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花近高楼伤客心二

　　妻离子散，也许是一个中年男人最大的悲哀。
　　神龙子知道一个男人在失去了妻子和孩子之后的心情，想来这都是霸天下权利**的牺牲品。那一场的江湖风波，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江湖客，都遭遇了这种无法言语的伤痛。
　　鱼鹰子忽又恶狠狠的对神龙子道：“霸天下一死，导致十三楼群龙无首，犹如一盘散沙。却不曾想到，二十多年后，你居然又要重组十三楼。你既然是十三楼的人，那么也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隐退江湖二十年，不想过问江湖仇怨，一心经营十二连环坞。但是你却非要再次搅得整个江湖不宁。若不杀你，我枉自为人。”
　　鱼鹰子又对海爷道：“多少江湖人惨死在十三楼的屠刀下，你不会不知道？如此，你还想阻止我吗？你如果阻止我，就是为虎作伥，死去的那些江湖客，也绝对不会答应。”海爷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他却将手中鱼竿握的更紧，仿佛随时都要出手。
　　神龙子却道：“我欲要组建十三楼？不过是江湖传闻，算不得真。”所有人听得，知道神龙子在为自己开脱。但是却听他又道：“但是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父亲乃是十三楼龙堂堂主。江湖所有人都认为，我却也算的上是十三楼的一员。夜袭十二连环坞，害得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却是十三楼造的孽。你来找我复仇也算没有找错人。今天我可以将项上人头留在十二连环坞。但是你的仇和鬼影子却没有半点关系，希望你可以放了鬼影子。”
　　鬼影子听得，却道：“男子汉大丈夫，生又何欢，死又有何惧。难道说我鬼影子还会怕死不成吗？能跟你死在一起，岂不快哉。”神龙子却一笑，道：“你跟着无望大师一场，怎么没有学会用脑子呢？你必须活着赶到四季山庄，将大姐救出来。若是你我都命丧于此，大姐岂不会伤心？蝴蝶谷岂不真的成了废墟？”神龙子接着低声道：“若是她在四季山庄受了委屈怎么办？你我岂不都成了罪人吗？”
　　鬼影子听得，心中自是感慨。他们三个人也算是一起长大，自然都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鱼鹰子哈哈一笑，道：“你们大可放心，花仙子和杨水仙在四季山庄都很好，绝不会有半点委屈。花倾城乃是花仙子的父亲，四季山庄本就是花仙子的家。只不过……”神龙子未听鱼鹰子将话讲完。想到杨水仙也被送到了四季山庄，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想来杨水仙和花仙子在一起，至少可以有个说话解闷的伙伴，倒也不至于寂寞无聊。
　　鱼鹰子道：“鬼影子虽然和我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他却和整个江湖有深仇大恨。他夜闯名剑山庄，盗取妖刀‘天问’，残害武林同道。他和你都是蝴蝶谷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今天，你们既然已经落在我手中，我就替江湖除去一害，让江湖恢复平静。”
　　神龙子知道误解甚重，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惠真大师发下英雄帖，让你们十二连环坞去少林参加武林大会，本就是为了妖刀‘天问’重现江湖一事。惠真大师讲的很是明白，鬼影子虽然夜闯剑阁，但是却没有带走那柄妖刀。想来这些事情，你也应该听江湖上人提起过？”
　　鱼鹰子道：“那又如何？你们现在就是我手中的鱼肉，我想要怎么样，全凭我意愿，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的。我就是你们生命的判官，你的生死就在我的一念之下。”
　　神龙子知道多说也是无意，便索性不开口说话了。
　　鱼鹰子道：“我要为我们十二连环坞那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你不是欲要重组十三楼当楼主吗？我就是要用你做诱饵，放长线钓大鱼。如果能够将你们十三楼一网打尽，那么我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话说完，他便哈哈一笑。
　　神龙子听得他话，整个身体都变得冰凉。鱼鹰子要用自己做诱饵，将十三楼的堂主们都骗到此处，好一个一个杀之而后快。他知道，十三楼各位堂主当年也确实手上沾满了血迹，但是他却不想看到十三楼的人为了自己前来送命。
　　神龙子却又一笑，心底想道：“自己也许真的是自作多情了。即便是自己做了诱饵，那十三楼的各位堂主，又会有几个人能够前来相助相救呢？”
　　鬼影子却道：“鱼鹰子，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好了，少说些风凉话。让我看着恶心。难道说，你现在连杀人的勇气和能力都没有了吗？”
