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花近高楼伤客心五

　　鱼鹰子道：“你们见过这块翡翠？”神龙子和鬼影子点点头。神龙子道：“我大姐手上也有一块如此的翡翠。据我所知，那是她母亲季明珍临终前交给她的。听大姐说，那是他们花家的祖传之物。却又不知道，这块翡翠怎么会在你手上？”
　　鱼鹰子却哈哈一笑，道：“这就是花仙子那块翡翠。我将花仙子捉拿，送到四季山庄的时候，我见到了那块翡翠。当海爷将这块翡翠放到我的面前，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讲明。我才知道，花倾城真是一个王八蛋……”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情绪更是激动。神龙子却分明见到他眼中含着泪水。鱼鹰子一句话未说完，一口鲜血直喷而出。
　　鱼鹞子脸色一变，出手扶住鱼鹰子，将其放倒在床上。鱼鹞子和秋紫衣站立床前，尽心伺候着自己的父亲。
　　海爷见状，便示意神龙子和鬼影子门外相谈。
　　三人来到门外，海爷叹一口气，道：“鱼鹞子身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翡翠。”鬼影子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鱼鹞子和四季山庄还有什么关系吗？”神龙子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着海爷道：“莫非说，这块翡翠是鱼鹰子夫人受辱时……”他话未说完，海爷便点点头，开口道：“想来也是如此。当日，我将妇人就地埋葬，将那孩童，也就是鱼鹞子带走，这块翡翠当时就包裹在他身上。”
　　神龙子长吁一口气，道：“如你所言，凌辱鱼鹰子妇人的难道是花倾城？”海爷叹一口气，道：“这只是一个猜测。那块丝绸衣角……”神龙子问道：“那又怎样？”海爷看着屋内，道：“这块衣角，夫人临死前紧紧握在手中，和她当天穿的衣衫并不相符。当我将这块衣角拿出来给鱼鹰子的时候。他告诉我，那日花倾城救他性命，却也是穿的一件藏青色丝绸长衫，衣衫下摆处正好少了一角。”
　　鬼影子听两人言语，似乎已经明白了那日发生的事情，开口道：“若真的如此，花倾城真的就是一个衣冠禽兽，伪君子。他怎么能对一个即将临产的妇人下此毒手呢？”神龙子挥挥手，示意鬼影子，道：“现在若是仅凭着一块丝绸衣角和这块翡翠就下定论，却也有些草率。我想我们还是应该立刻启程，赶赴四季山庄。”
　　海爷点点头，赞成神龙子的决定。神龙子踏进屋内，见鱼鹰子心绪稍微平静，开口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想来要查清楚，也不是如此容易。我们现在即奔赴四季山庄，定帮前辈查明此事。”鱼鹰子勉强撑起身体，看着神龙子，点点头，表示对其谢意。他又转头对鱼鹞子道：“你也同神龙子一起到四季山庄。如果我们猜测没有错，你要亲手杀了花倾城，替你母亲报仇。”鱼鹞子忍着满腔悲愤，点点头。
　　神龙子道：“此行危险重重，人手过多想来也容易暴露。我们三个人去就好了。其他人自可在此等候消息。”神龙子又走近静琳师太，在她耳畔悄声说了几句话，三人便出门驾车而去。
　　只见的静琳师太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没有人知道神龙子又对她说了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相信，神龙子绝对是又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江湖上有耳朵的人都知道江南第一庄乃是四季山庄，四季山庄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鲜花盛开，犹如一座花的天堂。江湖上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四季山庄庄主花倾城是一个比女人都要美丽英俊的人。
　　他的美令所有女人羡慕嫉妒。
　　四季山庄就掩映在杭州城外，虎跑泉畔。四季山庄前拥西湖美景，背靠九曲群山，山后便是钱塘江。
　　四季山庄坐落在山脚，依山而建，共七重院落，每一座院落都是雕梁画栋，曲廊婉转，气势磅礴。四季山庄盛名江湖几百年。由于季明珍和花仙子的关系，神龙子踏足江湖却未踏足过。
　　神龙子等人来到山脚下，却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抬头看去，各重院落似乎都已经湮没，都失去了生机，更看不到那种磅礴的气势，让人不免觉得有一种残败之气。
　　山路崎岖，通向四季山庄的山路似乎极少有人行走，上面长满了青苔。踏步其上，似乎有一种沧桑的岁月之感。
　　四季山庄的大门已经斑驳破旧，四季山庄的牌匾也已经歪斜，无人管理。神龙子略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山门前一块巨石却刻着一首刘禹锡的《陋室铭》，言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苔痕上阶绿……”
