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桥镇血案第二章现场勘察

　　腊月的天亮得特别晚！
　　谢春一边跺着脚，一边哈着气，尽量驱散身上的寒意。
　　现场除了谢春外，还有十几个精力充沛的小伙。他们在李二狗家旁边的一栋房子背风的墙边，烧了一个小篝火。不知是谁，还从家里掏了一些番薯出来，在火堆里烧，吃的热火朝天。末了还找来两幅破扑克，围坐成两圈，将就着火光，玩了半晚上。父辈叫回家也不答应，口称协助谢春守卫现场。
　　李二狗的屋子在桥镇的最南端，坐北朝南，离街道还有个百十米，中间隔了一个旧房子，就是他们烧篝火的房子，部分墙已经倒塌，屋顶也没了好些，早就没有人住了。当然，要是李二狗房子在街道上，可能早就被李二狗卖了。离街道远，房子又老，不值钱，没有人要。
　　“谢哥，县里捕快老爷什么时候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捧着一个黑乎乎的热番薯递给谢春。
　　“你是叫李响？”得到肯定后，谢春才接着说，“要是谢头接到信息后立马赶来，虽然晚上天黑不好赶路，差不多也应该要到了。”
　　“切，捕快老爷怎么可能深更半夜赶路来！怎么也得天亮后再出发吧！”李响不屑地说。那些老爷虽然没有见过，但想想也知道，谁愿意在这样的寒冬腊月深夜赶路呢？又不是赶集，早点晚点没有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呢！”谢春脸一黑，把番薯都直接甩还给李响，瞪着他，“别的捕头可能会等天亮再走，可谢头是一位非常敬业的捕头，一定是得到信息后，安排完就立即赶来！他是我的崇拜偶像，不可黑他！”
　　“哦，崇拜偶像啊，你还真了解谢头。”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街道传过来。
　　现在还不到六点半，天还微黑，从李二狗屋前看远处的街道，谢春的视力还真不行，看不清来人。不过，肯定是县里来人！谢春赶紧小跑迎上去。
　　“你是谢春吧，一共死了几个人？”黑影走近，顿了顿，看着小跑的谢春张口就问。
　　“尹哥，是你呀。”谢春眼睛一亮，“从门和窗户看，一共死了六个人。”谢春上报的时候只听李二狗说杀人了，连头颅都宰掉了，知道是特大案件，立即上报，但不知道具体死亡人数，所以上报时没说死。
　　尹哥全名是尹春来，挺普通的一个名字，但在县捕快中却是一把好手，是谢竣的左右手之一，在县府中也算一号人物。
　　“这番薯挺香的。”尹春来一晃来到篝火旁，就地坐下。
　　“你……你吃！”李响已经回到篝火旁，正惴惴地看着远处的尹春来，没想到尹春来一晃就过来了！太快了！
　　尹春来没有接，而是直接从火堆里翻出一个，掰开就咬了一口。
　　“啊——！烫啊！”一阵杀猪似的声音响彻天际。
　　谢春刚过来，与周围的小伙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尹春来。尹春来一边大口张着直往外呼气吸气，一边把手中番薯抛来抛去。两只手各有半截番薯，想换手都没办法。
　　良久，尹春来心满意足地长喘一口气。
　　“真怀念啊！”连吃了两个番薯，尹春来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李响是吧？敢污蔑谢头，胆子不小啊！不想活了？”尹春来突然脸一黑。
　　“啊！”李响咯噔一下，“这……，我……”。
　　“尹哥，李响他就是随口一说，你看……”
　　“哼，随口一说。捕头老爷也是你们可以随便污蔑的？嗯？”
　　“对不起，对不起！”李响低头，连连道歉。
　　“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看你真诚道歉，又吃了你们的番薯，这次就算了吧。不过——”尹春来拉长声音，“如果再有第二次，你们就等着到县衙吃免费饭吧！”
　　“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
　　“怎么，又吓唬小孩了？”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同时响起。
　　“哪有，头，我跟他们讨个番薯解解馋。”尹春来站得笔直，又讨好地笑着说，“头，要不你也来一口？真有些小时候偷的地瓜的味道！”
　　“还胡闹。赶紧干活。小尹，你跟着梁老做好记录和证据收集。小春，你继续在外面看着，不要让无关人员闯进来。”
　　“又是我记录！怎么就不能他们俩。”尹春来抱怨着说。
　　“是，谢头！”谢春却非常激动地响应。
　　“怎么，不愿陪我老头子啊！”梁老慢悠悠地出现。
　　“哪能啊，梁老，我还希望从你这里学两手呢！”尹春来闪到梁老身边，作势要扶梁老。
　　“去，去，兔崽子，我有那么老吗？还需要你扶！”梁老佝偻着身子，满脸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晨光中看不出丝毫锋芒。