　　鱼鹰子并未生气，却哈哈一笑，道：“江湖传言，鬼影子绝对可以挤进杀手榜前三名，我看也不过如此。你想死？我却偏偏不让你死。你只要告诉我，那柄‘天问’妖刀，到底被你藏在什么地方，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神龙子却也是一笑，心中想道：“鱼鹰子为什么也要得到妖刀‘天问’，难道他也想凭此刀去称霸武林吗？十二连环坞虽然说是江南第一大帮，人数众多，但是帮众武功却并不高明。鱼鹰子身后的八个怪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仅凭这些人，就算是将妖刀‘天问’交个他们，想来也无法称霸江湖。到时候群雄起而攻之，十二连环坞将会有灭顶之灾。难道鱼鹰子也利欲熏心，蒙蔽了双眼？”
　　只听得鬼影子道：“鱼鹰子，你听好，妖刀‘天问’确实在我手上，江湖上那些大佬也都是死在我刀下。但是，就算是死，我也决不会将妖刀交到你手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也不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你也想称霸江湖吗？”话说完，便是一阵哈哈大笑。
　　鱼鹰子从一个英俊小生变成今天这个丑模样，心中自然耿耿于怀。他最讨厌别人来揭他的伤疤，但是没有想到鬼影子偏偏要在他伤口上撒盐。鱼鹰子愤慨难平，大喝一声，道：“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你好了。”话说完，他的手一挥。他身后几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怪人便手提长刀跃向鬼影子。
　　却见得海爷手中竹竿一抖，出手如电，将七八柄长刀全部隔开。
　　鱼鹰子惊道：“海老头，神龙子是你的朋友，我给你面子，暂且留他一条狗命，不杀他。但是鬼影子却不是你的朋友吧？你竟然出手相救，到底意欲何为？”
　　海爷却道：“鬼影子是神龙子的朋友。”鱼鹰子道：“那又如何？”海爷道：“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鱼鹰子道：“你这么做，分明就是跟我过不去，就是和我们十二连环坞过不去了？”
　　海爷道：“我一人独来独往，称霸海上，神龙子乃是我朋友。朋友有难，若是我不出手相助，岂不令整个江湖耻笑吗？”鱼鹰子道：“你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承诺？”海爷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话绝对算数。但是你也不要忘记，我只是答应要帮你们捉拿神龙子和鬼影子，但是我却从来没有答应要杀害他们。”
　　船上一位身穿黑衣劲装手持长刀的汉子指着远处湖面，惊叫道：“老爷，你看那是什么？”众人都顺着汉子所指的方向看去，隐约见的远处的湖面上出现了一条小船，正慢慢的划向这艘大船。鱼鹰子更是心中一惊，阳澄湖乃是十二连环坞的一个堂口，他们将神龙子和鬼影子捉拿的时候，已经发下命令，不让任何人入湖，并且派出帮众巡视。帮中不可能会有人如此大胆，私自放人入湖。
　　神龙子被缚在高处，借着皎洁月光，看的清楚，只见的在小船上划船的乃是一个妙龄女子，正是秋紫衣。
　　神龙子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蹬蹬蹬”几声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忽见的一位汉子从船舱中跑了上来，额头挂着汗珠，心急火燎的道：“不好了，不好了。”却见的络腮胡子的汉子出手“啪”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急火火的，急着去投胎吗？”却听得汉子叫道：“不知何故，船舱底部出现了几个大洞，湖水正如泉涌似得涌进船舱。”
　　听他一句话，所有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鬼影子心中诧异，轻声道：“难道还有什么人来救我们不成吗？”神龙子笑笑道：“船沉阳澄湖，看来这下有好戏看了。”鬼影子道：“有什么好戏？”神龙子笑道：“那你就自己好好看吧。”
　　鱼鹰子脸变得更加难看，这条大船乃是十二连环坞堂口所在，他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将此船毁掉。他看着海爷，他已经想不起江湖上还有什么人能有如此水性，悄然潜伏水底自己却未曾发觉。
　　莫非是十三楼的人来此相救神龙子，想来又觉得不可能。他们将神龙子抓住，不过才两天时间，十三楼的人是不会知晓的。但若不是十三楼的人出现，莫非是自己的仇家不成吗？鱼鹰子想到此，却又感到迷惑，自己已经二十年没有在江湖上行走，十二连环坞只是默默经营者水槽生意，自己也不曾和任何人结下梁子。
　　海爷开口道：“想来是触犯了河神，遭此报应。不如先将他们放掉吧？”神龙子心头一热，知道海爷毕竟还是站在自己一边。