　　庄门紧闭，似乎将世间一切繁杂都挡在了门外。
　　鱼鹞子心中念叨巨石上几个字，轻轻敲响了四季山庄的大门。
　　一炷香的功夫，方才听得院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大门“吱”的一声便打开了。一位衣衫有些破旧，披头散发，脸上抹着锅灰的中年妇人探出头来轻声问道：“你们找谁啊？”鬼影子脸上一笑，拱手道：“我们有事前来拜见四季山庄花庄主，但求劳烦通报一声。”
　　神龙子侧立在旁，见到此妇人，心中一惊，感到诧异无比。此人赫然就是出现在蝴蝶谷外客栈中的那位贵妇人荷仙姑。那日，荷仙姑穿着打扮如此奢华，足可堪称贵妇，未曾想到今日一见却成了一位居家过日子的乡村妇人。
　　她的衣衫破旧污浊，上面竟然还有被老鼠啃噬留下的窟窿。一双粗布鞋上沾满了泥土。手上拿着一根短木柴，原本是一双可以令人犯罪的手现在却变得又皱又脏。抹着锅灰的脸上显出忧郁的气色。
　　若不是在蝴蝶谷外客栈见到过荷仙姑，神龙子定然也会将她认作是四季山庄一个仆人。
　　贵夫人的高贵气质在她身上已经荡然无存。她开口淡淡道：“你们找我家庄主，不知所为何事？”话说完，便将大门打开，将三人让进院内。
　　院内三间破旧的正房，一间侧房，似乎年久失修，房顶上已经长满了杂草。一位身穿粗布衣衫的两眼呆滞，头发稀疏的老者歪头坐在一副轮椅上，正在屋檐下晒太阳，他的全身上下都在不停的颤抖。院中地上几只鸡鸭乱叫，粪便到处都是无人清理，地上一片狼藉。
　　院墙旁边一位**着上身，面目清俊却沧桑的中年汉子手持长斧正在劈柴。
　　神龙子见得劈柴的汉子，正是那日驾车护送荷仙姑到蝴蝶谷的马夫蓝采活。他抬眼望去，却见的依山而建，层层深入的几重院落也已经都落败，断砖餐瓦丢了一地。神龙子似乎还能够嗅到大火焚烧的烟熏气息。整个四季山庄足足七重院落似乎都被山火焚烧过，都已经败落，失去了往昔的辉煌。
　　神龙子心中长叹一口气，没有想到江湖七大家之一的四季山庄却是如此模样。但其心有疑虑，却并没有开口。
　　荷仙姑慢慢走到那轮椅旁的老者面前，低声道：“老爷，有人来看你了。”荷仙姑声音虽然低，但是神龙子三人仍然听得清楚。他们没有想到面前这位老者就是四季山庄庄主花倾城。
　　花倾城。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花倾城。
　　江湖人都知道，花倾城绝对可以算是江湖几十年来第一美。他的美，不仅令男人汗颜，就是天下第一美女的都相形见拙。即便是潘安在世，宋玉在旁，都也会为其倾倒。他所出现的地方，定然能够引起轰动。即便是秦淮河的花魁，见到他都自惭形秽的想要自杀。他更是多少母亲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江湖传言，曾有一位女子，为了能够见上他一面，更是不惜形象的爬上一颗参天大树，对他进行偷偷窥看。
　　花倾城，现在却竟然会变成这样一副模样。即便是他最亲近的人似乎都不一定能够将其认出。
　　鬼影子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花倾城竟然会成为如此模样。他看一眼神龙子，神龙子脸上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捉摸的笑看着花倾城和荷仙姑。荷仙姑却又开口道：“我家老爷受了惊吓，就成了这幅模样。”话语未完，声音中却已经带出了一股哭腔，带着淡淡的哀愁。
　　花倾城嘴角翕动，所有人并不知道他讲些什么。但见他的手也是微微触动。只听得荷仙姑开口道：“半个月前，不知为何，一场莫名的大火燃烧了整个山庄。四季山庄几百年基业就这样荡然无存。我家老爷本就风寒在身，突发如此，怒火攻心，导致其半身不遂，现在整个四季山庄也都成了这个样子，真是让你们见笑了。”她轻轻的拍拍花倾城的手，对神龙子等人道：“我家老爷让我问你们，不知道你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鱼鹞子想到自己父亲的惨状，想到母亲受到的凌辱，心中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他欲要出手，却被神龙子阻止了。
　　鬼影子叹一口气，问道：“实不相瞒，花庄主让十二连环坞的瓢把子鱼鹰子将蝴蝶谷花仙子劫到了四季山庄，我们不过是受朋友所托，来此相问。”荷仙姑哈哈一笑，笑声中也带着哀怨，道：“你们真是会开玩笑。十二连环坞，那是江南第一大帮，我家老爷哪有如此本事，能让十二连环坞做事呢？更何况是他们的总瓢把子？想来是他们十二连环坞和我们曾经结下了梁子，想要栽赃嫁祸我们？”
　　鱼鹞子心中本就有火，听得荷仙姑一句，更是火上浇油，口中骂道：“混账王八蛋。”骂完，单脚点地，挥拳就打向花倾城。鱼鹞子一拳出手极重，心中的仇恨一股脑的都随着这一拳击向花倾城。花倾城并没有还手，他已经没有能力还手。鱼鹞子的一拳重重打在他的前胸，他连人带车便跌入了屋内。木制轮椅摔得粉碎，花倾城跌落在地上，嘴中吐一口鲜血，全身痛苦的蜷缩痉挛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瞪得就犹如铜铃，躺在地上就像是一条狗。
