚袁崇焕，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在此居然能够见到袁崇焕本人，真乃是三生有幸，却又感到有些不解。
　　神龙子出现的地方，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
　　神龙子脸上却惊异问道：“你们怎么出宫了？”袁崇焕脸上带着笑意，神龙子从来都没有见到他笑得如此开心。只听得袁崇焕开口道：“当今皇上恩泽天下，顺应先帝遗言，欲要送客氏夫人回老家。但是客氏夫人不肯回直隶老家，皇帝震怒，一道圣旨将其罚至浣衣局做工。此事，更是震动朝廷。”
　　神龙子听得此言，也是喜上眉梢，他看着杨水仙。杨水仙也带着笑，开口道：“没有想到你的恶作剧并没有什么效果？”神龙子却知道客夫人不肯离开，乃是上次受到鬼马刀和秋紫衣等人劫掠而后怕。先帝已逝，自己失去了靠山，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紧着自己。她生怕这次出宫而去，会丢掉一条性命。她宁肯在宫中受罪，也绝不愿白白送了性命。
　　袁崇焕却接着道：“原本以为客氏夫人能够在浣衣局老死，却不曾想到她竟然在浣衣局被捶衣棒槌打死。”袁崇焕却又接着开口道：“如此轻易而死，倒也真是便宜了她呢？”
　　杨水仙瞪大双眼，开口道：“客夫人死了？”袁崇焕点点头，开口道：“东厂王文政奉皇上命查抄客府，不但抄出珍宝金币无数，衣妆华贵超过嫔妃。”侯天行与袁崇焕佘逐末接触日久，朝廷之事也是略知一二，却道：“客氏夫人乃是先皇乳母，且与魏忠贤关系暧昧。如此财富，并不为奇？”
　　袁崇焕一声叹息，接着道：“最令人不安的是，王文政竟然在客府搜出八个身怀六甲的年轻女子。逐一询问，方知道乃是先帝身边宫女。”众人不明原因。客夫人和魏忠贤两个人虽为宫中“对食”，但是魏忠贤毕竟是阉割之人，府中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怀有身孕的女子呢？
　　神龙子略顿一下，他却想到了吕不韦，也是哈哈一笑，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想来这一切都是客氏夫人和魏忠贤想要效仿吕不韦之举啊。”袁崇焕脸色一笑，点点头，看着神龙子，道：“神龙子果然厉害。王文政搜出八个女子，不敢怠慢，连夜拷讯。你想那宫女各个皮鲜肉嫩，哪里能够禁得一手指头。未等用刑，俱都招供。”
　　袁崇焕冷哼一声，大骂一声，接着道：“原来是客氏夫人借助出入掖廷之机，带出宫女，竟然让他们与客，魏两家子弟苟合……”众人听得更是一阵唏嘘。杨水仙听得确实满脸绯红。
　　袁崇焕冷哼一声，接着道：“客氏与魏忠贤这条老阉狗竟然欲要这些女子受孕后悄然送回宫中，竟然想要冒充龙种。好让他们继续操控朝政……”神龙子摇摇头，开口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却不曾想到先帝走的早了。没有给他们留下机会，倒也是可惜了。不知道朱由校是否早已经知道了两个人的阴谋，才早早咽气呢？”
　　袁崇焕也接着道：“皇上听得，气的口吐白沫，差点昏晕过去。因此下密旨，故意让人起乱，将客氏就在那浣衣局用捶衣棒槌掠死。”琴老却是拍手道：“真是妙哉妙哉。也亏的这皇上能够想得出，什么地方杀人不好，偏偏把洗衣房做了刑场，把那棒槌作了刑具。”
　　神龙子心底却是一颤。朱由检下手却是如此迅速，更如此狠辣。他心中记恨客夫人，扰乱了朝纲，即便是将她千刀万剐，以正法典，也并不为过。他却故意制作混乱，以至客氏惨死浣衣局。他这样，报的不是国仇而是私恨。如此，也许只是朱由检开始进行“复仇”的一个开始……
　　解决了客夫人，朱由检动手得下一个目标就应该是魏忠贤了。
　　佘逐末也是冷哼一声，开口道：“客氏那雪白的皮肤，岂不一会就被那些记恨的宫女太监捣成鲜红肉酱。”一句话说完，众人都是哈哈一笑。杨水仙似乎看见了那一团肉酱，心中顿觉得感到恶心。“哇”的一声，竟然真的吐了起来。
　　神龙子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看着袁崇焕又开口问道：“不知道魏忠贤又有何动作呢？”
　　佘逐末接着道：“魏忠贤自知罪孽深重，更是逃不过此一劫，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据潇湘子给我们的消息，魏忠贤已经暗中召集了他手下所谓的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等党徒，他们还联系过不少皇室宗亲，想来他们是想要对皇上下手。”
　　神龙子点点头，道：“他们联系皇室宗亲，想来是要除掉朱由检，另立新帝，以便能够更好的控制他们，做其傀儡。不知道朱由检现在如何呢？”佘逐末接着答道：“现在糖大师和潇湘子在皇上身边，想来他并没有什么危险。”
　　神龙子点点头，却开口道：“糖大师毕竟乃佛门中人，更是得道高僧，不是当年成祖皇帝朱棣手下军师姚广孝，不方便过多插手朝堂之事。而潇湘子毕竟只是一个人……如果不尽快的铲除魏忠贤，恐怕迟则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