　　鱼鹰子双手握紧，心中一横，想道：“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了神龙子再说。”鱼鹰子却忽然出手，寒光一闪，那条桅杆却被削断了。只听得鱼鹰子哈哈一笑，开口道：“就让你们去喂了海底的王八。”海爷没有想到鱼鹰子此时还只想到报仇，要杀死神龙子而后快，欲要出手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的“噗通”一声，桅杆跌入湖中，神龙子和鬼影子也跟着跌入了湖中。海爷向湖中看去，想来神龙子和鬼影子也会些水性，但是两人手脚被缚，在水中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想到此，他也翻身便翻入湖中。瞬间工夫，湖面水圈荡过，便恢复了平静。
　　鱼鹰子早已经无心关注神龙子和鬼影子的死活，赶忙吩咐众人到船舱中去堵住涌水的破洞。
　　一炷香功夫，只听的“噗”的一声，一条人影从湖面下直窜上来，身后却还擎着一截常常的桅杆。八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怪人也都拉开架势站立于鱼鹰子身旁。鱼鹰子定眼看去，却是海爷。
　　鱼鹰子见海爷擎着那块桅杆站在船头，神龙子和鬼影子却早已经不见了人影，桅杆上只剩下一段被割断的绳索。他伸手怒指海爷，气极败坏的开口质问道：“海爷，你居然真的有胆量将他们放走了？你难道就真的不怕花倾城报复吗？”
　　海爷却是一笑，立于船头，看着鱼鹰子，无奈开口道：“老夫翻入湖中，寻得这段桅杆的时候，神龙子和鬼影子就像是两条鱼，早已经不见了。不知道什么人早已经将他们救走了。想来就是那个在船舱中搞破坏的人。”
　　海爷顺手向前，手中的桅杆直击向鱼鹰子。鱼鹰子反手一抄，将一截桅杆横托在手心，看着割断绳子的刀口。只听得海爷接着道：“你应该很清楚，我出门，身上从来不曾带过利刃。”
　　鱼鹰子狠狠道：“敢来我们十二连环坞捣乱，若是让我知道了是什么人，我定要将他剁成肉酱下酒。”
　　只听得背后一人哈哈一笑，道：“鱼鹰子，人肉有什么好吃的，你这里又不是十字坡，你又不是母夜叉孙二娘。”鱼鹰子转头向后看去，心头更是一惊，却见的神龙子躺在船板上，正在数星星。
　　他的手里却赫然有一柄飞刀。
　　神龙子继续道：“你若是不嫌弃，我倒可以请你吃鱼啊。”话说完，却见的一条大鱼从湖中飞了出来，落在船上。只听得“噗”的又是一声，又有一人从湖中直窜而上，站在神龙子不远处。
　　海爷定眼一看，心中是又惊又喜，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鱼鹞子。
　　鱼鹞子刚刚站稳，看的清楚，站在船上的却是师父海爷。他当即跪下磕头道：“不孝弟子拜见师父。”他又惊疑开口问道：“你老人家如何会在此？”海爷哈哈一笑，将鱼鹞子扶起，道：“我早就该想到是你来了。刚刚我还在想，能潜伏水下，让鱼鹰子和我都没有觉察的人，江湖上并不多吗？”
　　海爷对鱼鹞子道：“你也太不懂事，怎么能够将鱼鹰子的船凿烂呢？师父我可是赔不起的啊。快些给鱼鹰子陪个不是，免得传到江湖上，说我教徒无方。”鱼鹞子也是自知不该如此，走到鱼鹰子面前，想要给他陪个不是，将事情解释一下。
　　鱼鹰子的一双眼睛却死盯着他，眼睛中却是充满了疑惑，但是却又包含着无限的柔情。鱼鹞子却被他的一盯，有些不知所措了。
　　神龙子看在眼中，却不知道鱼鹰子所为何故。刚刚看自己的时候，一双眼睛露出的却是杀人的凶光，但是现在却是一种如慈父般的柔情。
　　人虽善变，但是如此明显的变化暗藏这什么呢？
　　鱼鹰子身体有些发颤，他对海爷道：“这是你的徒弟？”海爷也似乎觉察到其中有些不对的地方，却又猜不透，随口道：“鱼鹞子跟着我二十多年，如假包换。”鱼鹰子却自语道：“为什么如此相像，为什么如此相像，这不会是真的？这不会是真的？”
　　鱼鹰子一句话，令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不知道他口中话语是什么意思。
　　鱼鹰子反手却抓紧了海爷的衣领，问道：“这孩子的父母是谁？他的父母现在什么地方？”鱼鹞子见鱼鹰子对师父无礼，欲要出手，海爷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海爷将鱼鹰子的手隔开，看着鱼鹞子，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记得那一年，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海爷看着神龙子，神龙子见得海爷的眼神，心中一惊。难道说鱼鹞子的身世和自己还有什么相关吗？
　　只听的海爷接着道：“二十多年前，我正在江湖上流浪，忽然接到了四季山庄庄主花倾城的一封书信，信中要我尽快赶回山庄，帮助他一起守护庄院，以免遭到十三楼突袭。”
　　海爷看着神龙子，又是霸天下称霸江湖，十三楼残害江湖各门派的事情。
　　海爷见神龙子脸露疑惑，轻叹一声，开口道：“也许你们都不知道，我祖上三代都是四季山庄花家的马夫。我与花倾城从小一起长大，犹如他身边一个小小书童。花倾城从小不喜读书，我更是懒散。我受不了在花家为奴，终日与马车为伍，便悄然离开花家，独闯江湖。”
　　海爷叹一口气，道：“那一天，我接到花倾城的书信，心中虽不愿，但是想到祖上承蒙花家恩惠，日夜兼程的要赶到四季山庄。当我赶到汉口欲要乘船渡江的时候，却听得不远处山林中隐隐传出呻吟之声，还有一个孩童清亮啼哭之声。我原本不想多管些闲事，但还是忍不住的过去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