　　花倾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双腿一蹬，便停止了呼吸。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即便是神龙子，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的意外。
　　荷仙姑的脸色变的煞白，她忽然向前一扑，狠狠抓住了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鱼鹞子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喊道：“快来人啊，杀人了。青天白日杀人了。”叫喊之声甚是凄凉，但是她的眼中却并没有流露任何的不满气愤，脸上似乎露出一种令人不解的阴笑。
　　蓝采活怒喝一声，举起斧头用一招“力劈华山”，直劈向鱼鹞子。鱼鹞子早已经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他从来还没有遇到过如此怪异的事情。鬼影子见状已然出手。他出手迅速，后发而先至，握住了蓝采活的手腕。
　　“当”的一声，蓝采活手中的斧头便跌落在地。
　　只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噪杂凌乱的脚步声，院门却被人踹开了，陆续走进来八个中年汉子。神龙子斜眼看去，只见的八个身穿捕快衣衫，腰系戒刀，手持镣铐铁索的汉子站立于门前，就像是阴曹地府的无常。
　　为首一人却是一位络腮胡子，双眼聚光，头戴一顶小歪帽的汉子，脸上洋溢着难言的笑意，见到鬼影子等人，怒斥道：“本捕头今日是第一天上任，就碰到了杀人的大案，真是令人愤慨。来人啊，将这院中一干人犯全部捉回县衙，交由县太爷大人亲自审问。”
　　神龙子和鬼影子，鱼鹞子三人见到这八个人都是一惊，心中一凉，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这八个人分明就是鱼鹰子手下那八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怪人。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鱼鹰子放心不下他们仨人，故而派这几个人前来帮助？
　　神龙子心中都不禁问自己，鱼鹰子派他们前来又是为什么？若是鱼鹰子派他们而来，又怎么会穿着捕快的衣服出现？若不是鱼鹰子授意，难道说……
　　荷仙姑抱住鱼鹞子大腿不放，大声叫喊，无非就是要吓唬他们一下，却不曾想到却真的有一群捕快出现在这里。神龙子也是有些莫名其妙，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七个手持戒刀的捕快应声抽刀。却见的荷仙姑似乎找到了靠山，更加哭哭啼啼，令人心酸心软。只听她开口道：“青天大老爷定要为民妇做主啊。”她指着鱼鹞子，道：“就是他们几个人，杀了我家老爷。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七个捕快手中戒刀已经架在了他们三人肩头。
　　神龙子脸上轻轻一笑，心中想道：“自己行走江湖，却是第一次被人当成杀人罪犯。”
　　几个捕快未等鱼鹞子缓过神，便给他带上了铁索镣铐，就像是一个囚徒一般锁住了。
　　这几个怪人，身穿捕快衣衫出现在如此破烂地方，本就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鬼影子心中也正自奇怪，见神龙子脸上露出笑意，以为这些差官又是神龙子请来的援手。因此上也不便出手，以免伤及无辜。
　　鬼影子猛然回头，屋内那辆摔得粉碎的轮椅车还在，但是花倾城的尸首却已然不见了。他手指轻轻一弹，便拨开几个捕快的戒刀，直冲向屋内。屋门却又瞬间的关上了，只听的鬼影子“啊”的一声，便悄然无声了。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神龙子听得屋内传来鬼影子“啊”的一声的时候，便飞了出去，落在了门前。他已然感到一股重重的杀气从屋内传来。只听得“嗖嗖嗖”之声，十几支利箭却穿破了房门直射向神龙子。神龙子眼疾手快，一个纵声已经跃在了屋檐下，顺手一抄，手中已经多了三支利箭。他仔细看去，却见的箭头上漆黑发亮，已然被喂了剧毒。
　　屋内放箭的到底是什么人？花倾城的尸体又去了什么地方？这一切看来仿佛都是一个谜，却没有人能告诉神龙子谜底是什么。
　　络腮胡子的捕头见状，似乎早已经吓破了胆，转身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手下七个捕快见状也是拉起鱼鹞子也跟着离开。
　　蓝采活脚下轻轻一扫，脚底的大斧便飞了起来，犹如一柄利剑斜划向神龙子。蓝采活向前移步，拉起荷仙姑的手，便翻墙而出。神龙子见状，心中担心鬼影子，也不便去追赶他们。他轻轻出脚，那柄大斧却改变了方向飞了出去，“当”的一声，不偏不倚的插在了院门门梁上。络腮胡子的捕头和七个捕快更是吓得屁滚尿流，险些从山路上跌落下去。
　　但是他们却始终没有放开鱼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