　　天已经大亮了。惦记着血案的吃瓜群众，都早早起来，也不着急办年货了，不约而同地聚集过来。
　　“你能从尸体上看出什么？”梁老站在门前，细细地擦看屋内的状态。
　　“杀人的是一个高手！用刀的高手！”尹春来收起嬉皮笑脸，知道梁老要指导自己，立即神色严肃地分析，“脖子连骨头都一次性砍断，力量非常大，且有一把好刀！身手也非常快，砍完后，就把脑袋抓走了，因为完全没有脑袋落地的痕迹。从尸体的右手压在身下猜测，黑衣人应该发觉有敌人袭击，想抽剑防护，从这一点推测，两个人之间的修为应该差不多。左手在外侧，估计是抓着包裹之类的东西，现在手中却没有任何东西，估计是被抢走了。”
　　“有进步！”梁老赞许地鼓励尹春来。
　　“只是，杀人者为什么要带走头颅呢？难道是杀人者不想被杀的人被别人认出？”
　　“应该就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还可能是这里的人！”尹春来沉思着说。
　　“还有呢？”
　　“这，杀人者应该站在黑衣人的后面下的手！”
　　“不错，真有进步。不过，还需要学习，再细致一点！”梁老点头，黄黑色的脸庞上挤出一丝笑容。对他们来说，看死人是家常便饭，想让他们一直严肃低沉，那实在为难他们。
　　“你再看看，尸体右腿明显比左腿靠前，但尸体倒下时却是左边先着地，你看尸体紧身衣上的灰尘。”
　　“哦，是不是黑衣人发现有人袭击，迅速跨出一步，同时抽武器准备反击，只是还是没有别人快？”
　　“不是！”谢竣接口，“看尸体后背紧身衣明显往上邹了，估计是凶手使劲推了黑衣人一把，黑衣人悚然，依势倒下，抽剑反击。只是凶手比他强太多，右手刚搭上剑柄，脑袋已经分家，在落地前，左手的包裹也被抢夺。”
　　“这么厉害？在一瞬间要强力推人，切断颈脖子，抓取脑袋，还要抢下包裹！”
　　“抢包裹前还顺带敲碎了黑衣人的左手指关节！”谢竣指着黑衣人的左手。黑衣人三个手指都斜歪着，明显指关节已经碎了，但没有出血。
　　“滴血不沾身！”梁老点头，与谢竣对视一下，“这个凶手可能有洁癖！”
　　“啊，有洁癖的超级高手？”尹春来把梁老和谢头的分析都一一记录下来，把现场状态也逐一记录。
　　梁老带头跨进屋内，又仔细地察看地上的尸体。眉头微皱。
　　“黑衣人还带了钱袋吗？钱袋也被抢走了？”谢竣也看着黑衣人腰部的黑衣，奇怪地问？
　　“估计是抢的欧氏夫妇的钱包吧！但看样子不太像凶手从黑衣人这里抢走的！”
　　“对了，我就说怎么会有两根燃烧过的火柴。春来，你记详细咯。”
　　“好的。”
　　等尹春来再次记录完毕后，三人往左边楼梯间走去。
　　楼梯间两个门互相错位，前面的房间门靠边，后面的房间门靠大厅。两个房间的门全都大开着，所以三人一进楼梯间，就看到了两个小孩的惨状。
　　“真是畜生！”尹春来铁青着脸，双眼冒火！
　　梁老拍拍尹春来肩膀，没有走进北屋，而是走向前面的房间。
　　尹春来愤懑地转过头。
　　“这是木栓门！”尹春来扒拉了两下门栓，“应该是用工具拨开门栓进的屋。”
　　“欧氏夫妇倒是警惕！”门后有碎瓦砾，还有三个扎紧的小木棒。“欧氏夫妇应该是把尿壶放在三根稍稍叉开的木棒顶端，门稍一碰，尿壶就落地碎了。还挺有想法的！”
　　“但还是死了！”尹春来叹息。有人惦记着你，再警醒也没用。
　　屋内，门前不到两步位置，躺着一床厚棉被。在棉被的前端，床的正面，一具**的男尸俯卧在地上。
　　一具同样**的女尸，则斜挂在床头，右边脸贴在地上，双脚耷拉在床上。
　　男尸身上创口众多，血呼啦呼啦流了一地。而女尸致命伤是颈脖子上的一道剑创，划开了喉咙和动脉血管，一击毙命！
　　“欧氏夫妇倒是把他们女儿害了！”梁老痛惜地摇摇头。
　　“欧氏夫妇害了他们女儿？梁老，你是说凶手看到欧氏夫妇的样子，临时激起邪念，才把他们女儿……？”尹春来猜测着问。
　　“梁老，小尹，不能那样说！欧氏夫妇没有任何错，可恶的是凶手！”谢竣立即纠正。
　　“哎，人老了，是非观念就不那么明确了。只是可怜那两个小家伙，风华正茂的小孩啊！”
　　记录完毕后，再去北屋。尹春来强忍着悲愤，详细地记录下所有细节，这才随着两个前辈走向最后一个凶杀现场。
　　走进东边楼梯间，发现北屋的门是紧掩着，没有开，但也明显没有上锁。南屋的门则是半掩着的，需要侧着身才能进去。
　　谢竣直接推开房门。
　　屋内两张床。
　　靠门的床上有一床薄被子，粗粗地折叠了几下，扔在床角落里。
　　里面床上，一个男孩躺在床上，盖着与门口床上相似的薄被子。只是，在被子上，明晃晃地插着三把剑！全部插在男孩的身上！鲜红的鲜血把被子和床都染红了！不，血已经凝固，被子都是暗红色的了！
　　“不对！”谢竣和梁老都快速来到床前。
　　“这不是他们杀的！”梁老肯定。
　　“梁老，谢头，这个男孩好像还没有死透？还有极微弱的脉搏！”
　　“还真是！”梁老收回手指。
　　“还有救吗？”
　　“把我的行李取来，再把他们俩也叫来。你们来做我助手！”梁老肯定地说，“要快！尽管血已经凝固不再流，但他缺血过多，时间过长，担心会因缺血而死亡。”
　　“就是还可能救活呗！太好了！”